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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就在叶保要再继续对谭蕾讲述时,一个顾客走进店来,打断了叶保的话头,谭蕾走过去迎住那位顾客。顾客只买了一把扫帚和一只粪斗。谭蕾收完钱后又回到柜台对他说,“后来,后来怎样了?”

叶保接着继续说,“我看见那个离去的农妇的背影很生气,不过,我还是往好处想,估计她是低着头背驮柴火,或者是个聋子,根本就没发现摔倒在路沟的我,或许,她就没发现刚才发生在她身旁的一切!虽然如此,我转怒为喜庆幸没把她给撞上,庆幸我能果断采取紧急刹车的措施,避免了一场车祸。要不,重则是把她撞死,轻则也是撞个头破血流,半身不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乡下人是靠手脚吃饭,尤其是那还靠捡柴火烧饭的偏僻穷山村,如果把她撞成残废,不就毁了人家了吗?我终于忍着疼痛从沟渠爬起,但却发现自己却站不直身,左侧摔倒的大腿从上到下皮肤都摔破了皮,浸着淋漓的鲜血。我撺干血渍,发现站不直身的原因是右踝骨摔伤了。”

“那你怎么回来,车也摔坏了吧?”谭蕾关切地问。

“我崴着脚,去把摩托车掀起,那油箱的汽油几乎已经溅流干了,但摩托车也是外伤,并没有坏,还别看是旧嘉陵,还蛮经摔的。我去发动竟然能发动起来,我喜极而泣。忘掉了所有的伤痛,就骑着摩托打道回府了。这不,仅剩的那点汽油居然让我骑到了家。我就去了卫生院,找医生给我开了芬必得说吃下活络活络筋骨,并给我的右腿皮肤伤抹一些药水。”叶保捋起右脚裤管给她看,谭蕾见了,整片的伤疤紫红相间,看了让她毛骨悚然。可以想见,当时摩托车摔倒的惨痛情景。她说:“怎么没用纱布包扎呢?”“医生说,皮肤伤,不会有大碍,过几天伤处结巴了就会好了。倒是说踝骨的骨轮有些偏歪了虽然没摔断,但非吃几服的骨伤汤不可。于是给我开了中药,说要用陶罐煎,我才到你店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谭蕾说,“我还以为你是得了什么暗病。进到我店里时一脸忧郁愁容。”她嘴里这么说,心里更多的是感动,为他所说的那句没把那个惹祸的乡下农妇撞伤的话,为他所说的不幸中的万幸。看来,这个陌生的男人,心地还是很善良的。社会虽然有邪恶,但人大都是向善的。向善,使她顿生对他些微的好感,然后是一种向善的敬意!她感动之余,对他问道:“你是刚来桃阳的,怎么就知道我店里是卖日杂货的?”

“我就住在河对面的办公楼上。站在我住房的窗台就能看见你这边的门面。你们门面那么醒目的招牌大字一目了然。特别是圩日,你们店门口摆放出那么多的大缸、小钵、碗、碟、塑料桶,是呆子都懂得你们店是卖日杂品的。何况,我是搞税务的。”

“所以你就来了。看来,我们这些摆在门口的粗重货还是能招徕顾客的。”谭蕾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而这露齿的嫣然一笑,却有一种摄他心魄的迷幻一般的魔力。一缕夕阳西照的阳光返照进店里,让他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他说,“我们食堂快开饭了,我应该回去了,这两样东西要多少钱,你算一下。”

“多少钱?!”谭蕾指着河对岸的税务所说,“我们是‘隔壁亲家’,这样的小物品,你还拿钱啊。”

“那是当然。”

“当然什么?免了吧!”

“不,这是买卖。”他说,“不是说‘买卖算分,相请不论’吗?你按价收钱,天经地义。”

“这点小钱,你还给我上政治课呀?”

“不,这是生意经。你非收钱不可,否则,我这两样东西就不要了。”他说。

看他说到这个份上,谭蕾就说,“那好,你就给二十元吧!——”实际上那电炉批发价就得二十五元,那陶罐是上等的磁坑产,批发价也要八元,收他二十元显然是亏本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赚了。为什么?她本来就是真心实意想不收他钱的。做生意的人对常年打交道的关系户哪有几个论价收钱的呢?叶保显然不知道这两件货她是倒贴给他的,他摸出二十元递给谭蕾,但谭蕾没有接,用口朝柜台呶了呶,示意他放在上面。说,“你这个人太认真了,认真得有点迂腐,有点过头了。”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他是个公道、正直的人。她转换一下口气说,“听你的口音,你好像是外青佛人?”

“你的耳朵还挺尖的。”叶保看了谭蕾一眼,说,“没错,我是外青佛人,我是青佛县城的。”——青佛县习惯把靠近县城周边几个平原的乡镇称为外青佛,而把远离县城的山区乡镇称为内青佛。

“难怪听起来你的口音挺熟的。”谭蕾也自我介绍说,“我也是外青佛人。”

“真的?叶保瞅着谭蕾,在她脸上看了足足十秒钟。

“这还有假?我老家也是县城。”她说。叶保又一次审视着眼前这个美少妇,似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不是像刚才那样在逗趣他,于是惊喜地说,“这么说,我们是老乡了。”

“那当然。”谭蕾不由地又风趣地说,“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我怎么没看见你有泪汪汪呢?”

“我也没见你泪汪汪啊!”也许是被她这风趣的一逗,也许是他乡遇故知,叶保顿觉他和谭蕾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彼此亲近了。叶保惊喜地说,“我真没想到,就在我楼底下的咫尺之隔,竟然会碰上自己的县城老乡。”谭蕾又笑了笑,说,“这下,你应该大哭一场了吧!”

