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醉尘阁
素衣女子站在泫然城最热闹的街道中，远远望去醉尘阁中灯火通明，女子婉转的歌声与悠扬的琴声伴着夜风吹来，墨烟烟轻声叹气，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了醉尘阁的后面。
“烟烟，我还以为你会回来的晚些呢。”烟烟刚要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看见美艳的女子迎面而来。
“汐舞，我要洗澡。”烟烟淡漠的声音中带着疲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都准备好了。”汐舞将换洗的衣服放到烟烟手中，笑的绝美。
“嗯。”对汐舞烟烟总是用这种看似冷淡却充满依赖的语气代替谢谢两个字，就想汐舞一直用她那倾城的笑容代替对她的感激一样，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房间里氤氲着白色的气，女子闭上眼睛将身体慢慢浸入偌大的浴池中，右臂上殷红的伤口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突兀。突然她睁开眼睛，像是被恐怖的梦惊醒一样，她知道战场上的记忆一直纠缠着她，英俊男子凄惨的求饶声犹在耳畔，女子的脸上有明显的哀伤，对已亲手杀死自己的族人这一点她始终无法释怀。
“烟烟，你回来了，伤的很重么。”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烟烟嘴角浅笑，似乎有点小小的感动。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烟烟惊讶，她本不想说自己受伤的事，毕竟他们会担心。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虽然血液早已凝固，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荛燚超乎常人的嗅觉还是闻到了女子身上血的味道。
“你是狗么？”每次这种时候，烟烟总会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我帮你治好吧。”荛燚即使在说话的时候也会望着远方，瞳孔像是被一层薄雾包围，有种无法读懂的朦胧。
“不了，你的能力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女子白皙的手臂探入清澈的水中，双手捧起池中温暖的水让它们流过自己的身体。“不用担心，我的伤口在烬灵气的保护下愈合的速度快了很多。”
门外的荛燚不在开口，眼睛依然望着遥远的前方，瞳孔中的雾气似乎更重了一些，无论什么时候他都遵从女子的意愿，她的所有他都要守护，这是他对她的付出，无怨无悔。
望着缭绕的水气，女子紫色的眸子突然变的迷离，荛燚这个男人不爱说话，多数时间安静的像空气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会觉得安心，这也许就是当初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吧。
“烟烟，涟漪出事了。”汐舞气喘吁吁的跑到浴室门口。
“怎么了？”荛燚扶起快要坐到地上的汐舞。
“有个人非要涟漪做他的侧室，涟漪不愿意，他们就在店里闹，现在还……”汐舞还没说完，烟烟已经披着衣服从浴室里出来。
“不要命的人还真多。”清丽女子皱了皱眉头。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把这个店砸了。”醉尘阁一楼的大厅内，油光满面的男人，一只手握住女子纤细的脖子，威胁道。
“请…你放手,咳咳咳…”美丽女子被男人握着颈部，显然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你有什么能耐可以砸了我的醉尘阁？”由脖颈传来的一股冰冷的感觉，让男人不寒而栗，不由得松开了握住女子的手。
“墨…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女子手中的剑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与男人的皮肤只有几毫米，只要男人稍微移动一下，那把剑便会割断他的脖子。
“这不关你的事，不过……”女子走过他身侧，坐在他对面柔软的椅子上，翘起一只腿，由于从浴池中出来的太急，只是随便披了件衣服，衣角滑落露出了女子修长白皙的腿。醉尘阁里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烟烟的身上。他们终于明白即使醉尘阁里聚集了天下的美女，然而却没有一个女子的美可以超越墨烟烟，坐在那里的白衣女子未施粉黛，肤如凝脂，晶莹的紫色眸子中映出迷幻般的光彩，美的不染纤尘。
“你是知道的，破坏了我这里规矩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女子晃晃手中的剑，琉璃灯盏的光被剑刃折射，让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争不开眼睛。女子却笑了起来，那一笑让男人有种接近死亡的感觉。
“她不让消遣就算了，我要娶她做侧室也不可以？”男人说话的时候理直气壮，他并没有注意到，女子被银发遮住的眼睛里已满是愤怒。男人周围的空气有轻微的变化。
“啊……”男人大吼一声之后瘫坐在地上，全身颤抖，他睁大眼睛看着地上那块血淋淋的东西。
“难道…那是…舌头！？”宾客们都在震惊，他们不知道烟烟何时出手割掉对方的舌头，她的剑上并没有血迹。
“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女子对于众人的惊奇不做任何解释，语气依旧冰冷。
男人的随从察觉到女子的可怕，慌张的带着主人离开了醉尘阁，宾客们看着沉默的烟烟走到一头橘发的男子身边，将剑放回剑鞘中。虽然只是一场闹剧，他们却看到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强势的一面，也明白了为什么醉尘阁的女子可以随性而为。
“让各位受惊了，作为补偿今天的本店的招待全部免费！”感受到气氛的异样，方才还脸色苍白的汐舞妩媚的笑了起来。
“谢啦。”男人们举起酒杯朝向汐舞。
一切如初，宾客们继续欣赏舞台上的演出，站在荛燚身边的女子对着汐舞淡淡一笑，每次她赶走那些捣乱的客人，醉尘阁中其他的客人都会迷惑，而汐舞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改变气氛，因为对方太清楚她的性格，对于陌生人吝啬言语与笑容，仿若如冰山般的存在。
