我曾经观察过,女生们在这么问的时候,男生往往哎哎呀呀答不上来,最后被女方抓住软肋倒打一耙。我苦心钻研,将这一招学到了手,这也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可以说,在战术方面,白杨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她还停留在蛮干的阶段,动辄就想打我一顿。可怜我空怀一身本领,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如上所述,我的杀手锏在白杨面前丝毫不起作用。并且她还扬言说,我再跟她耍无赖,就要把我打进医院,享受医疗保险。她真是个悍妇!
不过她还说,要我在几点左右,赶到某某地点。假如我敢迟到,就会由我的家人代为领取意外伤亡保险。我被她吓得魂不附体,为防万一出门前在写字台上留下纸条一张,上面写有一字——白。
我赶到准事发现场之时,凶手白某,正由西南方向姗姗来迟。我将烟头踩灭,横穿马路迎上前去,使出一招鞍前马后,搀住她的小臂,说:“冻坏了吧,快过来歇会儿。”
这娘们坐至花园木椅,冷声问道:“深夜相约,所为何事?”我小眼聚光,浑身上下将她打量一遍,此女身穿一袭黑色大衣,身材窈窕,观来风姿卓绝。前胸第二个纽扣,更有崩裂之感。于是我咽口唾沫说:“不着急,我先帮你暖暖身子。”
话说,我正为第二颗纽扣捏了把汗,想倾尽双爪之力,防其崩裂于未然。吾抬起双爪,却迟迟不敢出手,心中焦躁不安。最后一把拍在了白杨的大腿上。
此女安之若素,平静地扫我一眼。我心中踏实了七八分,投石问路道:“人家冬天都穿裙子,这都春天了,也不见你穿裙子呀。”
此女似笑非笑,风情万种看我一眼说:“文青,你若想看,我改天穿给你看就是了。你深夜约我至此,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想不到她如此豪爽。我不觉倒吸一口冷气,早已把辞职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也放出豪言壮语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先给你暖暖身子才是正事!”
话语间,我面露****之色,手掌缓缓上移。个中滋味,回味无穷。恍惚间,忽觉腰际皮肉一紧,已被对方双指锁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子防狼术?
要在以往,我定会偃旗息鼓,知难而退。今日,你既撩起我的性致,怎能善罢甘休!我厉声喝之:“姓白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你试试。”这娘们冷冷说道,同时双指发力。顷刻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令我的手颤抖不已。吾抬头扫视,此时街边车流如梭、行人不断。我若强行下手,恐会引起骚乱。有好事之徒,抑或将我扭送派出所。不及多想,又是一阵刺痛。我手一哆嗦,无力垂落。与此同时,腰间平添一抹朱红。好一轮残月松间照哇……
这娘们轻蔑地看我一眼道:“说说吧,什么事儿?”我最讨厌她这副假正经的样子了!我心情不好,你陪我玩一玩怎么了?帮我缓解一下压力,这过分吗?
自从跟她在一起,我便宜一点没占到,光他妈挨打了!久而久之,我在对她产生冲动之时,竟伴有强烈的犯罪感。常此以往,我心理变态导致阳痿,也未可知哇!
我强忍住心中悲凉,烦乱地摸出烟,狠抽几口说:“我想辞职了。”
“辞职?”白杨扭过脸,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又发神经啦?”我急忙心虚说道:“没有,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她着急问道:“那总得有个导火索吧,不然你好端端地辞什么职呀?”我不耐烦地说:“什么导火索啊?你以为这是炸碉堡呢。”
如果说到导火索,那该是刘主任骂了我一顿。但是我不愿承认,这会显得我不够成熟。再说被人臭骂一通,我也羞于启齿。与此对应的,有句格言说,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不是为了某项事业而英勇地死去,而是为了什么事业而卑贱地活着。
这句话,被许多初入社会的男人奉为圣旨,认为自己不够贱就不是个男人。怀着一颗复仇的心,把自己龟缩起来,盼望着有一天能够犯贱中举。回头想来,这句话却也害人不浅。它教人学会忍耐,牺牲自我,却否定了男人的英雄主义、扼杀了人们追求理想的勇气,让人逆来顺受、安于现状,是一种典型的犬儒主义。
说到这里,我又觉得分析一句话,实在没有意思。任何话还要辩证地对待,你当时的境遇决定你对它的态度。心中遇何惑,所见即何解吧。
我还是喜欢,人生天地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这种洒脱与大气。如果只为一时安逸,为了他人意愿,庸庸碌碌度过一生,这也没什么意思。当然这只是一己之见,我这人比较极端。如果不能活得酣畅痛快,那我情愿穷困潦倒。在我看来,潦倒的理想主义者,也很浪漫,有诗意。总之,我不喜欢跟别人一样。
所以,白杨难以理解地问我:“那你为什么辞职?”我抬头望向别处,闷声说道:“操……”
如果白杨的文化底蕴足够深厚,那么她就能从这个字里,读出无奈、厌倦和一丝豁出去的决心。但她是中文系毕业,估计没有系统学习过“操”字的引申义。
我只得将自己的理由,向她重复一遍。其实这理由我已经鼓舞了自己万千遍,说来说去还是赚钱少、没前途、干着没劲那一套。
白杨耐心听完,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含泪相劝。她叹口气说:“就知道你干着没劲。你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吗?”我没有吭声。她又说:“那你想好辞职后做什么了吗?”
