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端重重地仰倒在了身后的雪地上,没有了任何气息,那只右手上那个还残留着额头上的血迹,耷拉在身侧的雪地上。
他的表情很安详,看不出有任何的痛苦,只是头上有些鲜血顺着额头溢流出来。
那青衣女子则发疯似地奔到了他的尸体边,颤栗着双手,把他的尸身给扶正坐了起来,给他擦拭着脸颊上以及脖根处的血污,并试图能把他唤醒。
但是这样的举动都是徒劳的。
那个叫方端的人,已经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了。
青衣女子的心“嗖”地一下就冷到了极点,她终于意识自己这么做是没有用的。
于是她放弃了努力,瘫软在了一旁。
她感觉到极度的无力,彻底的无力。
整个世界都仿佛黯淡了下来。
······
“啊,”一声惊啼声起,众人一惊,都转过脸来,搜向那声源处。
原来是那蹲在地上的黄衫少女突然哭了起来,只见她眼泪像绝了堤的洪水般,直往外迸。
同时伴随着尖锐而悲切的悲鸣呜咽,不多一会儿,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女人在悲痛的时候只有靠哭来宣泄自己的情感,这话一点不假。
只是这哭声实在太过凄凉了,众人从没听过这么凄凉的声音,简直有点毛骨悚然了。
久久过后,黄衫少女还在那儿哭,一刻不停。
青衣女子担心她哭出什么问题来,急忙赶回到她身边,不住地安抚她。
但少女还是不停,那最小的少年也过来了,两个人都在安抚她。
但黄衫少女还是不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的声音终于哭沙哑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但还是在哭,只是没有声音,只有“嗬,嗬”地艰难喘气声,声音由喉道里发出来,凄厉而古怪,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那青衣女子二人担心她这样出事,使劲地摇晃着她的身子,希望她能停下来。
但是毫无效果。
“你必须要把她打晕才行,”站在身后的老头子提醒道。
青衣女子这才大悟,她缓缓地举起了手。
她是修道之人,自然清楚打晕一个人需要多少力道。
只见她迅如闪电,手肘便猛地敲在了黄衫少女的左脖根处,黄衫少女应声而倒,躺在青衣女子的怀中。
终于晕过去了,众人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那古怪女子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这些人。
黄衫少女虽啼哭的很厉害,但她也毫不在意,此时在她眼睛,只有不远处空地上的方端那具尸身才是最重要的,以她数千年炼丹的阅历来看,方端的体质实属炼丹上选,又是修道过的人,如果以这样的身体来入药的话,其效用可抵得过一百多具普通人的尸体。
她大踏步地走到方端的尸体边上,俯下身来,细细打量着这具药引,内心一阵兴奋,一阵激动。
此时,那站在大后方的黑衣蒙面人突然跳了起来,只见他从衣袖里突然掏出了一块黑色的丝网袋子,猛地抛向了半空。
丝网袋在空中的晃动了几下,像套住了什么东西似地,然后自动扎紧,往黑衣人手上飞了回来。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古怪女子的眼睛,她对黑衣人的用意一目了然,不过她也只是冷笑一声,并不拦阻。
此时环境一阵肃静。
古怪女子手中,只剩下了宽脸男子一人,他被紧紧束缚着,几乎动弹不得。
眼看着方端自戕而死,兔死狐悲,他的内心亦是绝望到底。
此时谁也救不了他了。
也没人愿意救他。
那古怪女子还在细细打量着方端尸体,仿佛要将这身体看穿。
青衣女子知道她是要将这身体带走了,这具身体,数刻钟前还是蹦蹦跳跳的一个大活人,此刻却没了任何气息,连地上的杂草树木也不如,不禁心生哀悯,沉痛到了极点。
她不想古怪女将自己的师弟带走,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无法阻止的了她,自己做什么都将是徒劳的,所以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将师弟带走,而自己毫无办法。
只见那古怪女人忽然站起身来,她蓦地探出了双手,十指直伸,对着方端的尸身。
方端陡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回光返照。
“你们不要惊讶,这是我的御尸术,他会自己找着回宫的路的,”古怪女子冷冷解释道。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那青衣女子跟杨惊鹤却莫名地生出一股失落感出来。
