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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我的事,刚刚才离开的许国勇老师,又朝保健室走了回来,满怀心思的他,似乎没发现朝他疾奔而去的林立青医师。

林立青医师不知道从哪取来的钢线圈,在拂过班导的身旁时,居然往他头上一套,拖着就跑。

原本还想朝林立青打招呼的班导,冷不防脖子被套上钢线圈并且猛地缩紧,舌头本能地外吐,瞬间失去力气,只能任凭她拖着跑。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在厕所里硬是被拖出气窗外的赵刚,当时他的脖子上似乎也有着这样的钢线圈。难不成,这几天以来我所遇到的怪事,都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喂,快放开许国勇老师。」无暇多想,我拔腿急追,就怕连一向爱护我们的班导,也惨遭林立青医师的毒手。

林立青医师尽往暗处跑,虽然拖着班导,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只是苦了被拖在地上撞来又撞去的许国勇老师。

一路追赶,怎麽觉得身体愈来愈轻,速度愈跑愈快,快到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学过轻功。不过再怎麽快,却没有林立青医师来的快,只见她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远,终於再也看不见她的踪影。

虽然追丢了,可是我实在放不下班导,依然不死心地到处追寻,期盼能出现奇蹟。忽然间,我瞥见一个巨大黑影,一个让我心脏几乎痉孪的黑影……

没错,又是那棵大树,就伫立在我的前方不远处,难道这次的事件又和它有关系?

我奋力奔向大树,远远就看见一个人挂在上头。看清那个人的容貌时,我双脚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是许国勇老师,吐着长长舌头的他,一动也不动,显然是断了气。

怎……怎麽会这样?

这个可恶的女人……

「老师……」一阵悲从中来,我哽咽不已。对我来说,那就好像自己的父亲被吊在上头一样,叫人好生悲伤。

为什麽?先是我的挚友,接着是意中人,现在连我最尊敬的长辈也出事了。难道说,我是一个受到诅咒的人?不然为什麽我最亲近的人总是接二连三出事?

抹去脸上泪痕,才想要爬到树上将班导解下,猛地胸口一阵激烈刺痛,全身瞬间失去了力量。我无力地低头看着胸口疼痛之处,居然有只手掌,从我後背穿透前胸伸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很痛,撕心裂肺的痛,难道说,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处吗?

我要死了吗?

小洁、杨胖,许老师,我这就来找你们了……

我的心脏被捏爆的那一刻,耳旁传来一道既沙哑又刺耳的声音,笑道:「嘿嘿,逮到你了吧。」

眼前一黑,我再无意识……

胸口的猛烈剧痛,再次把我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拉了回来。

「哇!」狂叫一声,我本能地坐起身,抚着胸口,不停喘着粗气。

我死了吗?

「没事了,国书,别害怕,老师在这儿呢。」很熟悉的低沉嗓音,轻轻慰抚着饱受惊吓的我。

听到这熟悉又温暖人心的声音,我的心神安定多了,因为每次遇到困难,这个声音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班导──许国勇总会想尽办法,帮忙解决所有的问题。

班导?

脑子稍为清醒後,想起班导被高高挂在树上的样子,我是冷汗直冒。虽然很不愿意这麽想,但班导不是应该已经往生了吗?怎麽会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我眼前?

难道这一切只是梦一场,不然,被抓爆心脏的我也该死透了不是吗?

「洪同学,你终於醒过来了,你们老师可担心死了。」一道娇美声音打破我的沉思,却也让我彷如坠入冰窖之中,全身不断打着冷颤。原因无他,因为这是林立青医师的声音,那个浑身透满邪气的女人。

我惊惧地指着林立青医师,说道:「你……不要过来。」昨天邪气大发的她,可是把我吓的很够本。

面对我无礼的叫喊,林立青医师没有生气,只是很有风度地笑了笑,然後真的停下脚步,带着一抹非常诡异的笑容盯着我看。

忐忑不安的我稍为看了一下周遭,是保健室,再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

林立青就站在床前,班导则是站在我身後,整个保健室弥漫着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冰冷气氛。

轻轻拍着我的背,班导露出关怀的眼神,忧心忡忡问道:「林医师,我的学生不会有事吧?」

林医师露出浅浅的笑,说:「没事的,放心吧,因为昨天见他情绪太过激动,所以让他吃了些药。不过这药有嗜睡的副作用就是了。」

此时林立青的笑容,已经完全没有昨晚的邪气与狰狞,难道说,昨晚的一切又是梦境一场?

