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馨月扶起那个傻子,摸了摸他脉象,顿时眉头紧皱,风伯看了看张馨月:“怎么了?”张馨月抬头看着风伯,摇了摇头:“这个人脉象凌乱不堪,时快时慢,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还没说完,张馨月忽地叫了一声,风伯赶紧上前一步:“小姐,没事吧……”忽而却看见张馨月两眼一红,竟流下泪来,风伯顺着张馨月眼光看去,却是那傻子的一截脖子,脖子上却赫然千疮百孔,怵目惊心。风伯皱了皱眉,顺势扯开了那傻子的衣领,呈现在他眼前的俨然不是人的皮肤,那表皮伤痕累累,犹如树皮。
突然,风伯注意到,那傻子左肩有一团黝黑,像痣,又像纹身,于是他指着这团黝黑拍了拍张馨月:“小姐,这难道是……”还没等风伯说完,张馨月便点了点头,风伯顿时呆了,连脸上惯有的潮红都消退了不少,显然是吓到了。
“小姐,我们不能管哪……这……这是他们的笼中之物,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了吧……”风伯鬓角和鼻头开始冒冷汗,张馨月却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想把那傻子扶起来,可是一个女子,力气毕竟有限,试了几次,都还是徒劳,而那傻子仿佛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任她搬弄,只是兀自捧着那个黑盅嘴里念念有词。
风伯深深叹了口气:“唉……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罢弯下腰背起了那傻子。村长奇怪地看着风伯,他没想到这老家伙还能这么有气力。张馨月转过头看着村长,脸上兀自还挂着泪水:“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这个村的?”村长挠了挠头:“哟,这可有些日子了,不过我第一次看到他大概是半个月前……”张馨月点了点头:“劳烦您带我们去房间……”
此时已是春末夏初之际,夏虫也准备着从泥土里出来了,长安却已是一片艳阳高照。“哇,五君你看,这大唐风情确实和我们东瀛大有差别呢!”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的小姑娘一边看着街边的玩具一边惊叹,她身后站着个精瘦的汉子,同样带着斗笠,不苟言笑。听了那姑娘的话,那精瘦汉子眉头一皱:“小姐,这里毕竟是异邦,说话要小心了,况且我们还有重要任务在身……”还没等那精瘦汉子说完,带斗笠的姑娘便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一天都说几十遍耳朵都出茧了,五君,我们去吃饭吧,我倒想尝尝这长安的饭菜到底和我们东瀛有甚区别,走喽!”那精瘦汉子摇了摇头,无奈地跟在那姑娘身后走了。
两个斗笠身影一高一矮,矮的在前面蹦蹦跳跳,东看西看,高个的则默默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两个身影便走进了一家茶社。
等两个身影坐定,小二马上就笑脸相迎:“二位客官赶路辛苦,要不要尝尝我们小店新近推出的特色菜系?”“好啊好啊,把你们店里的特色菜全搬上来,他付钱……”那斗笠姑娘说罢指了指那个精瘦汉子,汉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嘞!”小二高兴地报菜去了,突然小二发觉,那带斗笠的姑娘说话腔调总有点怪,又有点熟悉,这种平仄不分的声音……
不一会儿,菜便端了上来,斗笠姑娘一看,立刻高兴起来:“哇,看起来很好吃哦,五君,我开动了哦!”那精瘦汉子无奈摇了摇头。只见这桌上摆着一盘酱肘子,一只烧鸡,一盘炸丸子,一盘八宝饭。果然是长安,一桌小菜也炒得南北兼备。那斗笠姑娘拿起筷子夹了个丸子放在嘴里:“唔!真好吃真好吃……这个碍事……”说罢,便把斗笠脱了下来。
一张小巧玲珑的脸便毫无遮拦了,小姑娘有小小的鼻子,小嘴,却偏偏生了一双大眼睛,可是就是这么不协调的五官长在这张小脸上却异常的般配。只是,这小姑娘的吃相也太夸张了,只见她左手拿着半边鸡腿,右手抓着酱肘子,正啃得天翻地覆,边啃还边呜呜的说着什么,吃得满嘴是油,有些还沾到她脸上,说不出的滑稽可爱,坐在她旁边的精瘦汉子只是不住摇头。
终于,一桌菜被那小姑娘一扫而空。“诶,还想吃哦!可是肚子好饱,算了,走喽!”说罢拿起斗笠就要走,突然,她旁边的精瘦汉子抓住了她的手臂。“干嘛?……”小姑娘不解。那精瘦汉子头也不抬,掏出几粒碎银放在桌上:“结账……”可是,等小二拿了钱走了,小姑娘的手还是被攥着,那汉子也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小姑娘正奇怪,那汉子突然大声说道:“楼里楼外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是哪门哪派,什么来路,我只知道我们只是异邦过客,最近东瀛和大唐市面都不太平,我们不像惹上麻烦,但若有麻烦找上门,我们也不怕,希望各位朋友自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告辞!”说罢拉着小姑娘走出了茶社。
小二正在招呼一桌客人,听到那汉子一番话,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一会儿,有几桌客人也先后付账离开。小二摇了摇头:“现在这世道啊,越来越不太平……”
那汉子拉着小姑娘急速走在街上,等走到一条小弄堂他才放开小姑娘,小姑娘立刻兴奋地看着那汉子,小脸通红:“五君,是不是有敌人啊是不是啊!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和他们短兵相接才有意思啊,要他们见识见识东瀛武术的厉害!”声音急促,仿佛根本不知道敌人为何,精瘦汉子忽地面带怒色:“松下智子小姐,你何时才能长大成人啊!他们有多少人你知道吗?我们硬拼,吃亏的绝对是我们,说了我们身在异邦,说话行事要倍加小心注意,你就是不听,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怎么跟门主交代?”
