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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阿萝与富勒珲回到知府衙门时,已是夜幕初临。

他们回来后便直接去见了十四。

十四已换了衣衫,加了件鹅黄滚边的藏青马褂,坐在灯下写着什么。他的侧脸在轻微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更是棱角分明、刚毅俊朗。

见了他们俩,他微微颔首,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一旁伺候着。

阿萝偷瞧了他一眼,又想起今日富勒珲对自己说的话,不禁暗叹了一声。

十四阿哥,女人对你而言,只是玩物吗?

……混蛋。

“怎么?”耳尖的他却听到了她轻微的叹息。他抬起头来端详了她一阵子,忽然浅浅笑了,眼里有些怜宠之意,“晚膳用了吗?饿的话去厨房找些吃的吧。”

“已吃过了。”她瓷声瓷气的答。

……她饿了会不高兴,可不高兴不表示就是饿了!

“怎么了?”瞧见她黯然的神情,他干脆放下笔,直盯盯的瞧着她。

“……若没啥事的话,属下想先行告退了。”她低头,躬了躬身。

“你们在门外候着吧。”见她不领情,他也有些恼了,沉下脸,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

“你怎么还跟十四爷置气呀。”厢房外,富勒珲瞧着她怏怏不乐的样子,小声叹道。

“没有啊。”她口是心非的说,“不过下午走得有些累,懒得说话罢了。”

“哦。”富勒珲半信半疑的瞧着她,“那要不在旁边坐会儿?十四爷出来时我叫你。”

“不了,我靠一会就成。”她说着便靠在廊上的柱子边上,百无聊赖的瞧着天边渐渐清朗的月牙儿出神。

“我觉得……十四爷对你不大一样。”他也学着她的姿势,双手交叉抱着胸,靠在柱子上说,“他就没问过我用膳了没。”

“他当我是小孩儿罢了。”她皱皱小鼻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饿了自然会吃饭,用不着他关心。”

“你瞧你,还说不是跟十四爷置气?”富勒珲轻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啦!”她噘嘴。

房里,十四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

他对那小子和别人不一样么?……他也搞不清楚。

开始是觉得这少年虽然行事急躁又鲁莽,可为人有正义感、也上进,不失为可造之材;后来这一路上,见到了他机灵狡黠的一面,便起了将他留在身边,与富勒珲一样培养成自己的左右膀臂的心思。

可每每见了他那小模样儿,就忍不住逗逗他,想起他吃饭、发呆、习武甚至生气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想笑……

这个小家伙挺率真可爱的,这或许就是自己待她与众不同的原因吧。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瞧着窗外树影扶疏。

忽然庭院里传来些许骚动,紧接着是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了?”他敛神,对着门外沉声问道。

“回十四爷,守院子的弟兄接到了这个。”富勒珲匆匆进来,呈上一支甩手箭,箭尾系着米白的小布条儿。

十四解下布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今夜誓取娜木琪首级”几个汉字。

“十四爷?!”富勒珲见了字条,脸上一惊,“那属下这就加派人手,保护公主……”

“慢着。”十四又拿起那甩手箭仔细瞧了瞧。那箭是竹制的,箭杆浑圆、前端削尖,比寻常的竹筷还要短上寸余。

“这箭是哪儿发现的?”他心里已知晓几分,便问道。

“是在院子里的树上发现的。”富勒珲老老实实的回答,“那兄弟说,他听见嗖的一声风响,这箭就从耳边飞过,直直的插进树干里,插进了有一两寸,费了一点劲儿才拔出来。”

“好,知道了。”他浅笑,抿了抿唇,“你叫小家伙进来,我有事吩咐。”

深夜,府衙内一片静寂,连平日夜里巡逻的兵卒都少了许多,院子里空荡荡的,偶尔从树丛中传来几声虫鸣。

巡逻的兵卒都调到了西厢的一间客房外,一个个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模样。

随着一阵沙沙的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条黑影从府墙上窜下,直往房内闯去。

“有刺客!”众兵士迅速的摆出阵型,欲与黑影相斗。

可那黑影却不理会他们,他腾空跃起,闪身踢开迎面攻来的兵卒,极快的撞进屋内,见黑暗中床上躺着个人,便伸手一抓,想将人提起来。

谁知床上的人猛地掀开被子往他头上盖去,然后举起大刀朝他砍来!

