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你怎么还不走?我要锁门了!”代习羽抱怨道,又焦急的看了一下表,“已经放学20分了!”
“等一下,我的笔盖不见了,帮我找找!”天问故意东张西望,显出焦急的样子。
“你快一点,我还要去食堂抢饭呢!”代习羽盯着手腕上的表,着急不已。
“干脆你先走吧,我来锁门!”天问顺势说道。
“嗯——”代习羽迟疑了一会儿,“好吧!一定不要忘了!另外不准让老师知道是你帮我锁门的,会挨骂的!”
“知道了,一定保密!”
“那好,拜拜!”
“拜拜!”天问透过教室的窗户看着代习羽远去的背影,笑了笑.“现在,演技派才吃香!”笑罢,又从口袋里拿出双面胶,兴奋得颤抖地在数学老师的椅子上一圈一圈的卷着,用笔一刺,双面胶已相互紧紧缠绕,天问想着昨天所受的不平,又幻想着下午时的搞笑场面不禁噗吃一声笑出了声来,他把教室门上了锁,神态自若地向家走去。
下午,天问坐在座位上,第一次期待着上课铃的敲响,铃声响了,数学老师又穿着那双大头皮鞋,板着那张贴在门上就可以避邪的脸,走进了教室.他习惯性地拉出椅子坐了下去,天问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左手捂住嘴偷笑着,他同时也期待着,待会儿数学老师的窘相.而此时数学老师正唾沫星子满天飞沉醉于激情的演说中,“这道题的关键是画线段图,甲从A地到B地……”他边说边拿了一支粉笔准备站起来,却发现了自己已被牢牢的粘住了。全班同学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一系列奇怪的动作,紧接着,便是全班的哄堂大笑。
“笑什么,别笑了!”木质椅子和地板相互碰撞着发出尖锐的响声。
终于,他愤怒地站了起来,把手高举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此时的他俨然一匹恼羞成怒的狮子。
“谁干的!”
班上鸦雀无声,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细致地搜寻着,当他注视到天问时,天问心里慌了起来,不过,多次地与老师斗智斗勇的他表面上仍然沉着冷静,数学老师像看外星人一样盯了天问几秒钟后又继续搜寻,时间停顿,他拿起那个瓷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水花四濺,“今天老子不把它查出来,你们别想放学!”他左手叉腰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到一起在空中指点着,然后气冲冲地推开门快步走向办公室。
班上顿时又沸腾起来,笑着、叫着、闹着,天问也故意大闹着,这样被怀疑的几率就会降低。忽然他右手的衣袖被拉了拉,一张小纸上写着几个清秀的小字:“我知道是你弄的。”
天问皱了皱眉写道:“你凭什么说是我。”
不一会,纸条又传了回来:“直觉!”
天问心里一惊,“这演技都被看了出来。”他只好写道:“替我保密。”
“嗯,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等我想好了才告诉你。”
“你叫天问对吗?”
“你怎么知道?”
“呵呵!”
“你叫什么名字?”
“雨若。”
天问舒了一口气,他第一次开始仔细打量着他右边的后面一排的这个女孩,她的头埋得很低,额上的刘海儿整齐的搭在头上,她的头抬了起来,天问第一次看到了她的面容,一双珍珠般的眼睛闪着迷人的光芒,水灵灵的犹如一湾柔情的秋水,纯洁无暇,淡淡细眉的素颜,令天问为之一动,富有弹性的肌肤,白净却不苍白,细嫩却不做作,多种元素,汇成了一幅近乎完美的水墨画,令人赏心悦目,一切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她也注意到了他,两种目光对视后,她的两腮泛出两朵红晕,慌乱中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的帽檐,转过头去努力避开他的目光,可爱至极。可贸然而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了一切,班主任猛地推开门,咚!门被撞得上下前后摇摆不定,她拍着桌子,开始一个一个的排查,当然,是查不出来的。班主任无奈,只能看着班上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教室却无能为力。
初战告捷!天问心情愉快地做完了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然后在梦中快乐地畅游。
经过几周交往后,天问熟识了大多数同学,并从中结识了两位好朋友,刘义豪和胡颢是天问性格的重合,他们各自拥有天问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分别是内敛和外向,而天问则处在他们之中,是这两种性格的结合体,正好巧妙地把他俩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永不分离的三人团体。
下课了,宝贵的10分钟又被压缩了一半。一群人又围到天问面前,听着他肚子里那生动有趣的故事。天问讲得越来越兴奋,听众听得越来越入神,终于,到了高潮处,天问滔滔不绝的讲着,手足舞蹈演示着故事里的生动情节,“你们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一个炸油条的长满肥肉的大叔……他真可谓坦胸露乳呀!”
“坦胸露乳?”