还记得昨晚来保健室的时候,也不过才晚上七、八点,现在都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看来我真的昏睡很久。

想起小洁等人,我急忙问道:「老师,任文洁、杨伟智还有赵刚他们都没事吧?」

原本已经放宽怀的班导,听见我这麽问,眉头再次锁紧,担忧地拉着林立青医师,问道:「林医师,这究竟如何是好?」

沉吟了好一会儿,林立青医师才说:「这样吧,我开个药好了,这几天我会再仔细观察他的状况,如果有必要的话,再转送医院就行了。」

班导点了点头,同意说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看到班导这样的反应,我知道,想从他们这儿得到小洁等人的下落是不可能了。

突然,我想起昨晚在梦境里被刨心的事,於是趁着他们在拿药的时候,拉开衣服看了一下自己胸口,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我的胸口,还真的有一个拳头大的绿色伤疤。

有了这个伤疤,我更笃定心中的想法,眼前的景象,不是骗局就是幻象。一定有什麽不知道的事情正在进行着,我一定要弄清楚。算了,先装成没事吧,再找机会探探就是。

拿了药後,满脸关爱之情的班导,扶着我一路走回宿舍。

离去前,班导依然不放心,拍了拍我的肩头,说:「国书,你好好休息,课程方面我会去交代一声,你就别操心了。」

「谢谢你,老师。」看着忧心不已的许国勇老师,我暗地希望他是真正的班导。

「对了,晚上就是告白之夜了,加油哦。」离去前,班导做了个握拳的热血手势。

被他这麽一提醒,我才想起今晚就是告白之夜,只是小洁人都不见了,我找谁告白去?一念及此,眼泪几乎就要落下。

真是讽刺,一直最期待的就是今晚的到来,而今却人事已非,想起小洁的动人笑容,还有那可爱的一对梨涡,心中又是阵阵抽痛。

胡思乱想中,林文章走进了房门,见我一脸愁苦样,於是拍拍我的肩以示安慰,说:「好点没?我帮你带了便当哦,先把肚子填饱吧。」

听到便当二个字,肚子还真的「咕噜噜」叫了起来,也对,吃饱才有体力去查明一切事情的真相,於是我接过便当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时,我回头望向半躺在床上的林文章,说:「怎麽没见到邱正钦回来?」

像是床上有针似的,林文章猛地弹了起来,瞪大双眼瞧着我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邱正钦?哪个邱正钦?」

「和你最麻吉的邱正钦呀。」听他这麽问,我心里已经不断打着鼓,同时涌起非常不祥的预感。

果然,林文章搔着头,尬尴地说道:「国书,说真的,我不想唬哢你,我并不认识什麽邱正钦,倒是班导有交代,吃饱後要你记得吃药。」

听他这麽说,我的情绪已经不会再有波动,只是笑了笑,点着头说:「没事,我会吃药的,你放心吧。」

依林文章的反应看来,邱正钦应该也已经出事了,只不过到底出了什麽事,我心中完全没谱,这也是最让我难受之处,明明知道有些怪异的事正在进行,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无力阻止。

还记得美国有部叫做「美丽境界」的电影,故事的男主角因为患有精神分裂症,所以身旁有些人物是他自己幻化出来的,也就是说在现实世界里,并没有这些人物的存在。同时受到病情影响,他也会活在虚构的世界里,像是以为自己被徵召为情报员等等。

为什麽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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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我并不排除自己已经发疯的可能性,毕竟,这几天来遇到的怪事,我完全无法理解,也没办法解释。

但我还是不放弃找寻小洁等人的下落,顺着自己的感觉走,如果说他们真的只是我虚幻出来的人物,那也只有认了,毕竟精神疾病不是我能控制的。

望向空着的二张床,一个是杨伟智、另一个是邱正钦的床位,我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一部份的记忆才是对的。

夜,终於降临,宣告着「告白之夜」的启动……

原本是千盼万盼的时刻,现在却是让我避之唯恐不及。从宿舍走出来,信步而行,不知不觉来到「告白之夜」的朝圣地──大榕树。

果然,大树周旁早已人影重重,每个人都想抢占好位置,祈求告白顺利。

想起昨晚如真似幻的经历,以及小洁的亲吻与话语,真是不胜唏嘘。

突然,身旁草丛发出的轻微响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正在屏气凝神,观察是什麽东西发出这声音的时候,一道黑影猛地扑向我,虽然视线昏暗,而且只是匆匆一瞥,我却清楚地看见,那黑影的五官长相绝对不是人类。

