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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危险的信号 3

辛月走出那栋房子的时候,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仿佛是一早就做好了决绝的决心,也仿佛是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然后她朝着父亲的宫殿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想,加利也知道了母亲的事情了,那么要不要问问父王关于母亲的事情,他会说吗?也许会说,也许不会,也许……她不知道还有其他任何理由可以让父亲不告诉自己这些事情,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有三岁的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儿了,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理由知道那一切了。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大殿外的台阶前,这段路,她无数次的站在这里抬头看过,却是一次也没有走过;她也无数次的在后花园里看见那些大臣们来来往往于这段台阶。而现在,她正要走上她从未走过的这段路,也许是诀别。这段她从未踏上的路程,那一刻在辛月的眼里,又多了另一层含义——如同她今后要踏上的另一断她从未涉及过的路程一样,充满的新奇。只是这段路没有危险,没有惊喜,有的,只是大殿里一如既往的父亲在那里,孤独的迎接一个又一个明天;而另一段路,一切都是未知,包括明天。

辛月驻足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提脚朝大殿走去。

这个时候,大臣们早已经退去,剩下来的,就只是一些伺候父王起居的侍女和几名侍卫,还有一名书官。辛月轻轻的推开了大殿的大门,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里面的情景,和她以前躲在大殿的后面看见的情景有些不太一样,怎么说呢?也许看东西的角度已经不一样了吧?

她还从未如此正式看过这栋宏大的房子,在她的眼里,这只是一栋房子。过于空旷的屋子,以至于自己显得那么渺小。

“公主来啦?”

辛月听见声音的时候,心里一惊,可是她很快转头微笑,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对面不远处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张比父亲的脸看起来更加慈祥的面孔,她笑着答道:“您怎么知道我来啦?”

“这个时候,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何况没有经过侍卫的禀报就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当然只有您啦。”那人缓慢的朝辛月走来,一边说道。

“我父王呢?”辛月问。

“陛下已经猜到你今天会来,一直在后面等您呐。”

辛月微微的笑了笑,她听得见那人语气里流露出来的不舍,看来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想,不过在父王身边跟着,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然后她站定了看着那人,说道:“没事的。”看起来倒像是在安慰他。那人点了点头,眼里却含着泪水。

辛月独自进了后殿,那人也没有跟进来,像是故意给这对即将分别的父女腾出这时间,让他们单独谈谈。

大殿的后面,其实是国王的书房,平时大家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的,都会从另一扇门进来,因为大殿距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辛月环视了一眼四周,父王在书桌前坐着,正看着自己。

“你来啦。”

“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对父女的对话开始变得有些生硬了,辛月从中隐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同时,她也觉得无奈,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不过这种烦恼她只能隐藏起来,独自烦恼。现在要离开了,她也就更加觉得没有必要再被这种情绪困扰了,不管怎样,她是自己的父亲。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同意他们带你离开的事情啦?”国王看着辛月,问。

“嗯,老师一早已经告诉我了。”辛月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的不舍,她很感激父亲会在自己的面前流露这样的情绪,在这种时候。

“他是个让人放心的人。”

辛月没有明白父亲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不解的看着他。国王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笑着说道:“我已经答应了让他陪你一起离开。”

“你是说老师?”辛月问。

“嗯。只有他在你身边,我会放心一些。他是个让人放心的人。”国王重复了这句话。

“他已经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我已经能够保护好自己了。”辛月本来想说的是如果老师同自己离开,那么父亲也许会感到寂寞的,毕竟老师与父亲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知道,不过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知。很多事情你也可以找他帮忙。”

“帮忙?”

“嗯。他是远比你想象的要忠诚于你。”

“我?”

“嗯。你。”

辛月突然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父亲的这番话,像是自己抢走了他心爱的东西一般,还有……仿佛老师是在为了自己而生存?父亲那话里的意思仿佛是那样的,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师所忠诚的对象不该是父亲吗?或者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吗?暂且她只能这么猜测。

“哦。”辛月很小声的回应。

“虽然我并不是很愿意你成为守护者,不过如果这是你的使命,你就应该承担起来,你是艾诺的公主,有着和继承人一样高贵的血统,当然,也有着一样的责任与使命,所以你也应该明白,即使你不是守护者,你也必须为了这个国家和人民而活着。”

“我知道。”辛月的眼睛看着地面,她很清楚父亲话里的意思,如果自己不是守护者,那么久必须为了艾诺嫁给另一个国家的继承人,这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规矩。而如今,她也很庆幸自己是守护者,这样,她可以随时回到她生长的城堡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父王与王兄了,也许是这样的。不过她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的身份,真的是守护者吗?从那次遇见宫崎以后,自己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里面隐藏着巨大的能量,这种东西也完全没有要跑出来的迹象,很多时候,她迷茫,怀疑。

国王疑惑的看了一眼辛月,然后说道:“你该去看看你哥哥。”

“我刚刚从他那里过来。”辛月的声音依旧很低沉。

“那是他送的吗?”国王指了指辛月胸前的项链,问道。

“嗯。”辛月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都做好了准备了。”

“是的。”

“你从小到大都只戴耳环的,从来不戴项链或者戒指、手镯之类的装饰物,这点,你和大多数的女孩子还真是不一样。”国王看着辛月,眼神里带着温暖的笑意。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从内心深处对那些东西感到厌恶,不过王兄送的这个项链,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戴着会比较好。”

“因为这是离别的赠品吗?”