“每次都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用我的剑。”荛燚抬手敲打比自己矮很多的女子的头，眼里全是散不去的雾气，“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杀戮的罪我一个人背就够了。”女子低头，湿漉漉的长发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啪…”刚刚赶到的冰凌听到女子的话失了神，盛着汤水的碗从手中滑落。
两个男子看着他们的王，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她背负着太多伤痛，厮杀，鲜血，那是本不出现在这个样一个孱弱女子的人生中的。但是她却全部接受了，只因为她的身体里寄存着魔王的力量，她必须带领魔族夺回这一片土地。
女子抬头，倦容让人怜惜，“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是你们杀戮的时候。”
他们明白即使她这样说，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让他们出手，否则当初她就不会选择加入奎星队，借助敌人的力量达到他们的目的，其实，她只是想把他们的伤害减到最底。
“我去睡了。”女子经过冰凌身侧，轻轻靠近他的耳边，对表情严峻的男子说，“现在的你们不是很快乐么，所以不要想太多。”
推开自己的房门，看见那穿着一袭蓝衣的男子躺在自己的床上，淡蓝色的长发散落在她白色的床单上，“亲爱的，你回来了？”男子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的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
“嗯”女子把男子从自己的床上拉下来，自己坐在了上面。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这么粗鲁。”被烟烟从床上拉下来，男子的脸上依旧有着笑容。
“谁让你随便躺在别人的床上，你今天来有什么重要消息么？”女子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银色的长发，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倦。
“嗯，很重要的。”英俊的男子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灵异族的王身边有一个能预知过去和未来的人，他甚至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
“为何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似乎感觉到了危机，女子的话语变得冰冷。
“王一直隐藏着他的身份，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如水般的男子态度淡然。
“总之，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个威胁，我的身份会被看穿的。”想着那个知道他一切的人，女子的眼中有掠过一丝杀气。
“不一定，有件事很奇怪。”男子否定了她的话。
“什么？”女子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我查过王的记忆，他根本不知道你是魔族的王，也不知道你帮他夺下天下是为了我们的复国。”水刃除了拥有将自己的身体化成水的形态的能力以外，还可以控制别人的记忆，增加或删除都是可以的，这也是魔族古书中记载的能力。
“魔族潜进了甦鉲国最引以为傲的奎星队，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不说？难道是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复国不会成功？”女子疑惑的自言自语起来。
“魔族的复国必然会成功，因为我们有一个伟大的王。”水刃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中是对她的肯定与安慰，“至于那个人未必就是敌人。”
“我相信你。”不知是因为太过疲惫还是女方的话触动了她心中柔软的角落，女子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我会继续追查的，你也该休息了。”男子转身入离开房间。
“水水...”女子突然唤着他的名字，轻细的声音中夹杂着柔弱。
英俊男子没有说话，目光重回到她的身上，他本能性的用手轻轻摸着她的额头。
水刃开始搜索她的记忆，他知道她又杀了自己的族人，身体上的反噬对于她开说并不是痛苦的根源，那些记忆始终让她无法释怀。相传在魔王没有被封印的时候，一开始只是一个人，他将自己的皮肤割下用灵力将它变成人，每一个魔族的人身上都留着魔王的血，魔王杀死魔族的人自己的身体也会受到反噬。所以魔王不会轻易杀死自己的族人。但是自从魔王被封印以后，大多数的魔族也跟着一起被关在殇殂大路之中，但随着魔王力量的消失有些魔族没有被关起来，而被流放到了其他的大陆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被其他的民族同化，但唯一不变的是身上流着魔王的血。身为魔王的继承人，这个孱弱的女子终究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她杀死了自己的族人，哪怕他是他们复国路上的绊脚石。
在她的记忆中，他看到了一张男子的脸，那是魔族特有的脸清秀，英俊。然后他看到对方流出血迹的唇微微翕合，说着什么。墨烟烟却紧握双拳，任由炙鹞吸食他的鲜血。
女子茫然的看着水刃认真的除去她脑中的记忆，“其实不用这样的。”
“有这么好的能力不用的话，不是太可惜了么。”水刃弯下腰，盯着烟烟紫色的眸子，笑的清柔。
“我觉得很不安。”记忆已经消失了，女子依旧隐约感到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难道你就不能偶尔像个普通的女子那样逃避一下现实？”男子轻叹，眼中却满是怜惜。
女子倏忽怔住，她想到了烬，那个温柔至极的男子，若没有遇见他，现在的自己也许无法对别人微笑吧。他也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烟烟知道，他们是关心她的，正是如此她才会更努力的战斗。
“听你的。”微弱的光线映出女子柔和的面容，水刃一时失了神，仿佛沉溺在一个不愿醒来的梦中。
“不早了，睡吧。”男子定了定神，镇定开口。
“嗯。”烟烟的声音极轻，却如水滴入湖中般溅起水刃心中的波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