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
显然,云月宗主回来了。
江浩天心急如焚,但还是神色平静地离开亘古之城,找到隐匿欧阳灵的阵法。
当江浩天见到欧阳灵时,发现欧阳灵已不再是千年不化的冰山了,而是千年冰山融化后,一副青山绿水的模样,很美,很纯。
“我这样是不是很美?”欧阳灵向江浩天凄楚一笑。
江浩天却看到隐藏在欧阳灵笑容背后深深的悲意。
欧阳灵的修为一路狂降,竟降到了炼气期。
情花之毒,竟烧掉了欧阳灵绝大部分修为。
可想而知,这几天欧阳灵所经受的苦痛与折磨。
“我以为我能多坚持几天,可没想到情花之毒在近几日莫名其妙得强大了许多。”欧阳灵凄楚一笑,却如暮春怒放的花朵一样灿烂。
江浩天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挽留一下这即将消散的美丽,可手刚刚一动,又停了下来。
“红花蠢蠢欲动,是因为白花来了。”江浩天缓缓地说道。
欧阳灵笑了,眼泪却流了出来。
“八天,超过了他的底限,所以他还是找来了。”
江浩天这次没有犹豫,抬手替欧阳灵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这个阵法,他的神识是发现不了的。”
“今天是春天,明天就是夏天。”江浩天低声说道。
他的意思,欧阳灵很明白,对于欧阳灵的生命来说,情花之毒已将她体内的寒气焚烧殆尽了。今天还处在两者平衡的春天,明天便是情花之毒大占上风的夏天了。
“那后天呢?”欧阳灵笑道。
江浩天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
后天自然是秋天,万物肃杀的秋天。
江浩天缓缓说道:“我没找到寒属性的宝物,那冰火两极床有效果吗?”
欧阳灵想了想,脸却莫名其妙地变得更红了。
“这床,这床很奇特。它的火属性强化了我体内情毒,它的寒属性却可以保证我清醒的神智。”
江浩天听后,紧皱了眉头。
春天过去了,是因为夏天来了。
第二天,也就是欧阳灵的第九天来了。
这一天,欧阳灵体内的情毒更加肆虐,欧阳灵的全身上下大汗淋漓,脸色红晕,眼色极其迷离。
这是失去神智的前兆。
欧阳灵并没有坚持太长的时间,她的神智很快就陷入了混乱。神智沦陷的速度之快,让江浩天感到瞠目结舌。
欧阳灵就要冲出江浩天的隐匿阵法,被江浩天一把抓了回来。
江浩天不知道,云月宗主本人己经到亘古之城了。
这是第九天,绝对超出了他的底限。他认为欧阳灵只能坚持到第五天。第五天一到,迷失神智的欧阳灵会自己回到云月宗,至少也会被云月宗修士发现。为此,云月宗的各级弟子都已被打发到各地准备将欧阳灵领回来。
那可是极品鼎炉啊!
可现在是第九天了。既没人听说,也没人见到。
如果这枚果子被别人摘去,那可就糟了。话虽这样说,可云月宗主并不相信有人敢这么做,即便车子侯也不敢。
他可是亲自和车子侯过话的。
现在,他通过体内的感应,能感应到欧阳灵最有可能在亘古之城这一个方向,但具体位置不有待于进一步了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月宗主划定的范围越来越小。
在第九天,云月宗主通过体内的情花可以感应到欧阳灵体内情花的呼唤。就在亘古山脉的方向。
这说明欧阳灵已经迷失神智了。可她迟迟不到,说明她被什么人给拦住了。
这让云月宗主愤怒不已。他已经上百年没有如此愤怒过了。
他刚想细细感应一下欧阳灵的准确位置,可那种心灵感应消失了,完全消失了。
这让云月宗一头雾水。这种现象有两种可能:一是欧阳灵清醒了,二是欧阳灵死了。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他不得不使用神识一遍又一遍扫描这块区域。
只是这块区域太大了。
江浩天的隐匿阵法中,欧阳灵真得清醒了,只是全身上下红得更厉害了。
她已经躺在了冰火两极床上。
江浩天不得不将她击昏,放在这张床上。
欧阳灵确实很热,全身上下不断地流汗。江浩天则从戒指中拿出了水和饮料。
但这有用吗?
