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头儿。我记得我来北京吃的第一顿就是在这里。那天我一口气啃了八串鸡翅。你嘲笑我吃相难看。我埋怨你害我作文跑题。你还记得吗?我知道你早就不记得了,那也没关系。我也想忘了。”
眼泪哗啦啦的流,她也不去擦,仰头灌几大口瓶酒,站起来,欠身抓住楚君故的领带:“你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能那样彻底的把我们的过去忘的干干净净。”
“你发什么疯?不嫌丢人么?”楚君故用劲儿扯领带,项青青死活的不放。僵持了很久,她才收回手,放开。她重新坐下来,痴痴的望着楚君故,无声抽泣,瘦瘦的肩膀随着抽泣不停的颤抖。过了很久,终于稍许平静。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怨我自己,该忘掉的总是忘不掉,连咱们第一次来这里时说过话都记得一字不漏。
那次我一直在抱怨你害我作文跑题。
我说,‘我真傻,真的,我只知道你看了《星战前传》考了个省状元,却不知道你的语文只有110分。我早应该想到的。老班说了你默写诗文6分只得了1分,我就该想到你语文肯定不咋地!’
你听完大笑,说我像祥林嫂。
我瞪着你说,‘不许笑!你说你考试前一晚看《星战前传》,第二天文思如泉涌。我看了,怎了考试的时候脑海里老是浮现电影的情节。一看作文题是幸福是什么,我马上就想到了,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离谱的写了个科幻小说。’
你都笑弯了腰。
我气的咬牙切齿的说,‘你还笑?亏我还整天把你的照片放在课桌上瞻仰,想着能借借您老人家的光。’”
她语无伦次,含糊不清,说完从包里掏出小钱夹,打开,放照片的透明夹层是空的。她怔怔看了很久,手微微颤抖,良久,终于重新合上钱夹,放回包里。拉上拉锁的时候,手一直哆嗦。然后她就不再说话,安静的靠着墙,不停的喝酒。
“回去吧!”楚君故站起来往外走,她踉踉跄跄的跟出去,走到门口,双腿发软,跌了下去,后背撞在凳子上,生疼。楚君故听到动静,转身走回来,把她抱进车里。
在车上,项青青像八爪章鱼一般缠住楚君故,不让他放开自己。她搂着楚君故的脖子,幽怨的说:“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去哪儿弄我妈的医药费?”楚君故吩咐老王开车回别墅。项青青揪住他胸口的衬衣哭闹:“不,我不要回香山。我们不回去,好不好?”半晌,楚君故终于松口:“去万柳公寓。”
从B大西门到万柳公寓很方便,只不到8分钟的车程。下车的时候,楚君故推开车门,刚伸出腿,项青青就从背后趴了上去,死死的搂住他,咬住他的耳朵浅笑:“背我上去!”楚君故僵持着不动,斥责她“瞎胡闹”。项青青像只受惊的兔子,手足无措,连连道歉:“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胡说。”着急的就要抽回扣在他肩上的手,指尖刚松开,楚君故却已搂住她的腿,背起了她。她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免得摔倒。
到电梯口的时候,立刻引来些许探究的目光。项青青在楚君故耳边央求:“咱们走楼梯好不好?”
楚君故背着她拐进楼梯间,她轻咳一声,漆黑的楼道瞬间明亮。楚君故走的很稳很慢,就像以前他背着她从西山山顶下来的时候。项青青低头轻舔他的耳垂,然后向下亲吻他耳后的脖颈,偶尔用牙齿啃噬。楚君故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抿嘴浅笑,头向前探,更用力的咬他的喉结。楚君故抖得的愈发厉害,呼吸变得急促粗重。项青青咯咯直笑:“楚头儿,才到四楼,你就气喘吁吁,体力不支了呀!还有两层楼呢!”
