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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边臣袁崇焕

1628年4月,即位不久的明朝天子崇祯帝,怀抱着“中兴”之梦,重新起用辞职还乡的袁崇焕。因为崇祯帝知道,要中兴大明,首要的任务是处理好辽东事务,后金己占领了辽东大部分土地,随时有可能越过山海关威逼北京,此前数十年的事实证明,能挡住后金步伐的只有袁崇焕。

袁崇焕回到了北京,可是他想到了被传首九边的熊廷弼,也想到了他的恩师孙承宗,他更不会忘记自己半年前的愤然辞职。他们都曾为辽东事务弹精竭虑,可是他们的功绩换来的却总是被污告,被陷害。面对新的天子,思绪万千的袁崇焕说出了“为边臣甚难”的肺腑之言,他说,作为一个戊守边疆的大臣,“一出国门,使成万里。忌能忍功,夫岂无人?”

但是,他还是踏上了北去的路途,因为在辽东,有他经营了数年的关宁锦防线,有他心系江山社稷、壮志可筹的阵地。这次,他的官职为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属正二品。

六年前,纯粹的白面书生袁崇焕,在赴京接受朝廷的考核的时候,为东林党人侯恂举荐,被提拔为兵部职方司主事。接受这一任务后的袁崇焕激动万分,也许他想起他中进士的那一年,京城传来的撒尔浒大败的情景;也许他想起了早在福建期间,他所花费的大量时间探讨辽东事务的点点滴滴。胸怀壮志的袁崇焕一人骑着马出了山海关,实地查看了关外形势,回京后对驻守辽东充满信心。

可是在此之前的四年间,山海关外败报频传,在与后金的战争中,明朝先后丢失两座镇城、五座路城、九座卫城和众多的所城和堡城,还遭遇了撒尔浒大败。以至朝廷人人谈辽色变,没有人敢赴辽任职。

就是在这样人人自危极的情况下,袁崇焕披上了守卫辽东的战袍。他豪情万丈,信心百倍。可是他很快发现,他要有所作为,太难太难。

通过对关外形势的观察,袁崇焕认为应该在山海关外200里的宁远筑城,护卫关内。可是他的上级辽东经略王在晋却认为,应在山海关外8里处的八里铺筑城,并且得了天启的帝批准。人微言轻的袁崇焕本只能服从上级,况且王在晋对他一向倚重,还专门向朝廷上书为袁崇焕晋级并获批准。但袁崇焕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情急之下,他越级奏告当时朝首辅叶向高,陈述理由。袁崇焕是幸运的,叶向高对此事十分重视,派了大学士、东林党人孙承宗实地考察,孙承宗支持了筑城宁远的意见,并自请督师辽东。

在恩师兼上级孙承宗的大力支持与提携下,袁崇焕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负责建起了坚固的宁远城,并在城上架设了当时最先进的红夷大炮。关宁防线成关外一道铜墙铁壁。

可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故。随着朝中魏忠贤阉党势力的抬头,朝中东林党官员罢的罢,撤的撤,孙承宗也受到牵连,遭弹劾离职。接替孙承宗的是依附阉党的高第。高第抵达山海关后,把孙承宗花三年时间建成的从锦州到山海关的400百里防线全线撤销,关内军人、民众、武器、粮料全部移到关内。袁崇焕驻守的宁远也在被撤之列,但他坚决不撤,他不能看到花数年时间建筑的防线就这样自行毁掉。最后的结果是,宁远成了关外一座孤城,一旦有战事,前无防护,后无外援。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袁崇焕带一万部队坚守宁远城。

1626年正月,努尔哈赤率六万骑兵进攻宁远。袁崇焕充分吸取辽东数城丢失的教训,采取凭城固守、城炮结合、严坚奸细、兵民联防的措施,历时三天激战,一举击退后金兵,并击伤天命汗努尔哈赤,取得明朝自1818年辽事以来的首场胜利。