“渡边五郎君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松下智子低了低头,算是认错了,渡边五郎也只好无奈点头。可是,鬼才相信这傻丫头从此就乖乖听话了……
昏黄的灯光下,张馨月正翻着书,书页泛黄,旁边的床上坐着那个傻子,依旧抱着那个黑盅,嘴里兀自念念有词。张馨月回头看了看那傻子,那傻子被风伯背回来后,张馨月就叫风伯给他洗漱净衣,风伯给他洗漱时,那傻子仿佛吃了兴奋药,突然发起疯劲来,风伯没法,只好又叫村长来才制住他。现在这傻子头发也被盘了起来,衣服也干净了,感觉终于像个人了。
张馨月看着那个傻子,泪水又差点流了出来,便赶忙继续翻起书来。
这时,风伯推门进来:“怎么样,找到办法了没?”张馨月看着风伯,摇了摇头,风伯走近张馨月,摸了摸她的头:“别累着自己,你身体总是不好。”张馨月对风伯笑了笑,点了点头。“……你真的不怕么?……”良久,风伯走到房间的窗户前,语气沉沉。“七千么?我不怕。”张馨月放下书,看着风伯。风伯转过身来看着张馨月:“那你也许还不了解……”当风伯正想说下去,张馨月抬了抬手,止住了风伯:“我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是医生,有人受伤,我就得治,这就是医生的责任,要是他们找上门来,怪也只能怪我是个医生……”“可是,他是七千里出来的……”风伯急着辩解,但没有成功,张馨月摇了摇头:“我只信命,只信报应,七千害人无数,必遭天谴。”
风伯深深叹了口气:“这又何必呢……看来老朽说再多话也是无益,小姐你还是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身体……”张馨月笑了笑,点了点头:“风伯你也早点休息……”风伯又叹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小瑄……这个给你玩……”床上的傻子抱着黑盅,呵呵地笑。
长安城外,已是入夜时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头戴斗笠,正在寻找什么。
“诶呀,渡边五郎君,走得好累啊,到了没有哦……”矮斗笠跟在高斗笠后面极不情愿地说,似乎不再想走了。渡边五郎头也不回:“据觅踪香指示,应该就在这一带……”突然,前方草地上有件黄白事物,渡边五郎快步上前拿起一看,顿时惊呆,那是一顶斗笠,却只剩一半,渡边五郎翻过斗笠,里面只写了一个字:卫。“怎么怎么,找到什么了?”松下智子凑上前去,却也是呆在那里。“这是伊藤卫门的帽子……看样子……应该凶多吉少了……”
一阵风拂过树林,惹得树叶哗哗不止。
突然,渡边五郎从怀中抽出太刀,把松下智子护在身后,大喊一声:“谁!”松下智子也是惊愕不小,赶紧从袖口摸出一根短棍,乍一看是一根短棍,可松下智子只轻轻一抖,那棍子便分作两节,原来是根双节棍。松下智子一手拿一头,用双节棍护住中门。
“东瀛朋友,不必害怕,我们并无恶意!”
不知从哪里忽而传出这么一声,继而渡边五郎便听见衣袂之声不绝,不一会儿,七八人便飘飘落在渡边五郎和松下智子面前。
“你们什么人?难道是……七千?!”
<a 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