我说:“操!我要想好了,还用等到今天?”
“那你都没想好干什么,你辞什么职呀?现在工作多难找呀!”这娘们看起来挺着急的,搞得我好像很不懂事儿一样。我突然有点乱,就顺着她说:“哎呀,我也没拿定主意,就是想跟你说说,听听你的意思。”
听完这话,这娘们脸上浮现出很认真的表情。把身子坐直,随时准备为我答疑解惑。就像品学兼优的女同学,立志要挽救一个失足男青年一样。这傻妞!倒真像我大学时的团支书。
我们班的团支书长得也非常漂亮,而我是班里唯一的一个非团员。有了这得天独厚的优势,我就主动找到她要求入团。我痛苦地向她忏悔说,自己觉悟得太晚,没有跟上同学们的步伐,现在很后悔,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给耽误了。希望通过她的思想教育,加入光荣的共青团。
她刚开始对我挺热情的,聊了几次后就有点蹊跷,偷偷找到班里的女生了解我的情况。了解了以后,她就对我说:“过不了几年就要退团了,入不入也没多大意思。”我当然是不甘心!说了些革命不分先后,学习不分长幼之类的话。
她突然又告诉我,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找过她,我觉得她这人,人品不行。
白杨如此热心,我要是没有点困难,实在过意不去。我对她说:“我辞职最大的阻力,还是家里呀。我要是辞了职,我妈能杀了我!”这娘们欣慰地说:“你妈真好!她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假如将来白杨做了我们李家的儿媳妇,婆媳联手对付我,那我这后半辈子的生活,简直不敢想象!我妈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说实话,她喜欢姑娘,生了我这个儿子,很是不甘心。看在也是条人命,又是自己亲生的,无奈对付着养活到现在。养得我四肢健全,教育得我没有杀人放火,也算是尽到了责任。并且我敢打赌,我妈一定喜欢白杨。这俩人一文一武,一唱一和,够我一呛!
想想自己,真他妈不容易。要不说,还得感谢计划生育。如若不然,再给我生个妹妹,我能让这一家人嫌死。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我家偏偏喜欢姑娘。我在夹缝中求生存,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如今找了个女朋友,又他妈是个悍妇!我真是命中犯桃花呀!
胡乱想了一阵,我挑衅地问白杨:“如果我辞了职,就是无业游民了,你不会嫌弃我吧?”这娘们冷笑一声说:“你真是心胸狭窄。”我说:“就你胸大!”哐当就是一拳,打在了我瘦骨嶙峋的上半身。这娘们鄙视地说:“你怎么这么流氓呀,李文青?这样的话你居然能说得轻松自如。”
白杨总喜欢叫我流氓,她不知道,流氓这个字眼,对我来说是一种赞美。我讪讪地笑了一阵,突然来了兴致,就说:“不如你也辞职吧!咱们找个深山老林,隐居田园吧!”这娘们说:“隐居田园干什么呀?你除了直立行走,你还会干什么?”
“呵呵呵……”我不禁摇头苦笑,并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说:“我会使用工具!”这娘们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文青,你真行!”
虽然听出她言辞间的羞辱,可是我毫不理会。谈起美好的田园生活,我如泄洪之闸门一般,滔滔不绝。我说:“到时候,咱们盖间小木屋,我在门前弄块菜地,你在家种菜、养鸡。我出门捕鱼、打猎。晚上咱们一起看星星!看完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