在极度的艰对困苦中取得胜利的袁崇焕,被升为辽东巡抚,全面主持辽东战守。

不久,在宁远受炮伤的努尔哈赤伤口发作而死,其子皇太极继位。为报父仇,也为继续南下,1627年5月,皇太极再度南下进攻锦州、宁远。此前,为抓紧时间重修被后金损毁的锦州城,袁崇焕巧施缓兵计,派人与金“议和”。锦州城刚修整好,皇太极就兵临城下。袁崇焕的手下赵率教坚决贯彻袁崇焕的作战方针,与上次攻宁远一样,击退金兵的凌厉攻势。金兵攻锦州不下,继而攻宁远,驻守宁远的袁崇焕同样没给金兵一点可乘之机,金兵损失惨重。万般无奈的皇太极只有无功而返。袁崇焕再度取得宁锦大捷。

取得巨大胜利的袁崇焕没有得到相应奖赏,相反,由于朝中东林党的全面溃败,他像他的老师孙承宗一样,也遭到阉党的污告。袁崇焕愤然辞职,回到他的家乡东莞。

他希望在家乡的亲情与山水间平自己抚受伤的心灵。可是崇祯帝的上台改变了一切。

他在向崇祯帝“为边臣甚难”的表白中,似乎看到了他的悲剧结局,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在离开北京的时候,袁崇焕立下了“五年复辽”的豪言壮语。

仅仅离开一年多,关外局势就发生了巨大变化。袁崇焕一手训练起来纪律严明的部队,由于新任官的管理不善,引起士兵的哗变。袁崇焕到任后的第二天,就着手处理这件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进入兵营,宣抚慰劳他们,深深感动了士兵。随后,他宽大一部分人,严惩一部分人,迅速平息了事端。

接下来,他全面部署蓟辽事务,一面整顿关宁锦防线,一面抚赏蒙古,联络朝鲜,以牵制满州。同时,他建议加强蓟镇防守,但没有引起朝廷和蓟镇的足够重视。

固若金汤的关宁锦防线果然吓退了皇太极,可是,正如袁崇焕所忧虑,1629年10月,皇太极绕道蒙古,越过了长城,直接攻打北京。

得知情况的袁崇焕,千里入援京城。11月20日,袁崇焕率兵在广渠门与后金军激战8小时,转战10余里,取得胜利。27日,皇太极与袁崇焕在左安门再战,袁崇焕再度取得胜利。袁军终于击退了后金的进攻,保卫了首都北京。

取得胜利的袁崇焕果然应验了几年前的预言,他再度被诬告。先是皇太极用反间计,说袁崇焕与后金结盟,崇祯帝信以为真,以议军晌为名,将袁崇焕骗入城内,不分青红皂白就下狱。接着是忌贤妒能的阉党余孽及众小人群起诬陷,入狱一年多的袁崇焕终于被处以极刑,终年47岁。

袁崇焕是离我们最近的功臣蒙难的典型和代表,他以义胆忠心为大明王朝忘我效力,到死的时候,他拼命保护的大明群众却争相对其唾骂,这比鲁迅笔下的“人血馒头”更为可悲。他没有感动自己的同族兄弟,却感动了他的对手,他死去152年后,乾隆帝下诏:“彼时主昏政暗,不能罄其忱悃,以致身罹重辟,深可悯恻......”这个英雄和他的事迹才大白于天下。

边臣袁崇焕,是明朝历史上抗击清兵最得力的将领。他排除万难构筑的关宁锦防线,直至明朝灭亡都没有被清兵攻破。他与清兵四次交锋,无论是城战还是野战,无一败绩。

边臣袁崇焕,是认准了真理就一往无前的执着者。他在建筑宁远城的构思上与上司发生严重分歧,他不管他的反对者是官有多高,对自己恩有多重,他都一纸上书给朝廷,为真理申辩。他在高第下令将关宁锦防线全线撤退的情况下,坚持己见,固守宁远,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边臣袁崇焕,是国家利益的忘我维护者。他在与皇太极的斗智斗勇中,不失时机地进行“讲和”,以争取时间,却被冠以“暗通敌寇”的罪名。他在清军绕道直扑京城的时候,没有坐等皇上勤王的诏书,急速调兵南下,在与清军的拼杀中,北京城门却对全军关闭,无凝是遭到反叛的怀疑。在崇祯帝召其进城议军晌的时候,他激动万分,不顾劝阻只身前往,结果身陷牢狱。

边臣袁崇焕,他的崇高理想与高尚人格交相辉映,他的卓越功勋和悲惨结局对比鲜明。他是明亡清兴的一个历史缩影,他的遭遇,最好地诠释了明朝亡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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