还有一天,最后一天。明天,情火会将欧阳灵燃烧成灰烬。
“你想不想听我小时候的故事?”欧阳灵低声说道,“我从来没讲过,因为我从来没有朋友。”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后一个朋友。”
江浩天用湿布擦了擦欧阳灵的嘴唇,也低声回答:“只要你想说,我就会听。”
欧阳灵低声唱起了一首儿歌,她的嗓子虽被情毒烧得略带沙哑,但声音依然如百灵般清脆动听。
“我小的时候,妈妈常抱着我小声给我唱。后来妈妈死了,只有这首歌陪着我。我还没有修炼这冰魄寒心诀时,就在睡觉前常常给自唱这道歌,好听吗?”
“好听!”
江浩天很奇怪,自己的声音怎么竟着略带哽咽之声。
“后来,我修炼了寒心诀,就再也没有想到妈妈,想到这首歌。现在我想到妈妈,想到这首歌,是不是我快要死了?大哥,我可以喊你大哥吗?”
江浩天握住欧阳灵的纤细的小手,放在脸上,泪水打湿了小手,他使劲的点头,道:“好,好。”
江浩天就这样仔细地听着欧阳灵讲着她小时候的故事,一点一滴,一件一桩……
欧阳灵讲着讲着,最后睡着了,像个孩子似的睡着了。
江浩天轻轻地拍着欧阳灵,嘴里哼着那首儿歌。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
最后一天,秋天。
“大哥,我要死了,我要见我妈妈了,我以后再也不孤单了。大哥,你说,妈妈还会还会不要我?”欧阳灵身体发烫,小声呓语着。
“不会,怎会呢?你这么乖,妈妈一定会喜欢的。”江浩天将欧阳灵的手贴在脸上,泪珠淌下来,滴在欧阳灵的脸上。
欧阳灵像小孩一样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大哥,你能吻我一下吗?我要死了。”欧阳灵突然说道。
江浩天犹豫了一下,垂下头,将嘴覆盖在欧阳灵的小嘴之上。他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脸颊,也打湿了欧阳灵的脸颊。
江浩天突然感到一个凉凉的,软软的小圆珠探入嘴中,只感到那东西一滑,就进入到了他的肚子里。
欧阳灵用手轻轻捂在他的嘴,轻声道:“大哥,你别吐出来,那是我结得冰心丹,可以降低修炼时的心魔。云月宗主、车子侯他们千方百计的就是想到这丹。你的丹不是让人活取了么,这丹就送给你吧!”
欧阳灵继续道:“他们只知道我流失的元阴中会有我冰心丹的部分成分,所以他们都想以我为鼎炉,可以分无数次地得到我的冰心丹。他们却不知道只要我不顾性命,是可以吐出完整的冰心丹的。”欧阳灵费力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宝镜,赫然是那个交泰宝鉴。
“我本想将它毁掉,后来,我发现这不是我想像的那种脏东西,我就是通过它的想到了吐出冰心丹的方法的。送给你吧!可能对你有用。”
欧阳灵躺在床上,眼角渗出一滴泪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喃喃自语一般:“大哥,我没有将我的身体一同给你,你不会怪我吧?将身体弄坏,我怕妈妈怪我的,这是妈妈惟一留给我的东西。”
“大哥……再见,你……妈妈……我都会想念的。”欧阳灵说话已经断断续续起来,眼边的泪水也很快被蒸干。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她的身体、衣服还有头发突然无火自燃,转瞬之间,欧阳灵和她的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袅袅青烟,彻底消失了。
江浩天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地上。
这泪滴,不单单为欧阳灵本人,而是为一个生命的殒落。
为一个生命而流泪,是对生命最大的敬畏与尊重。
泪,感情的血。
清如水,咸如血。
江浩天没有强行留下欧阳灵的魂魄。欧阳灵打算开始全新的生活,那就让她从头开始吧!
但江浩天还是在欧阳灵的灵魂上留下印迹,一方面有利于江浩天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欧阳灵的转世之身,另一方面,也可以保证她以后可以恢复今生的记忆。
江浩天紧紧攥住那块交泰宝鉴。这是欧阳灵唯一活过的见证,冰心丹早已被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