“你先哭,我肯定也会跟着你大哭。”

谭蕾在此是卖了个关子。其实早在年前她就从自己店里也是县城人的蔡方哥口中听说,税务所原来那个到乡下收税的老税务员退休了,新调来了一个县城人接替了那老头。但她只听说,还没见过这个新来的县城人。没想今天见面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谭蕾心里其实也显处有些惊喜,只是她不愿把这种惊喜表现出来。谭蕾晃动着她那波浪状的长卷发,金耳坠那么一闪,说,“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虽叫老乡,但还是有些差别的。”

“什么差别?”叶保问。

“严格来说,我不是正宗的城里人。我是青佛县城城郊的。”谭蕾 如实说,“我是城郊美都村人。”

“美都村?!——”叶保诧异了一下说,“不就一江之隔吗?那也是属于县城呀。”叶保朝柜台靠近一步说,“我小时是个调皮捣蛋鬼,贪玩,好喜欢搞恶作剧。夏天好游泳,常常从县城这边游过青佛江到你们对岸的美都村。你们美都村都是荔枝树。荔枝成熟时,村头村尾一片红艳艳的。我就去偷摘着吃。”

“只摘着吃,我们那儿是不当偷的。村里有个规矩,外村人来现摘现吃,树主人不管随你吃个饱。只有吃完,摘走,带走的,那就会把你当贼打扮。但也只限于教训教训,吓唬吓唬而已,是不伤人的,”

“这我知道。”叶保说,“我每次都只限于现摘现吃,从不敢带走。”

“那你还是不够调皮捣蛋。”谭蕾戏谑他说,“你怎么把自己说成是个捣蛋鬼呢?”

“反正我小时就不是个乖孩子。”叶保朝谭蕾的柜台再靠近了一步,继续瞅着谭蕾。她正朝着他看,但眼神里带着女性的羞涩,最后躲开了。

“我真高兴。今天能在这里遇上县城老乡,以后我再也不愁在这里这么静谧孤独了,有空我就可以上你这儿来和你聊聊天了。你欢迎我来吗?”

“当然欢迎。”谭蕾说完,紧接着问:“你来桃阳真的才二个月?”

“我是年内来报到的。然后回去过春节了。过完春节,我才来正式上班。这不,新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快把我憋死了。”

“这也难怪。”谭蕾说,“我们店的老蔡也是县城的,并且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

“老蔡?他叫什么名字?”

“蔡方哥。你认不认识?”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叶保说,“也许人见过,就是名字和人对不上。他有多大年纪?”

“四十多吧,好像快五十了。”谭蕾说,“以后你来了见到他,说不定以前见过面。都在一座县城里的人哪有不认识的。再说,县城也只有巴掌那么大。”

“也许吧。”叶保回答说。

这时,店外突然有人朝里喊:“谭蕾,谭蕾!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谭蕾但随声应道:“就去了!”

“怎么,你们店里没有电话?叶保问。

“没有。一个供销社就只有一部电话,而且是放在办公室的窗口上,接个电话每次都像在喊魂似的。”她说着,快步从柜台跑了出来,叶保见她要走,就说,“你店里没人,我可要走了。”

“你等会儿吧。我接完电话马上回来。”说完,她拔腿就奔出门面。叶保就只好留下了。

尽管此时青佛县城大街上已经开始出现许多人提着“大哥大”,但在这离县城七十多公里的山区小镇桃阳,每个单位也都只有一部电话,包括税务所也是如此。只不过打进打出都不要自己掏钱,由单位统一付费。随后出现的一个新的程控数字电话,才结束了这种一个单位一部电话的状况,而一个崭新的个人拥有电话的时代,很快就要到来。当然,这是后话。

谭蕾打完电话就回来了,见到叶保一个人坐在墙角那张店里准备接待客人的泡茶沙发上,谭蕾连续对他说了好几句的对不起,而叶保并不太介意,反而有点感动,第一回和她见面,她就把偌大一个门面让他一个人守在里面。人莫非就是被人信任。因为他看到她刚才走时,连放在钱柜里的钥匙都没带走,而他付给的陶罐和电炉的钱都还躺在柜台上。见她回来后,叶保说,人家打来电话你应该有什么事吧,我应该走了,以免耽误你的事。谭蕾说,没有的,还不是老蔡打回来的,说是货物已经起运,大概今晚八点来钟能运到这里,叫我别走开,准备接 货。她说完,叶保已经起身,他端过陶罐和电炉准备走时,她拿过一只黑色的塑料袋说,这样端着不好走,来,把它们装进袋里,并动手把它们装好,然后在手上掂了掂,确定塑料袋安全保险后,才送到叶保手上。从这个细节看,叶保觉得眼前这个漂亮而伶俐的女人心特别的细腻,并且很能体贴人,直感自己心里暖乎乎的。他向她道了谢后,提着塑料袋,崴着脚步从她店里走出。谭蕾跟在后面,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叶保出店后朝街角走去。这时谭蕾 才发现,叶保是骑着摩托车过来的。叶保牵动摩托车骑在上面,回过头来看她。她也正在拿眼目送着他。

就在叶保回头的一瞬间,谭蕾心里一个激灵,猛然发现骑在摩托车上的这个俊秀而且有点木讷的男人,有一种让她说不出的帅气,他的身影在夕阳西下的余辉里,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通体浓墨重彩,她的心好像被他吸引,又让她感到怅然若失。他向她点点头,示意着道别,然后踩动油门,摩托车便朝眼前石拱桥的陡坡爬行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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