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熙与白玉京在帐内谈论着下一步的行动,一位身材矮小的灰衣汉子忽然在帐外求见,李玄熙知是阵前的探子,立刻宣进帐来。
这位男子麻利的走进帐内,单膝跪下说道:“启禀殿下,北魏已经在北岸排舟布阵,军容颇盛,看样子是准备要强渡长江了!”
李玄熙蹙眉看了白玉京一眼,道:“风吹雪昨日到达江北大营,难道这么快就理出头绪,准备强攻了?”
白玉京笑着道:“殿下,我料定他这必是声东击西之策,我军可在南岸集结,严阵以待;同时严查各个渡口,以防止北魏偷袭,定可万无一失!”
李玄熙颔首,道:“京所言极是,如果魏军真准备渡河,我们半济而击,又加上有水军优势,定可让他们有来无回!”
白玉京点点头,又道:“殿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哦?”李玄熙看了白玉京一眼,道:“京还有何妙计不成?”
“殿下请过来!”白玉京指着地图上扬州与江阴之间的渡口扬中道:“我军可在此处埋伏重兵,并且松懈防务,如果风吹雪想借此处突破,我军可围而歼之!”
……
寒凉的北风中,初生的红日映照着长江两岸位列森严的舰只,将一切都染成了金红色,昔日渔舟往来的江面却难得的冷清了。
“大帅可曾在帐内?”独孤信一身铁衣,对着大帐外看守的士兵说道。
小校一见是独孤信,赶紧行礼道:“回将军,大帅还没起来,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还没起来?”独孤信有些不悦的向帐篷里望望,对着小校道:“不知道可否通传一声,我有事见大帅!”
“这……”小校有些为难,这时帐篷里忽然传出风吹雪的声音:“独孤将军请进来吧。”
独孤信三步跨作两步,揭开帐帘闯进帐内,正见风吹雪在穿衣服。
“大帅,我军列阵三日了,为何还迟迟不下令过江呢?”
风吹雪终于穿好衣服,笑着对独孤信道:“将军何出此言呢,我有说过要渡江吗?”
独孤信一时气结,急着道:“那大帅让我们列阵又是为何,难道是为了晒太阳不成?”
风吹雪一笑,没想到独孤信竟然也会开玩笑,“独孤将军,我听说二殿下的王妃也姓独孤,不知和您……”
独孤信皱了皱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如实答道:“王妃正是小女独孤晴。”
风吹雪点点头,也如实答道:“不瞒将军,我此番列军,并没有强渡长江的意思,而是为了寻敌军薄弱的地方攻之!这几天我不在大营,正是为了巡查东吴的几个渡口!”
独孤信这才撇去原来的不满,道:“既如此,大帅有何发现没有?”
风吹雪皱眉一笑,道:“没有,看来我此计一出,就被白玉京识破了,经我勘察,南岸渡口的防务真可谓无懈可击!”
独孤信皱眉看着他,神色严峻的道:“大帅,昨日京城来报,西北的鲜卑贵族发生叛乱,已经逼近长城附近,形势颇为不利!”
“什么?”风吹雪吃惊的看着他,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皇上本就出自鲜卑,多年来与西北相安无事,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乱?”
“具体属下也不清楚,皇上希望大帅速战速决,尽快结束与东吴的战争,回京参加平叛!”
风吹雪皱了皱眉,心道这个皇帝佬,竟然还想拿自己当枪使,给他赫连家的江山卖命!他哂笑几声,道:“说的容易,没有作战时机而速战速决定会造成我军伤亡惨重,如此还谈何平叛?”
独孤信道:“大帅所言甚是,白玉京用兵极是难测,我军几次都被他的奇兵打的惨败!如今仓促应战,以我军现在的兵力,很有被对方吃掉的可能!”
风吹雪皱眉看着桌上的地图,沉思了很久。独孤信看着他犯愁,可却根本帮不上忙。忽然,风吹雪拍案而起道:“有办法了!”
独孤信大喜,赶忙问道:“大帅有何妙计?”
风吹雪神秘的一笑,反问道:“将军以为白玉京智计如何?”
独孤信一愣,如实道:“白玉京之才,老夫平生仅见!”
“说的好,将军所言极是!将军觉得,怎样才能打败这样极其聪明的人呢?”
“自是找一位比他更聪明的人!”独孤信说着,上下打量着风吹雪,好像在掂量他有没有白玉京聪明。
风吹雪大笑起来,走下座位道:“将军所言不虚,不过我可没有白玉京聪明!”
“那……”
风吹雪笑道:“独孤将军,请将我军军营内最草包的将领们找来吧,我军打赢这一战,都在他们身上了!”
……
虽然不太明白风吹雪的意思,但是独孤信还是半信半疑地将他最瞧不上眼的几个将领叫了过来。一听是大帅有请,他们一个个是精神抖擞,如打了鸡血一般!
