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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沦落天涯

亚克族的星际游牧史于北元1856年夏!——亚克史第五十八页

深夜,北努克的天空已是繁星点点,整个星球北半面都沉浸睡眠中,偶尔能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在夜幕下,方子羽平躺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山坡顶上,仰望星空。

“第三十六颗!”方子羽数道。听姐姐说,如果一个晚上能看到一百颗流星,然后在第一百零一颗流星出现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那这个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可惜,这样的运气实在太难得了,为了这个愿望,方子羽守候了大半个月,最多的一次,守到快天明才不过八十三颗而已。

“希望今天会有个好运气。”方子羽安慰自己道。

正想着,忽然夜空一道亮光划过,还没等方子羽意识到,又是一道闪光,笔直的划破天空,然后忽然爆出一道光团,接着就如下雨时的闪电后一样,微沉的雷鸣声传来。

“流星?”方子羽坐了起来,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更多的闪光划过天穹,闪光似乎很有规律,不是从天空东边出现,就是从西边亮起,而雷鸣声越发的大作,完全取代了之前的宁静。

西边一个巨大的光团突然出现,然后刹那间消失,仿佛根本没有出现一样,但是在接着在下一秒再次出现,它膨胀成近千倍,于是,在黑夜下,奇迹般的跃跳出了一个太阳,在那无尽的光芒下,照耀了方子羽那稚嫩的脸庞,也照亮了整个天空。

于是,在方子羽瞪大的眼中,他看到了一幅从未见过的震撼。

天空被划成了两半,一半是泛着点点银光的巨大的联盟星舰,它们密密麻麻的排成矩形阵型,一道道闪光从它们的舰首出现,奔向天际的另一半。

而在联盟星舰的对面,一种方子羽从未见过的梭菱形星舰一片一片的呈箭式阵型,冒着无数的闪光向前冲来,在西边更远的地方,更多的绿色星舰在隐约闪现,无穷无尽。

光芒一闪而逝,更多的闪光在天穹出现,方子羽终于明白,这不流星,而是舰战。是的,是舰战,曾经在梦里,方子羽无数次出现,而此时,他终于看到了。

天空的喧闹,终于惊醒了原野,远处的家,灯已亮起,窗户被打开,一个人探了出来,方子羽远远的看见,是父亲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董芷已经起床,胡乱的把外衣套上,急声对着站在窗口的丈夫问道。

方信东脸色也全是惊诧,多年的经验给予了他强烈的不安。“快去叫醒小鱼和子佳,快去!”他命令妻子道。

董芷点了点头,飞快的打开房门,直奔儿女的卧室。

此时,天际已经全是闪光,不断的小光团在闪烁,如沸腾的肉锅里的泡沫一样,四处出现。“是舰战,是舰战!”方信东惊呆了。

敌人,敌人!

似乎是在肯定他的猜测,一个巨大的光团再次在东边出现,如同刚才一样,整个天穹被照亮,只见无数的银色的战舰在奋力的射击,而从西边,绿色的巨型战舰分散成一支支的箭型,毫不犹豫的在向东边联盟舰群阵线冲刺而去。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光团再次出现,那是一艘当头的绿色梭菱战舰被十几道巨大的联盟战舰舰炮同时击中,它晃了下,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从舰首爆裂出火光,接着如引信被点燃一样,从蛇头的舰首到修长的舰身,节节粉碎,最终变成一团光团,然后时间仿佛被定住一样,光亮被收走,突然之间再次闪现出来,迸发出无数倍的一个巨大的光团,雷鸣的音波如飓风一样,狂暴的横扫了整个天空。

这样热血沸腾的景象若是在电影里看到,方信东自然会大呼好爽,可是换到现实里,他只感到一阵冰冷。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提醒,饶是方信东这样已经在联盟工作很多年,大小战争也是见过很多次的他,也非常恐惧。

因为他看到的,是西边无穷无尽的战舰,遮天盖地,已经把整个西天空变成了绿色的舰洋。对于联盟驻扎北努克的舰队实力,方信东已经明白,不消多时,第四舰队就要败退。

“嘭!”门被撞开,露出董芷惊慌失措的脸,“小羽不见了,佳佳说很早前,子羽就跑出去了!”

“该死!”方信东大发脾气,换到平时,儿子这样偷偷溜出去玩耍,自己最多就是一声苦笑摇头,可现在,他意识到,如果不赶快找到儿子,局面就将变得无比危急。

“分头去找,小鱼肯定在附近!”方信东披上外套,吩咐妻子道。

“弟弟,好像是去数流星了!”女儿躲在妈妈背后怯生生的说了句。

方信东微微思索了下,说道:“你去南边的湖边看看,我去东边的山坡那找找,佳佳你跟紧你妈妈!”

