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蒋笙薇,她也就真的再没来过电话,他们两人微妙开始的关系,似乎就要以这样微妙的方式而结束。
但是,他不允许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乔城锦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翻涌的不良情绪,然后摁响了门铃。
他忘了自己其实是有钥匙的。哦不,他其实是内心深处抵抗地不想捉奸在床给自己尴尬。
此时的蒋笙薇刚洗完头发,如海藻一般的发丝湿漉漉得垂下来。她以为来人是梁景和,他们约好了今天要去爬山的。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开门,甚至都忘了要从猫眼里确认一下来人。
“景和,你来早了哦。”
她淡淡的柔媚笑声落在乔城锦耳朵里,那么讽刺。
在看到来人不是梁景和,而是乔城锦之后,蒋笙薇嘴角的笑意立刻僵住,第一个反应就是伸出去关门。
乔城锦眼疾手快,早已经闪身进了屋内,并在蒋笙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地一声关住了门,并且欺身上前,右手卡住蒋笙薇的脖子,将她的身体按在冰冷的金属门上。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漂亮。
他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血红,像暴怒的野兽一般,紧紧地盯着蒋笙薇,手上的力道一份不减。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喉咙里传来灼烧的痛感。
蒋笙薇说过,她和乔城锦,他们是相似的一类人,他们一个比一个倔强,不肯认输。
所以,她宁可他掐死自己,也不愿在他面前露出求饶的表情。何况这个男人,她曾经暗暗地恨过他,恨他将自己拉入万劫不复的生活里。
“倔?你他妈还要倔到什么时候?”乔城锦咬牙切齿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恨恨地将手从蒋笙薇的脖子上拿开。
她立刻弯下身子,咳了起来。如果他再不放手,她真觉得自己会被掐死。
乔城锦怒气冲冲地将手上握着的信封甩在蒋笙薇身上,信封掉落,里面的东西掉得满地都是。
他指着那些东西,眼睛却紧紧盯着蒋笙薇:“你干的好事!”
蒋笙薇一边咳嗽,一边不明所以地看向地上,然而她却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愤怒起来。
她缓缓地蹲下身去,将那些照片一张张地捡起来翻看,每一张上面都是她和梁景和,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各种亲昵状。
她握着那些照片站起来,看向乔城锦,淡淡开口讽刺:“你派人跟踪我。”
她越是愤怒,脸上就越是平静无波。
乔城锦冷哼一声,表示不屑:“我还没无聊到这种地步!蒋笙薇,你居然是如此浪荡的女人,我他妈都替你觉得丢人!”
“哦?是吗?”蒋笙薇走到沙发前坐下,点了根烟,细长洁白的女士烟夹在她的手指间,竟完全不让人觉得讨厌,“那劳烦乔少费心了,这是笙薇的福气。”
乔城锦的身体剧烈的颤抖,长腿跨过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蒋笙薇:“他是谁?”
蒋笙薇吸了一口烟,对着他吐出圈来。
“乔城锦,你觉得这件事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请你离开,否则我立刻打电话报警说你乱闯民宅。”她眉目一冽,实在不想再和他对峙了。
骂她滚的是他,叫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但是现在来打扰的人,却也是他,真是好生可笑。
乔城锦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蒋笙薇却别开眼睛,表情寡淡的就像清水一样。
他高大的身影却忽然压了下来,双臂撑开,将她困在沙发内,逃也逃不开。
他双目通红,将她的手腕扣在两侧的沙发背上,冷峻的脸靠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说!别逼我自己去查!”他厉声开口。
蒋笙薇仰着洁白的脖子,锁骨性感而诱人,未干的发丝绕在脸侧,有微痒的触感,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嘲讽极。
“既然已经拍到这么多照片,无所不能的乔少会不知道他是谁吗?乔城锦,做人要有羞耻心,说了那样的话,现在还出现在我面前,你难道不会想要自己抽自己耳光吗?”
乔城锦完全不在意她话里的讽刺,只是慢慢逼近她的脸,低沉着声音说:“就算想从良,你也没必要这么急着拉个男人给自己立牌坊吧。”
论起尖酸刻薄,乔城锦和蒋笙薇完全是棋逢对手。
“那你呢,乔城锦?既然已经知道我想立牌坊,你这位恩客还死缠着不放,不是犯贱,又是什么呢?”