饱受惊吓之余,我想也没想,一记勾拳,由下而上,朝他下巴全力挥击。

那只鬼物应声拔地而起,少说也飞了二层楼高,一点都不夸张,连我都被吓了一大跳。

「碰」的一声,他终於跌落在地,动也不动。

等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我才大着胆子往他身边靠。不知道这究竟是什麽鬼东西,我试探性地在其身上踢了一下,这一踢,可又把他踢翻了好几圈。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总觉得自己力气突然大的离奇。

滚动中,他的脸上掉下一团东西,我趋前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个面罩,是那种用萤光漆画上鬼怪图样的型式。

糟了,该不会是「试胆大会」的参加者吧?

为什麽会有试胆大会?其实这也是由告白之夜衍生而来的。

二十几年前的时候,原本这个公训活动只有告白之夜的传统活动,并没有所谓的试胆大会。但是告白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局面。後来有些失意人见不得别人好,居然躲在暗处扮鬼,惊吓告白成功的情侣。

这一吓,就吓出个传统来了,一来可以让失意者发泄情绪,二来也可以让情侣之间的感情更加紧密。所以就渐渐地演变成试胆大会。也就是说在这个夜晚,你可以放肆地吓人,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你。

而眼前被我一拳打飞的人,很可能就是参加试胆大会的告白失意人。

看着一动也不动的他,我有点慌了。是林宽,隔壁班的学生,和他虽然不熟,可是那个很大的芭乐鼻,让人印象深刻。

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是死了吧?愈想愈慌,我胡乱地在他胸口按压,做着学校曾经教过的CPR,只是压没几下,他的胸口却不时传来「霹啪、霹啪」的声响,好像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担心把他的肋骨全弄断,我不敢再压,於是轻拍着林宽的脸,希望能够唤醒他。不过,无论我怎麽拍打,他就是不动。

惊慌之际,身後再次传来「沙沙」声响,这次说什麽我都不敢再胡乱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来人是谁。

「哗啦」一声,有个黑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映入我眼帘的是有着一双大眼睛的俏丽脸孔……

是锺晨!她怎麽会突然在这儿出现?

「咦?这个人怎麽了?」锺晨闪烁着一双大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林宽。

「他……这个……我……」我已经有些慌乱,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他还好吧?」锺晨轻手轻脚地走向林宽。

这下可好了,不仅没找到小洁、杨胖,还可能打死林宽,这叫我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我的心头居然浮起很邪恶的念头,杀了她,杀了眼前的锺晨,然後把她和林宽的屍体一起埋了,不就什麽事都没了?

这个念头狠狠吓了我一跳,急忙摇摇头让我的脑子清醒些後,才忐忑不安地说:「锺晨同学,他可能活不成了。」面对现实吧,如果他真的是死在我莫名的怪力之下,也只有认了。

「洪国书同学,他只是晕倒而已啦。」锺晨「吃吃」笑着,说:「瞧你说的那麽严重。」

「晕到?」我有些怀疑,毕竟刚才林宽已经完全没了气息。

肯定地点了点头,锺晨拍拍林宽的身体,说:「林同学,就别装了咩,快起来哟。」

在我惊疑之际,林宽真的应声跳了起来,自顾自地呵呵傻笑着,随即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看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我差点就飙出脏话,啐了一口後,说:「这个臭小子,难不成真的上了他的当?」骂归骂,心里还是很庆幸他没事。

「呵,洪国书同学,别忘了今夜是试胆大会哦,被吓着也不能骂人呢。」锺晨笑弯了眼眉。

「是、是。」我困窘地笑着。

「洪同学,怎麽你没去找心上人告白呀?」锺晨大喇喇地直视着我,像要看透我心思似的。

不知道为什麽,被她看的有点心慌,於是我低下头说:「心上人不见了,我连她去哪儿都不晓得。」

锺晨原本闪闪发亮的双眼,突然黯了一下,随即听她叹了口气,说:「不见了?洪同学的心上人……是谁呀?」

虽然知道说了,她应该也不记得小洁这个人,我还是说道:「是我们班的任文洁。」

锺晨低下头,喃喃说道:「任文洁……是个好女孩呀,难怪洪同学会喜欢她。」

锺晨说的这句话虽然平凡无奇,却让我睁大双眼,看着她直发愣。

「怎麽了?我有说错什麽话吗?」锺晨似乎被我的怪模怪样吓到。

没时间顾及她的反应,我紧紧抓住锺晨的肩膀,激动问道:「你……你记得任文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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