“离别的赠品?”辛月不解的看着父亲,问。

“嗯,因为你们即将分别。”

“哦。”辛月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道,她总觉得父亲的话没有说完,他看起来也没有打算要说完的意思。

“以后的事情,你可以应付吗?”国王突然很担心的问道。

原来父亲还是担心的。辛月这样想,然后点了点头,她心里感到有些喜悦,说道:“没问题。”

“嗯,我也相信你没问题。因为你是艾诺的公主。”

这是辛月第一次听见父亲肯定自己的话语,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至少在这一刻,她感谢父亲从心底对她的信任与肯定,只是,她还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会儿,道:“父王,刚才王兄和我说了母后的事情。”

国王诧异的看着辛月,不过他将眼神里的惊讶很快的隐藏了起来,然后假装镇定的问:“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说母后还活着,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与我们相见,说以后也许有机会再见的,还说……”辛月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还说,也许我可以救她。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辛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

国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了出来,说道:“看来加利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国王的话里透着一丝责备,然后他继续说道:“就像你知道的那样,你们的母亲还活着,在城外的某个地方。”

“我可以去看看吗?”辛月小心的问。

“不可以。”国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而且是斩钉截铁的。

“为什么?”辛月不解。

“现在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让任何人靠近,而且……还经常晕倒。连宫尚锦一家也无法靠近,只是在很远的地方观察着。”国王的语气里带着无奈。

“只能在很远的地方观察?怎么会这样?”辛月情绪有些激动的问。

“现在我们谁都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且最近宫尚锦进宫来说,你母亲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晕迷的次数越来越多,醒来以后也总是处在意识模糊的状态。”

“难道医生们都没有办法吗?”

国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害怕你知道以后会害怕,不过你还是知道了。”

“我知道的时间要早得多。”辛月又一次低下了头,看着地面。

“什么意思?”

“那次尚锦叔叔进宫来,就是宫崎发现我的力量的那次,我就已经知道了。”辛月的声音很低。

“你怎么知道的?”国王怀疑的看着辛月。

“尚锦叔叔和他的儿子在遇见我之后变得神神秘秘的,我就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当时我完全没有弄明白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可是后来我在书馆听见了你和老师的谈话,才知道你们说的是母亲。”

“难怪箜那小子说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原来说的就是这件事,可是他怎么知道你都知道了呢?”他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他说闻见了我的气味,不过我觉得他是在敷衍我,不肯告诉我实情。”

“嗯……以他的性格,有可能。”国王一边说,一边笑了。再怎么样,他还是比较了解箜的个性的。

“母亲的事情,我还是想去看看她。”辛月沉思了一会儿,说。

“现在算了吧,等你的力量真的苏醒的时候,我再让人安排你们见面,如果你真的可以救自己的母亲,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你说是吗?”国王说完看着辛月。

辛月点了点头,她很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不过老师和父亲也曾经说过,自己也许有可能会杀了母亲的,老师也总是说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都有它原本的规律性,所以如果是这样,那即使是无法见到母亲,那也是勉强不了的事情。毕竟,母亲的生命也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只要知道母亲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尽管自己也是很想见母亲。现在看来,暂时算了。辛月这样打算着。

“对了,你要不要见见来接你的那人?”

“现在吗?”

“嗯。”

“算了,我看不用了,反正明天也是和他们一起离开。对了,宫崎呢?”

“你是问当初发现你的那个人?”