她不躲避他的目光,不躲避他的气息,眉眼平静无波,但是却句句都让乔城锦觉得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过来,让他无从躲避。
她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小刷子,阳光很美,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泛出金色的温柔光晕。房间里静极了,只听得见表针走动的声音,阳台的门打开着,似乎有风带着花香吹过来。
不,那不是花香,那是蒋笙薇的发香,淡淡的,以极其温柔的姿态侵袭着他的嗅觉。
乔城锦有些恼怒,忽然松开了扣着笙薇手腕的手,摔门而去。
“嘭——”
防盗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让蒋笙薇的身子随之一震。
她冲进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就往脸上泼水,冰冷的刺感让她清醒了不少,望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忽然很想哭,最后却扯开嘴角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时看看挂在墙上的钟。
门铃再次响起来的时候,蒋笙薇立即冲过去,从猫眼里确认了来人之后,她立刻打开门,拉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说:“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梁景和一身运动装的打扮,完全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儿,他手上握着一束玫瑰花,原本想要给蒋笙薇一个惊喜,谁知道,门打开了,他还没来得及将花举到蒋笙薇面前,却被她扯住了胳膊,说出那样一番话。
“怎么了?”他皱眉,脸上写满了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一贯冷静自持的蒋笙薇觉得自己最近总是一而再地失态了,尴尬一笑,侧身让梁景和进了屋。
“你要喝点什么吗?”她跟在他身后问。
梁景和忽然转过身来,将花捧到她面前,眨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说,“送给你的。”
蒋笙薇明显愣住了,半响都忘了要接过去。
“怎么?你不喜欢玫瑰吗?”他可是记得清楚,她写的风花雪月的故事里,男主都喜欢送女主十三朵一束的玫瑰,红玫瑰,“我问过店主了,她告诉我十三朵代表‘爱你三生三世’,所以我才会想要买下来送给你。”
“我很喜欢。”蒋笙薇笑,接过花束深深一闻,“很香。”
想来,自从程颂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收到过玫瑰花了。可是时隔这么久,他又回来了,就像天使降临一般,驱走了她生活中的阴霾,带给她希望和快乐。
“景和,你带我走,好不好?”她抱着玫瑰,苍白的小脸映在柔美的花色里,随时会消失一般。
他的手覆上蒋笙薇的肩膀,感觉到她在浑身发抖。
“笙薇,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这么害怕?”他凭着自己的猜测,担忧地询问,“你可以告诉我吗?”
蒋笙薇不做声,只是紧咬着嘴唇摇头。
她从来都不像别人眼里看到的那么坚强,她只是很早以前,就失去了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此后她有的,都是满腔孤勇。
孤勇,而已。
梁景和心里走过一阵心疼,抡起胳膊将她护在自己怀里,柔声道:“好,我带你走,我现在就带你走。”
她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看着他俊逸的侧脸,觉得程颂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她幸福地闭上眼睛,享受他温柔的呵护。
此后,她再不会放手,眼睁睁看他离开。
那一天,他不再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到自己的家中。那是一座很小的公寓,但是干净整洁,二十一楼的位置,到了晚上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刚好可以欣赏到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和变换的霓虹。
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漂泊流浪了这么久,终于在疲惫不堪的时候,找到可以停留的港湾。
他捧着她如花的脸庞,深情注视着她的双眸。
他说:“我要让你成为公主,我一个人的公主。”
“那你是骑士吗?为了我披荆斩棘而来的骑士?”她笑脸盈盈,掩去偶尔不经意间流露的悲伤。
梁景和眨眼睛,“为什么不说我是王子呢?”
蒋笙薇摇头:“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从来都没有好结局。”
梁景和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继而咧开嘴笑,曲起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了捏蒋笙薇小巧的鼻尖。
梁景和的单身公寓里,什么都没有,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家,他们手牵手去超市,一起买生活用品,买豆浆机,买果盘,买一对儿哆啦a梦的抱枕,买一切能够让那所单身公寓看起来更像家的东西。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小,但是会很温暖。
那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牵着手,看着天上并不明亮的星辰,微风袭来,带着爱情的甜美香气。
她忽然想带他回家,但是一想到当年被迫离家出走的原因,她的心里只得走过一阵难过的叹息。
“景和。”她轻轻闭上眼睛,他的名字自唇齿间流淌而出。
“景和。”她轻轻闭上眼睛,他的名字自唇齿间流淌而出。
他牵着她的手晃了一下,示意他在,并说:“我在听。”
“你说,这世界真的有奈何桥,有转世轮回,有孟婆汤吗?”
如果有的话,她死后到了那里,一定要向孟婆讨一碗汤,喝下去,前世所有的爱恨情仇,便在一刻间,随着风消散不见。
如果有的话,那么程颂,但愿你忘记我,下一世,再也不要遇见这样的我,遇见这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