独孤信带来的这些将领都是赫连锦绣兵败时留下的,听着他们在那里引经据典,翻江倒海的一番高谈,独孤信脸色都变了。
“大帅,末将认为我们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强渡长江,发挥我军骑兵的优势,一举将东吴打的落花流水!”
“不然,末将认为我们应该用围魏救赵之计,佯攻南岸,而派楼船深藏兵马南下直取东吴的皇城杭州!这样一来,李玄熙等人必定回师,我军趁机南渡,左右夹击……”
“你们说的都不对!大帅,我们应该拔营后撤三十里,引敌军上岸,再与之对决,方是上策!”
……
风吹雪把盏笑着看他们在那里争个面红尔赤,真如同看戏一般。独孤信听的一肚子气,恨不得上去扇他们一人几个耳光,免得他们祸害自家军营!
其实风吹雪心中已有算计,就是引吴军主动登岸,发挥北人擅长陆战的优势,并以突袭的方式发挥北魏骑兵的强大,一战歼之!这样才有筹码和东吴和谈,救回赫连城。
见风吹雪听得依然津津有味,独孤信眉头紧锁的道:“大帅,您还没有听他们吵够吗?”
“怎么了,独孤将军,你听他们说的多好!”
独孤信差点没气昏过去,怒道:“好什么好,一个个不切实际,只会让我军陷入险境!我真希望这些个草包是东吴的,免得他们来祸害我军……”他说到这,忽然神情一愣,猛地抬头看着风吹雪。
风吹雪笑着看着他,道:“独孤将军果然聪明,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啊!”
独孤信看看还在吵个不停的几个将军,又看看风吹雪,低声道:“大帅此计妙是妙,可这只是第一步,这剩下的戏该如何上演呢?”
“将军请与我到帐外一叙!”风吹雪留下几个将军继续在那里僵持,和独孤信迈步来到营中。直到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风吹雪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独孤将军,依你来看,哪两位将领最适合此次突袭扬中?”
独孤信略微思考了一下,道:“计出围魏救赵的赵彦和让我军拔营后撤的宇文庆可当次重任!这两人都是太子留下的,一个比一个贪功怕死……”
“嗯,这真是极好的,东吴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啊!”风吹雪笑着道,听了独孤信的汇报,他对此次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讨论完军情,两人将要回大帐的时候,一位小校跑过来,俯身对风吹雪行了一礼道:“大帅,东吴有使者来访!”
风吹雪和独孤信面面相觑,赶紧进了大帐!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纶巾儒服的男子立在帐中。此人身材颀长,还算英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倨傲!
风吹雪回到主帅之位坐下,含笑打量着这位儒生模样的人,道:“阁下就是东吴的来使田松吗?”
“正是!”来人昂首横眉的看着风吹雪道,虽然是冬天,但手里摆动的羽扇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嗯,推出去斩了!”
分坐左右的将军们一愣,全都齐刷刷的瞅向当中的风吹雪。独孤信想站起来阻止,可不知道风吹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作罢了。几个侍卫闻声冲进来,不由分说的将东吴使者按住绑牢!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田松奋力挣扎着,连帽子都歪了,可他一介书生哪里挣脱的开?徒劳的让两边的将军们看了笑话。
风吹雪一挥手,几个侍卫停下动作,退出帐外。风吹雪这才笑着道:“哎呀,刚才在下一时口误,惊扰先生了!”
“你,你……”这句话差点没把东吴的使者气疯,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他发作。将领们看着他,都是一副好笑的模样。
“使者先生还是有话快说吧,我正要领兵横扫东吴,将东吴的大小美女一网打尽,带回中原呢,请先生不要耽误本帅的时间!”风吹雪饮了一盏茶,微笑看着他。
“大言不惭!”田松气的长袖一甩,才道:“我家军师有事相邀,请大帅到舟上一谈!”
“哦,你家军师是哪一位?”
田松正了正衣冠,这才昂然喝道:“正是打的你们北魏闻风丧胆的天才将领——白玉京!”
风吹雪一愣,随即看着他大笑起来,直笑得田松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既然是你家军师有请,我自然不能爽约!”风吹雪从座位上站起,便要随田松出帐。
独孤信上前道:“大帅,对方的来意未知,不可轻易犯险啊!”
“独孤将军莫急,我此番去去就来!”风吹雪去意已决,只是又对独孤信耳语了几句,这才走出帐外。
驱马来到江边,风吹雪顺着田松所指,果然见一艘客船浮在离岸边五六百米的地方,在浩渺的江水上随波浮沉。
风吹雪叫几人备了同样大小的战船,田松看着风吹雪身边的甲士,不屑一顾的道:“我家军师只带了一位侍女在船上,其余皆是艄公,难道北魏的大帅怕了,还要带甲士不成?”
风吹雪笑了笑,没有理他,毅然带着兵士上了船,向白玉京的客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