“嗯。”

“他没来,他的同伴说他回家看自己的父亲去了。”

“是吗?”辛月若有所思的回答。

“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辛月勉强的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然后道:“我想大概他是讨厌我了吧?我记得当年看见他的时候,他脸上痛苦与厌恶的表情,我至今都还记得很清楚,而且总是觉得我是不是该向他道歉呢?毕竟他是因为我……”辛月讲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父亲。

国王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他明白女儿要说的是什么,道:“如果你觉得应该道歉,那么去了之后不要忘记了。不过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毕竟你不是故意要伤害一个人的,何况那是你们作为同伴的见证,加上你作为公主的身份,那该是他的荣幸才对。”

辛月听见父亲这样的安慰着自己,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在父亲的眼里,自己应该还是一个小孩子吧?不过事实是自己已经成年了,且明天就要离开了,尽管无奈,却还是不舍。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以后……照顾好自己。”

辛月抬起头看着父亲,他的脸上写满的担忧,却在此刻才显露出来,父亲的语气里也带着些许的无奈,辛月清楚,今后要面临的困难也许是自己永远也无法预料到的,可是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后退,更不能让自己爱的人们担心,所以要更加坚定、坚强。她微微的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声音很小,却足够这个房间里面的人听见,看着父亲轻轻的点头以后,她转身离去,此刻,她能够感觉到身后父亲那无法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不舍的目光与情绪,她都没有回头去看,这个时候,辛月很清楚,父亲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她心里很坦然的走出了后殿,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那位带她进去的父亲的书官,他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舍,说道:“公主,陛下其实是很舍不得你的……”

辛月冲着他微微的笑了笑:“我知道,谢谢你。以后……父王就拜托你了。”书官的眼里浸满了泪水,点了点头。然后辛月不舍的离开了父亲的宫殿。

穿过花园,绕了一段路以后,辛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侍女在她进来的时候说到:“公主,殿下派人送来了点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还有……”

“还有什么?”辛月看着侍女小声的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的看着她。

侍女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朝屋子里指了指,辛月好奇的朝屋子里看了看,原来是老师,他居然在这里睡着了,辛月嘴角微微浮起了笑容,然后朝侍女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侍女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辛月再次将视线转移到屋子里的老师身上,他不是应该收拾东西去了吗,怎么在这里?然后她轻轻的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去,想要叫醒他,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算了,她想,还是等他睡醒吧,她将手收了回去,又轻轻的转身离开,不过她立刻被桌子上的那堆点心吸去了注意力,加利也真是,是不是太多了?她想,不过这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看来看去,那确实不过是和平时吃的点心没有什么不同的,她随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不过是多了一点胡椒嘛,不过在点心里加胡椒的做法还真的是特别啊,老师真的是个奇怪的人,她这样想着,然后扭头去看了一眼在长椅子上似乎睡得很熟的老师,那一头很难见的奇特的长发就那样随意的散在椅子上,说奇特,是因为老师的头发的颜色在这个世界算是独一无二的——金色的。深邃的眼窝加上像蓝宝石一样闪亮的闪着幽静的光芒的瞳孔,总让人觉得有些神秘,也总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至少辛月是这样觉得的。老师的样子,怎么看也算得上一个美男子了,不,是绝无仅有的,可是为什么他至今都还孤身一人呢?而且奇特的是,他的身边至今为止没有出现过一个女人,至少在自己有记忆以来是这样的。辛月又咬了一小口手里的点心,可是此刻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怎么说呢?她眼前闪现出一丝疑惑,这个感觉,怎么会觉得似曾相识呢?是点心还是……辛月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依旧熟睡的老师,满脑子的疑惑,然后她转身出去了。

在屋外花园里的吊椅上,辛月还在为刚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而疑惑,她努力的回忆着,试图想要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出有关那种熟悉的气息,却怎么也搜寻不到,难道是错觉?辛月甩了甩头。

“什么时候回来的?”辛月正疑惑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刹那间竟有些呆住了,箜看着辛月此刻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辛月才瞬间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要是老师知道了此刻自己大脑中想的事情,会怎么样呢?她想,然后问:“你不是收拾东西去了吗?怎么在这里?”她尽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老师发现自己的秘密。

“我有事情想要确认一下。”箜很平静的看着辛月,说道。

“关于我的吗?”辛月看着箜的表情,指着自己问。

箜点了点头。

“是什么?”辛月好奇,什么事情让他决定在这个时候了还要确认?

“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后悔吗?”箜犹豫了片刻后,问。

辛月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老师这个时候问这件事是什么意思。箜似乎也看出了辛月的疑惑,他补充道:“未来的事情,我们谁也无法预测,如果你还在犹豫中,你可以选择拒绝,可是如果你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辛月听着老师的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老师,这件事我很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不管将来我所要面临的是什么,我都会勇敢的去面对,那么多的守护者的命运不是都是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的吗?我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何况,不是还有你吗?”辛月说完这话的时候,感激的看着箜。

“陛下已经告诉你啦?”

辛月点了点头,说:“我刚从父王那里来。已经听他说了。”

“我还在想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这件事,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说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箜说完,转身离开。

“老师——”辛月在背后叫住了他。

“什么?”箜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谢谢你。”

箜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然后很快消失在辛月的视线之外。辛月的眼里是真诚的感激,对于这件事,她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了的,而且绝不后退,原因在于她不止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还因为她很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母亲,尽管她什么也没有表示,不过却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母女能够重逢的那一刻。

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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