话音刚落,楚君故猛地加速,背着她健步如飞的往上直窜。她趴在背后,感觉晃得厉害,吓得不敢睁眼。只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六楼。楚君故利索的掏钥匙打???门,旋即打横抱起她走进客厅,然后俯身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这套公寓是七十平米的一居室。客厅十分宽敞,只布置了一套浅灰色的茶几和沙发。不过楚君故特意在客厅里安装了德国先进的音响设备,看电影的时候,视听效果简直能与电影院的小剧场媲美。以前项青青常来这里,楚君故对着电脑工作,她就搂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看电影。
项青青双手轻轻的揪住楚君故胸前的衬衣,眸子里弥漫着雾气,幽幽的仰视楚君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以前是喜欢过你的。”说完撑起身子,颤抖的亲吻他的唇。顷刻,楚君故就化被动为主动,热烈的与她纠缠。他的唇不像她的唇那般冰凉,反而如火一般,把她一点一点吞噬。她死死揪住沙发垫,嘤嘤呻吟:“君故哥哥,君故哥哥。”他愈发激烈,如海啸般把她抛向浪尖。她深深的痉挛,却睁大眼睛去看楚君故的眼睛,他双眸灼灼,似燃烧的炽热火焰。她胸口钝痛,眼泪从眼角滑落。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下意识的环视房间,只有洗手间隐约透出淡淡的灯光。楚君故在洗澡。项青青扭头去看床头柜,黑色的柜面儿发出冷冽的光泽。她伸手去抚摸一遍,空无一物,只有指腹冰凉的触感。
洗手间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项青青随即按亮床头的台灯,坐了起来。她望向楚君故,洗手间的灯光正好打在他身上,白衬衣泛着耀眼的光芒。项青青问他:“是要走了吗?”楚君故点头。她只轻轻“哦”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她裹了浴巾下床,走到他面前:“我要洗澡,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楚君故让开洗手间的门。她走进去,扣住门,想了想,又把门反锁住,然后去开热水。她把水调到最大,水流打在地上,“哗啦哗啦”的直响。她不放心,又贴着门仔细听了一会儿,才拿下墙壁上的电话,拨了号码,蜷缩在角落里。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刘子衿的声音:“喂?”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头刘子衿又喂了一声。她却还是哽咽的厉害,说不出话来。沉默很久,她几乎以为刘子衿要挂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他急切的声音:“青青,是你吗?是你吗,青青?你怎么了……”她嚎啕大哭:“带我走,带我走好吗?”她听到那头坚定的声音:“我保证带你走,我保证。你要相信我。”
洗完澡躺在床在,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她重新穿了衣服,去客厅看电影。按下DVD机的开关键,竟然显示有碟。按了播放,片头不是寻常国产电影那条发光的金龙。画面逐步拉伸,三四十年代的场景映入眼帘,她立刻意识到是港版的《****》,拿着遥控器的手不停的哆嗦。
胃里翻滚的厉害,难受的紧。她关了电视,回到卧室,打开玻璃推拉门,把墙角的那张藤椅搬到阳台上。阳台是全封闭的,不过视野却还是很好,能够看到一大片深蓝的天空。她坐在藤椅上,仰望星空,很快就找着了北极星。迢迢银河,它是最亮的一颗,似明媚的眼眸。
记得有一本书上说,“北极星是爱的守护神”。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唯有北极星岿然不动,就像最坚贞的心,永远惦念极北。
只是人心不似星星。从来最永恒的是爱情,最易变的还是爱情。
项青青在阳台坐了一夜。楚君故早上开门进来的时候,她还斜倚在藤椅上。他以为她睡着了,放轻脚步。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是醒着的,只是低垂着眉眼,呆呆的看着地面。朝阳射了过来,她睫毛上的泪珠发出奇异的光彩。
过了很久,她缓缓抬起头看楚君故,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楚君故掏出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她:“这是一张无限额的副卡,以后你妈的医药费可以从这上面支取。”项青青惊异的望着他。楚君故嘴角微勾:“我从来不亏待女人,何况你跟了我五年?我和杨茜就要订婚了,我不想对不起她。”
“你肯放我走了?”
楚君故俯下身子与她对视,露出一丝浅笑:“你觉得了?”项青青向后缩了缩,回答他:“我不知道。”楚君故的眼神瞬间冰冷:“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说完摔门而去。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打开。项青青望着门口的人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送你回去。”许文走过来,搂着她站起来。她推开他,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君哥不让你搬出来,主要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也知道,他的身份特殊,身边的人都得极为小心。”
保护她的安全?他是不想她死的太便宜吧?项青青记得以前他曾掐着她的脖子冷笑:“给你一枪,太便宜你了!这样多好玩儿呀?看着你生不如死我就高兴!”
“刚才君哥已经把卡给了你。以后你就不用为医药费发愁了。他和杨茜就要订婚了,以后也不会再……”许文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会再欺负你。”
项青青一怔,心底盘算,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那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