正当一家人急慌慌的正要出门,二架军用的梭机已经飞临方信东家门口的院外,一架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浑然不在意自身的安全和院子的狭小,一屁股的降落在院子里,引擎喷气的灰雾顿时弥漫了整个院子。

而另外一家盘旋在半空,作为警戒。

三个军人还没等舱门打开,便跳了下来,为首的一个快速的奔跑过来,正好与打开大门的方信东撞了满怀。

“是方博士吗?”军人大声问道。

“我是!”方信东脸色铁青,他隐约已经猜测到什么。

紧接着军人的话马上证实了他的猜测,“上级命令,马上转移,请跟我走,时间紧迫,什么东西都不用带了!说完,不容分说,就拉着方信东便走。

“放开我!”方信东大吼起来,挣脱开,并且大声叫道:“我儿子还没找到,我要去找他!”

“没有时间了,你必须马上走!”军人也粗起脖子,手一挥,后面的两个下属马上跟了上来,一人拉住了董芷和方子佳。

“你们不能这样!”董芷尖叫道。

“长官,请通融下,我儿子就在附近,你再等等,很快!”方信东强迫自己冷静下,自己的身份自己很明白,光研究所首席的博士,像遭遇到大量敌军偷袭,军方肯定是要保护自己,并且迅速转移,若换平时,自己已经上机了,但是偏偏儿子不见,这真是要了他的亲命。

“没有时间了,我们被偷袭了,第四舰队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撤退的逃生舰四分钟就要进行星级跳跃,一分一秒的都拖延不了!”为首的黑脸军人眼睛都瞪圆了。

仿佛是在验证黑脸军人的话,东边天空,几个光团几乎是同时闪现,整个天空甚至要比正午阳光最炽眼的时候要更加闪亮,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仰看天空,只见西边的绿色海洋已经蔓延到南北两际,呈三角进攻状态,无数的激光奔射划向东边。

而东边联盟的第四舰队密密麻麻的阵型已经所剩无己,剩下的也火光四射,摇摇欲坠。瞧到此景,黑脸军人眼都红了,拉起方信东就往梭机那拖。

“不!”方信东仰天大吼,倒拖在地的他双眼赤红,董芷脸上全是泪,奋力撕打抓住她的军人,一边悲叫道:“儿子,你在哪啊,快回家啊!”。

看到父母如此摸样,方子佳已经吓呆了,只知道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

“求求你,我可以走,你能不能留一架再等等,我求求你了!”方信东已经拖进了梭机里,他趴在地上,大声的哀求。

黑脸军人脸色没有犹豫,大声命令飞行员道:“起飞!”

“不!”一种父亲的力量忽然涌满方信东全身,他跳了起来,抱住了黑脸军人,从他的腰间掏出激光手枪,然后对着自己的头,厉声的叫道:“你不救我儿子,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黑脸军人脸都气歪了,看着满脸厉色的方信东,他确定只要他说一个不字,这个上级万分叮嘱科学家就真的在他面前自杀了。

“好,你们先走,我留下,我一定带上你儿子!”黑脸军人答应下来,然后他跳下梭机,打开对话机,命令道:“A3留下,A2迅速撤离回基地!”说完,对依然跪在舰门口的方信东叫道:“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他在那?”

“方小鱼,他应该在东边的山坡上看星星!”方信东大喜的喊道,惯性的喊出儿子的小名。

黑脸军人点了下头,头也不回向东边奔去,身后传来方信东的喊叫:“答应我,一定要救出我儿子!一定!”

一阵引擎声轰鸣在身后响起,然后只见梭机迅速爬升,然后加速向东边喷射而去。

那架作为警戒的梭机徐徐的移动,跟随在黑脸军人后面,随时准备腾空撤离。

“队长,我们走吧,没时间了!”A3飞行员在对话机里大叫道。

“闭嘴!”黑脸军人边奔跑边大骂了一句。

“该死,小兔崽子,跑到哪去了!”黑脸军人一边看表,一边四处打探。

“就剩一分半钟了,队长!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A3飞行员声音都变了。

正当黑脸军人几乎绝望的时候,方子羽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他跌跌撞撞的跑来,天空上演的舰战开始让他觉得害怕了,当他看到有2架梭机飞到家门口,他本能的意识到什么,于是他奋力的往家跑去,怎奈慌张,还没下坡,就摔了一跤,摔得他两眼冒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忽然一个黑影一把抱住了他,就闻一个声音叫道:“方小鱼?”

“我啊!”方子羽惊恐起来。

“妈的,终于找到了!A3下来!我们要走了!”

天空的梭机一头栽了下来,几乎是没有任何降速的砸在草地上,舱门刷了下,就打开了。

黑脸队长几个鱼跃,提着方子羽就往舱口冲去,人还没进来,就大声喊:“走,走,走……!”

梭机腾空而起,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发动机燃烧时间,A3飞行员就死命的将推进器压到了最高一档,梭机全身发出一阵怪异的嘎子的声音,然后方子羽觉得自己如飘了起来,视乎连空气都被吸收了一样。

在炽热的夜空下,在漫天的流星般一样激光炮四射下,一架梭机疯狂的划破了夜空,向东边飞去。

原野上,方子羽的家,这座小小的别墅,依然静静的坐立在那,微黄的灯光照亮了院外,一切仿佛是错觉,但这座包涵了方子羽整个童年记忆的地方。在之后,成为了他为漫长的旅程里,最深处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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