可那人武功也不弱,他双剑劈开锦被,架住对方的千钧大刀。

“十四爷!”外头的兵卒见状,想上来助拳又怕伤了主子,都围在外头瞧。

“我一人会会他!”十四刀光闪闪,对方剑影纷飞,两人从屋内战到屋外,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过了几十招。

那人招架了一阵,渐渐不支,虚晃一招便要逃离。

“糟了!”十四却是大惊失色,提着刀往东厢那边奔去。

东厢这边,阿萝与富勒珲、还有几个亲兵,在房里围着桌子坐着,掷骰子拼酒玩儿。

一个娇小且蒙面的小兵坐在他俩中间,眼里满是惊恐不安。

“别担心,十四爷不会杀你的。”阿萝轻声安慰道。

没错,这小兵就是被逮住的娜木琪公主。

“你、你……你是男的?”她心神不定的问。

“我……”阿萝瞄了一眼四周的同袍兄弟,嘻嘻笑道,“要不要我脱了裤子给你看?”

哈,她也学会十四爷这招了,绝不说是或者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娜木琪听了,大眼睛里盈盈含泪,“你、你……骗我!我、我……被你瞧见了样子,我不活了!”

说着便挣扎着要去撞墙。

众亲兵却哄堂大笑,“小公主,你嫁给我们小颜弟弟好了,他会好好疼你的,哈哈……”

“别闹了!”富勒珲冷哼一声,按着娜木琪坐下,“再闹就把你绑起来,塞住你的嘴。”

娜木琪颤抖着身子不敢再吱声,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滑落。

阿萝见了又有些不忍,取了帕子递给她,柔声说道,“别怕,我们都不会伤害你。”

娜木琪低头不接她的帕子,只是一个劲的落泪。

众人都是粗豪男子,见这小姑娘哭哭啼啼了好一会,都有些不耐烦,有人便问道,“十四爷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啊?……这都好一会了吧?”

“十四爷说,那甩手箭是轻巧的竹枝,投掷起来的难度比寻常铜铁的飞镖暗器要难得多,而此人竟可将竹箭掷入树干数寸,可见功力甚高。……这样的高手,若是有心要取公主性命,那是易如反掌,何必还要留下字条让我们戒备?这岂不是画蛇添足、给自己找麻烦?”

富勒珲答道,“因而投箭进来的人并非要取公主性命,这不过是投石问路之计。”

“哈哈哈……”一阵阴寒的笑声从外边传来,“投石问路?可惜啊可惜,此计是……”

“调虎离山!”熟悉的冷峻声音传来,众人精神一振,挟了公主奔出门外。

只见十四与一个高瘦男子缠斗在一起。

那男子不过三十岁上下,身着玄色衣裳,剑眉凤眼,右耳垂着一只万字形的珊瑚坠子,飘散的长发在身子周围如同水波一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邪如魔、魅似妖。

他的兵器是一双钢爪,只见那爪伸缩自如,十分凌厉,若是被抓中,必会撕下一块肉来不可。

而十四的刀也是霸道刚猛,时不时与他的钢爪相碰,溅出几点火花来,逼得他也要不时的闪避,不敢与十四硬碰硬。

两人厮斗了一阵子,彼此间不分伯仲,众人瞧得心惊胆战,都为十四爷捏了一把汗。

是下午见到那人!

阿萝嗅着空气中那淡淡的似曾相识的幽香,忍不住轻呼一声。

“哥哥!”娜木琪却是又惊又喜的大声尖叫。

那男子往这儿瞥了一眼,眼神一凛,身形一闪,便到了娜木琪身前。他拼着胳膊上受了十四一刀,将她卷入怀中,然后就想纵身离开。

“休想带走她!”就这么让他从自己手上带人走,那她就太脓包了!阿萝不甘心的举起梨木棒朝他挥去。

“……不自量力!”那男子无心恋战,轻蔑的笑了一声,顺着她的棒子往上,化爪为掌,朝她胸口拍去。

“笨蛋!”十四咒骂了一声,飞身上前拉开她,可那男子下掌极快,这掌还是拍到了她身上。

“小心!”众人惊呼。

“唔……”她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喉咙一甜,咯出一口血来,便软软的瘫倒在十四怀中。

“你怎么样?”十四按上她的胸,只觉得有些隆起,眉头紧皱着揉了揉,“肿起来了?”

“啊——”她尖叫,又吐了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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