只见方端的尸身自己爬起了身来,闭着眼睛,面部惨白,亦步亦趋,向着远处的黑色浓雾里面走了过去。
最后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眼见着自己的师弟走远,青衣女子的心再一次沉痛到了极点。
古怪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她拍了拍膝盖上的雪印,回到自己原来所待的位置。
那缠绕着宽脸的虚绳突然夹紧,像一个无形巨手一样使劲地碾压自己的猎物。
宽脸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大限将至,身上的痛楚使他的意识渐渐涣散。
终于,一阵阵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爆开,宽脸身上血肉模糊,那些虚线绷进了他的肉里面,掰断了大片骨头,有大片血水哗啦啦往地上撒去,宽脸整个人都纠结在一起,干瘪地没了人形,其状恐怖至极。
宽脸终于也死了。
古怪女子如法炮制,将宽脸也用御尸体站立起来,虽然身上的骨头折断大半,但双腿上的却是一点也没受损,宽脸如同偶人一样,向着远方的浓雾里走了去。
那古怪女子眼看着宽脸走远,突然脸上便有了微笑,她转过身来对着众人说道:“各位,感谢你们送材料给老太婆炼丹,老太婆今天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先走了。”
说罢,她“嗖”地一声,凌空窜起,消失在了众人眼球里。
她一走,那黑衣人顿时又掏出了那个黑色丝网,向着半空中套了上去,在天空中一阵摇曳,便飞了回来。
青衣女子感觉奇怪,她问黑衣人道:“你在在做什么?”
黑衣人一听,冷笑一声,道:“我在将我师兄的魂魄收回来,免得他在阳间游荡,现在他是死于非命,地府的鬼差没那么快赶的过来,如果我不收他,他很可能会变成个孤魂野鬼,连投胎转世都不可能了。”
青衣女子“哦”的一声,恍然大悟,突然,她一个激灵。
“那我师弟的魂魄呢?你刚才不是也放出这个袋子了吗?现在在不在里面?”
“你师弟的魂魄,也在这个袋子里面,”黑衣人回道。
“那就好,”青衣女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过······”黑衣人突然神秘一笑。
“不过什么?”青衣女子心神一凛。
“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要不,我会立马把他放出来,让他去做孤魂野鬼,”黑衣人讪讪道。
一阵沉默。
“还是那个条件,要我跟你们一起去打开那个什么星罗之门?”青衣女子冷声道。
“没错,还是这个条件,”黑衣人回道。
······
“呵呵,呵呵·····”那青衣女子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去,露初了凄然的笑声。
“怎么?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黑衣人奇道。
“如果我说不答应呢?”青衣女子低下了头,反问。
“那随便你,反正后果什么的我也都挑明了,你自己看着办,”黑衣人回道。
又是一阵持久的沉默,那青衣女子脸上眉目紧锁,表情也是瞬息万变,看的出来,她在思索,在挣扎。
她身边最小的那个弟子杨惊鹤激动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师姐,答应了他吧,为了二师兄,就答应了他吧。”
青衣女子却不回应,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都等待着她那最后的回答
“我还是不能答应你,”青衣女子紧咬着嘴唇,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
“师弟的归宿,师姐我当然在意,可是,我不能拿天下所有老百姓的生命开玩笑,我不敢这样做,真的不敢,师弟······师姐,师姐对不起你了,”说道这儿,她忍不住掩面垂头,抽泣起来。
一边的黑衣人及那个老头冷冷地看着,听到她说出这样的结果,心便沉下去了。
“罢了,”那老头突然伸出手来,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
“我们走吧,”他说道。
黑衣人“恩”地一声点了点头,二人便转过身来,向着远方天空,御空而去。
只留下在场痛哭的青衣女子以及木然地站在一旁的少年杨惊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