“对呀,就是坦胸露乳呀!”天问说得更大声了,与此同时双手还兴奋的在胸前比划,突然,他发现同学们都紧张地盯着他,他猛然意识到老师可能就在身后,因为,他闻到了压抑的气息,他的心慌了,可是他毕竟有着超出常人的定力,马上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成语是形容猪的,这便是这个成语的来历。”可令天问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反应力和超强的应变力,一个同学没懂天问的这句话的含义,居然傻冒的说了一句令天问气得吐血的话:“你不是形容的那个大叔坦胸露乳的吗?”天问听到这句话,心顿时碎了,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被痛骂的结局,只见物理老师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我给你们讲个关于欧阳修和一个秀才的故事吧!从前有一个狂妄自大的秀才,决心和欧阳修一决高低,在过河的船上,秀才随口说了几句诗,结果都被欧阳修对了上来,秀才又做诗一句:行走独木桥,拜访欧阳修。欧阳修对道:修已知道你,他却不知——”物理老师顿了一下,把嘴凑到天问的耳旁,“你却不知修(羞)!”说完,又用那种特有的眼神盯着天问看了一会儿,然后昂首挥袖神气地走出教室。天问握紧了拳头。
“呵呵!”天问转过头发现他的那同桌正幸灾乐祸偷笑。
“知道什么意思吗?”胡颢愤慨的朝那位同学问道。
“不知道!因为没听见!”
“那你笑什么?关系户!”刘义豪反问。
“我觉得好笑,不行吗?”
天问微笑的走到她面前,不紧不慢地说:“凤凰跌落地,笑杀一群牛。”
天问烦闷地坐在座位上,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幕,他无力的趴在桌上,这时上课铃响了,他郁闷的抽出一本书,翻开一页,又是该死的物理,此时物理老师正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像一只胜利的大公鸡,伸长了他的长脖子,嘴里发出难听的叫声,天问强忍着听完了他的一节课,软绵绵地向操场走去,学校的广播仍像往常一样重复着同样的语言:“请同学们迅速离开教室做操,请同学们迅速离开教室做操。”随后广播音乐响起,天问心不在焉地挥着手,任班主任在前面拼命挥着手,他已无心听令。当然,班主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天问像一只可怜的小鸭子从队伍里被揪出来。曲终,人散,天问却站在主席台上.在众人的诧异的目光下做着一遍遍重复的操,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戏耍的猴子,被老师玩弄于股掌之间,班主任则悠闲的在旁边漫谈。
“秦老师,你这件衣服好好看,在哪儿买的?”
“你这双鞋多少钱呀?”
“你的眼线画得真好!”
……
而此时的天问正饱受着像看怪物一样看自己的眼光。轻蔑、嘲笑、饥讽向天问卷来,他在全校师生各种眼光中来回挣扎,汗水从手心冒出,唯一令他欣慰的是,胡颢和刘义豪正站在旁边关切的望着他,为他驱散着人群。但他感到还有一双目光也在注视着他,他在杂乱的人群中搜寻着,这时上课铃突然响了,班主任一改刚才和众老师们的面容,板着脸刻意地从天问旁边经过然后离去。天问的耳朵嗡嗡做响,他呆呆地走下主席台.此时他突然觉得学生是世界上最苦、最坚强、最勇敢、最无辜,受挫能力最强的人,尽管他认为自己现在的想法有点偏激与可笑,尽管他仍然从内心尊重老师这份最神圣、最伟大、最无私的职业,尽管他对那些平凡却又伟大的老师有一种崇高的敬意。可是面前甚至不止天问面前的老师们,却令天问失望了,他不知道对面前的老师到底是该敬还是该恨。老师的偏见、偏执、偏爱与铺天盖地的考试如暴雨般冲刷了又洗,洗了又刷,当学生的心变成统一单调的白色后,当学生的分数能应付考试后,当学生的言行达到所谓的标准后,当学生的思想如笼子里的小鸟的飞行能力逐渐退化变成满分的试卷后,这便达到了目的,紧接着用同样的方法去改变另一个人,这难道就是成功的教育,或许,这不是老师们的错,可那究竟是谁的错呢?天问想不明白,他也知道没人会听,甚至明天或者下午,他也会忘了这个想法的。
虽是体育课,天问却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内心的苦闷,别人是无法理解的。他不知不觉地走回了教室,轻轻推开门,教室里空荡荡的,天问坐到座位上靠着后排的课桌,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开始了自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认真的沉思,他开始回想过去的每一件事,当过去一页页被翻过时,天问总的来说还是满意的,因为在所有的事情中,有令他快乐和伤心的各种事,还好,没有令他后悔的。
一阵木芒果的清香飘入他的鼻子,他不禁睁了眼,发现雨若正坐在他旁边。
“你在想什么?”她柔声问。
“没,没什么。”天问心跳顿时加快。
“还在生气吗?其实也没什么。”
“你怎么知道?”
“女孩子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的!”她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她们还在等着我,我先出去了。”
“嗯”天问点点头,简短的对话便结束了,望着她的背影,一番难言的滋味涌上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