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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有猎人射我

其乐木格天亮才睡,这一觉睡了将近三个时辰,不觉间已经日上三竿。没有什么遮盖物,似火的骄阳直接打在其乐木格的眼皮上,让他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最后干脆揉揉眼睛爬了起来。

“安达,你干什么呢?”睡眼朦胧的其乐木格奇怪地看到布和此刻正跪在远处,头深埋在双膝中间,双臂夹紧耳朵抱着头顶,萎缩成了一团。

其乐木格连忙站起身来走了过去,问道:“安达,你怎么了?怎么蜷成一团了?碰到什么东西了吗?”其乐木格边走边四下张望,没有什么异常呀,除了山下那只野獒依旧趴在原地,不知死活外,天上天下还是没有什么活物呀。

一拉布和的衣服,其乐木格蹲在了他身边,没等开口,就发现布和有些不对劲,怎么脖子上面全是汗,身体还不住地颤抖,抱着脑袋的双手也抖个不停。其乐木格一拉布和的胳膊关心地问道:“安达,你怎么啦?跟我说句话啊,哪里不舒服?你放开耳朵,听我说话。”

“不行……不行……”布和哆里哆嗦地嘟囔:“这里风太大了,我耳朵都快被风声刮聋了,不行,我不放开。”

“你说什么呢?这才多大的风呀?阳光这么好,微风也不凉呀。”

布和气急败坏地吼道:“别跟我说阳光,今天天上有几个太阳啊,太刺眼了,我的眼睛都要瞎了,你……你别管我了,你理我远点,别烦我!”

其乐木格闻言也有些生气了,怎么了这是,平时憨憨傻傻的安达怎么突然间变成这么个狗脾气,其乐木格的身体虽然比不上布和,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比较强壮的,他一把拽住布和的小臂,往外一扥,露出了布和的脸,其乐木格也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回事?你看着我。”

布和条件反射般猛回头看了其乐木格一眼,好悬没把其乐木格吓一跟头,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自己的安达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面部到处痉挛扭曲,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双眼瞪得滚圆,眼球上布满血丝,用力地咧着嘴,呲着牙,满口的腥臭。

原本蹲着的其乐木格被变成了鬼一样的布和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时布和开口道:“你……你……你离我远点,我很烦,你别逼我,我……我……”

没说完话的布和痛苦地闭上了嘴,又把脑袋深埋在了膝盖里,双手抱头跪在那里一边颤抖,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威胁,还是在痛苦地呻吟。

“胡日乌斯浇醒你额头吧!阿如温查斯冰凉你的舌头吧,通拉嘎!呼瑞!呼瑞!”其乐木格站起身来,高唱起清冷咒,一曲唱罢,他在布和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布和顺着其乐木格拍自己的方向,软软地歪了下去,就像被处死砍了头的囚犯一样,浑身没了丝毫力气,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歪倒在地。

布和这一倒,其乐木格可慌了手脚,怎么回事?不是降的清冷咒吗?怎么布和跟晕死过去一样倒在那了?其乐木格赶紧扶了过去,一看此时的布和,面部的抽搐停止了,呲着牙的嘴也闭上了,浑身瘫软,像被抽了筋的兔子似的,一滩泥一样躺在了那里。

大概是痛苦减轻了,睡着了吧。怎么突然间病得这么厉害呢,也不知道老疯子什么时候能来接我们。其乐木格一边寻思着,一边把布和放平摆好,把他紧攥的拳头掰直,让布和好好地休息会。这傻小子病成这样,吃饭可成问题了,实在不行一会等他醒了,俩人飞下去,让他休息,自己去抓兔子好了。

“咳……咳咳咳”地上躺着的布和咳嗽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安达,安达,我冷……咳咳……”

其乐木格这回可真是服了,自己虽然跟额吉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自理能力要比同龄人强不少,可尽管如此,在家大多数时候都是额吉在照顾自己,自己还不到十三岁,还有好多常识性的东西不懂啊,这回布和这傻小子病成这样,可怎么办呢?清冷咒只能让人暂时冷静下来,又不能治病,看傻小子也不是骨折,接骨术肯定没用,丧痛咒也不能治疗怕冷和抽搐呀,自己就会这么几种博术,这下真要抓瞎了。

其乐木格还在这里胡思乱想,身边的布和又开始翻腾了,只见他一只手蒙上眼睛,另一只手抱着胸膛,表情痛苦地双脚乱蹬起来。

这么快就又难受了?要不再降一次清冷咒试试。其乐木格高唱起神歌,一曲神歌唱罢,其乐木格走向前伸手降咒,可手伸出去了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呃……法力终于都用尽了,看来只有两片托力,跳两柱香时间,也就够施几次博术的,等回去从师父那再得到一块托力后,多跳一些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哈斯装满。”其乐木格在这里自言自语,地上的布和可有些等不了了,双手双脚乱抽起来,但是双眼还是紧闭着的,不知是在睡还是已经醒了但不敢抬眼。

其乐木格一看布和痛苦的样子,慌得赶紧跳起博舞,扭动了几下,都没把法力引入哈斯就直接高唱起来:“胡日乌斯浇醒你额头吧!阿如温查斯冰凉你的舌头吧,通拉嘎!呼瑞!呼瑞!”一掌拍过去,布和终于安静了下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手搭凉棚看向其乐木格说道:“安达,我可能得了疯狗病了……咳咳。”

“疯狗病?”其乐木格向前走了两步看向山下,只见山下的野獒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自昨晚就是这样,八成是死掉了,原来这只野獒是得了疯狗病,怪不得这畜生表现得那么怪异呢,可安达怎么办?其乐木格走回布和身边,关切地问道:“傻小子,你怎么样,能挺到我师父来接咱俩吗?”

“希望那老疯子能早点来,我又开始难受了,安达,你刚才怎么治的我?再来一次。”布和眉头微皱,咬紧了牙关。

“这么快?看来清冷咒根本治疗不了疯狗病,只能暂时缓解,让你冷静下来,不过怎么这么一小会儿就失效了,安达你忍一下。”其乐木格眼看着布和越来越痛苦,赶紧跳起了博舞,舞毕,唱罢,布和又长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跳博舞,唱神歌,降清冷咒,再跳博舞,一直循环往复,一个下午很快便过去了。太阳渐渐落出了地平线,布和也终于不用再害怕日光了,其乐木格行博的间隔也稍稍地拉长了一点,他抽空还多跳了几遍博舞,把法力存进了哈斯,以备用。

“傻小子,你饿吗?我连唱带跳一个下午,可饿死我了。”其乐木格揉了揉肚子说道。

“你师父什么时候来啊?我现在一点都不饿,就是想咬人……”布和有气无力地平躺着说道。

“得,都饿着吧,我还指望把你变了身,抱着我下去,我去抓点什么吃呢,看来也没指望了,你从后面抱着我,饿急了再把我脖子咬了,算了,咱还是忍着吧。”

“我还不饿,我就是牙痒痒想咬人……”布和说着说着话,依旧保持着身体平躺,但诡异地直起了脑袋,紧咬着一边的牙齿,脸也朝一边扭曲了起来,瞪着眼皱着鼻子呲着牙看向其乐木格。其乐木格刚想安慰一下布和,一看他这样的表情,好悬没叫出声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后退数步,远远地唱起了神歌……

一夜过后。

布和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甚至开始打呼噜了。可其乐木格却强打着精神守护在布和旁边,一步不敢离开,眼皮一会儿都不敢合上,生怕布和一会又犯病,扑上来咬自己一口,昨天夜里自己就有三次险些被毫无征兆就突然扑上来的布和咬到,两次其乐木格是边跑边唱神歌边降咒,还有一次是两人对坐着布和扑了过来,被眼疾手快的其乐木格一脚踹脸上,踢飞了才唱的神歌。

现在的其乐木格又困又饿,陪着布和已经从昨天中午开始,唱歌跳舞到今天天明了,老疯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接自己,也不知道傻小子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看样子山下的野獒是真的死透了,希望傻小子可别跟它一样。

对于其乐木格来说,时间很漫长,但是转眼还是到了下午,可能是因为连续两天烈日的暴晒,布和的情绪越来越暴躁,扑向其乐木格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到目前为止,其乐木格几乎已经是不停地在施清冷咒了。其乐木格心说,这次清冷咒可是真练熟了,不吃不喝不睡不停地练习了百八十遍了。

“嗷!”布和又一次扑向了远处的其乐木格,其乐木格现在已经早有提防,肯定不会让布和得手,没等扑到身上,便一掌拍了过去,可布和只是后退了两步,脚还没站稳,马上又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要往上扑。

“我的天呐,得亏昨天晚上存在胡斯里面不少法力,现在都没有时间跳博舞了,过一会不得连唱神歌的时间都没有。”其乐木格边退边自言自语道。

“一会实在不行我就给自己降丧痛咒,然后从山上蹦下去吧,反正腿摔坏了,只要不疼,我就能唱神歌给自己接,这小子摔折了我不给他接,远远地给他降清冷咒。”其乐木格拿定主意,又一个清冷咒拍了过去,击退了新一波攻击。

“唉?对了,我怎么没想到给这傻小子变身呢,身体强壮了,抗病能力也会提高吧,那就不能坚持的时间更长了么?”其乐木格忽然想到,又拍回一波撕咬后,朝远处连跑数步,回过头来高唱道:“天鹅飞来!冰雪消融!花骡马生驹!迎接福禄来!天鹅是祖先!桦树做神杆!呼瑞!呼瑞!呼瑞!”

“腾”地一下,本来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的布和,突然伸出两只大翅膀,借着奔跑的力量一下子飞了起来,盘旋在其乐木格的头上。其乐木格向上看去,看着面露狰狞的布和,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心说,完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看来自己的小命就要丢在这个致命的失误上了。

每次变身是需要马上降清冷咒的,不然变身的人思维会与野兽无异,怎么自己就忘了这点了呢,现在清冷咒本身就不起作用,更何况他这一飞冲天还怎么降咒,完了,等着被咬吧。

仰望着布和像看食物一样看自己的眼神,和滴答滴答下雨一样落下的口水,其乐木格越来越绝望了,连连后退,已经退到鹅蛋山的边缘,只差一步就要掉下山去了。

突然,“嗖”地一声,一根巨大的羽箭直刺布和的翅根,巨大的力量几乎把他的翅膀从身体上撕了下来。布和突然被射中,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剧痛下,只留了一句“他额吉的!果真有猎人射我!”便一头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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