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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点嫁代罪

遥远的上古时期,四神族应天命而生,分四方位,领二十八星宿。

东为青龙,西为白虎,南为朱雀,北为玄武。

时,天无主宰,由四灵长各管辖一方。

而,天有规矩,由一部应天地万物灵气所集,生成一本能说话,能思考,并能记录过去预测未来的天书。

天书,名为‘天典’。

能觐见‘天典’的也惟有四方灵长,他们需手执‘灵长牌’,方能通关入见。

每当世间将发生大事,‘天典’必会透出一定的预言。

朱雀火族坠云生,涂炭生灵,火族‘菲尔克斯’点嫁代罪。空见望,难满时,必将焚火重生,是为涅磐。——《朱雀火族卷》

‘天典’应运生出预言时,南方朱雀族灵山——凤凰山,一片灯火通明。

古籍载:凤为雄,凰为雌。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酏泉不饮。凤凰分两族,是为冰火两重天。

凤凰山头分两尖,一峰为冰族洞府,一峰为火族宫殿。

两峰自古相对,从未粘合过,更无凡人见过合峰的怪异景象。

曲折的山道,葱郁的草木,一个人影匆匆忙忙担着一担柴,从凤凰山上下来。他是那样的急切,很显然家中妻儿正在门口等待他早时归家。

走了好大一段路,他有些气喘的坐下休息片刻。

别在腰间的汗巾,抽出擦了擦额际的大汗。抬头的刹那,奇迹似的场面惊现——凤凰山两峰慢慢合拢,中间若隐若现的明桥,闪着点点红光。

樵夫无法置信地揉了揉眼,那怪异的场景还没有消失。甚至若有若无的传出天籁丝乐,古老的名曲《凤求凰》,由远及近吟唱开来。。。

凤兮凤兮九天翔,翱游四海求其凰。

参风云兮暗日月,顾影自怜在高堂。

忽现耀目以神动,有玉人兮出潇湘。

才堪咏絮堪握,嫣然一笑兮明珠失光。

凤兮清歌引碧霄,振翅奋近绮罗香,瑶池绿波鸳鸯。

音未绝,轻逐芳,欲行不行归故乡。

飘散,飘散。。。随风引仙动。

二峰合一。

幻觉!原来是幻觉!

昨夜见证怪异事件的樵夫站在家门口,远远看着那似乎要耸入天际的凤凰山,两峰相差着几座山的距离。

他揉了揉眼,原来昨晚真是时间太晚,眼花看错。

他就说嘛,山怎么会自动拢合呢?还好没有将这个荒诞的事,告诉左临右舍,不然就闹笑话了。

“孩子他爹,将昨天打的柴担进城里卖了吧,再给家里添些盐米回来。”樵夫的妻子,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贤惠的声音催促着她的丈夫动身进城。

“好嘞。”樵夫应了一声,回头看着喂家禽的妻子,篱笆里玩耍的孩子,一脸的幸福漾。

袅袅斜飞煮烟吹,篱笆墙里狗叼泥,妇女采桑喂丝蚕,农夫把犁锄间草,一幅幅美妙的自然乡间画卷,写意出人间凡民的快乐生活。

然而,这样的画面保不了长存,一把天火突然而至,毁灭了所有的宁静。

火!燎原的大火!无肆虐的天火!

烧红了天际,烧焦了百草树木,烧死了飞禽走兽。

一切的一切,都逃不了火凤凰落下的真火,除非,所有都归为灰烬,才能停止下来。。。。

九层离天宫

‘天典’下着罪昭。

四族灵长排立,朱雀火族族长跪殿听昭。

“火族凤燮醉酒显真身,落下天火,荼毒凡界生灵,焚‘离殷国’八百里疆土,罪孽深重。‘天典’执行天命,判凤燮退去真身仙法,下界修果。协‘离殷国’君主重整山河,铸造千年方可回天。”

‘天典’述完赎罪之判,又下惩罚之应“仙法全收,凡月圆之夜,受天鞭二笞。火凤真身显现,离殷君见梦,视为妖孽。凡‘离殷国’人见之杀之,是为报应所至。”

天典的赎罪和惩罚分的很清楚,不但要帮‘离殷国’兴国旺邦,更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不但失去仙法,还连累那些未成灵成仙的修行雉鸟,将凤凰一族,定为‘离殷国’的忌,国人见之杀之。

朱雀神灵分两族,即为冰凤凰与火凤凰。

神族谱中明文规定:凡三千年,‘菲尔克斯’轮选,两族必要结姻。

今火族公主凰兮卓姿出众,当选新一届智慧神‘菲尔克斯’。

神有神规,仙有仙法。凰兮与冰族王子冰斯共结千年之缘。

凤凰山两峰应神谕合拢,是为千年奇景。

仙气凝明桥,丝竹咏唱上古名曲。点点琼露凉洒,微风飒飒,琉璃灯盏,指路为引。

冰族族人抬着箱箱聘礼,一步一摇,向火族宫殿行去。

盛大的嫁礼,热闹的喧声,族灵子民喜悦的表,说明他们将要去迎接一个怎样的新娘啊!

凰兮,我的‘菲尔克斯’,等你已经过了几百个岁月的沧桑。

明天,你将成为我的新娘。

冰斯站在冰族洞府,远眺着火族的宫殿,想象着她明天是多么的美丽。

“公主?”看着坐在铜镜前发呆的凰兮,落荆出声唤道。侧视她恍惚的表,他平波不惊的脸上,也微微皱起了眉。

公主她不想当选‘菲尔克斯’,也不想嫁人。

落荆从小陪着凰兮长大,作为她的贴身侍卫,很多的时候,他了解她比任何人都多。

“落荆,冰斯有什么不好吗?”凰兮转过头来,很认真的问着落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是以神谱之规来嫁给冰族的太子,她的心一直都是如静止的水。她不知这通如巨石般砸下的神婚,能在她心里起多大的波澜。

但现在她只有一个感觉——她不喜欢!

可她也知道,冰斯每次看着她时都带着殷殷的期盼,让她没有去拒绝这通婚事的理由。

然而,心里依然是抵触着这桩婚事,所以,她想找出冰斯的缺点,好让自己有个后悔的借口。

“他没有不好。”落荆回答的时候眼底闪过丝隐晦。

如果冰斯不好,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娶‘菲尔克斯’为妻。如果冰斯不好,那他也不可能成为下一代冰族族长。

所以,他太好了!好到令每个想得到凰兮青睐的神忌妒。

因为他不但自身条件好,而且外在的‘族规’也帮他娶得美人归。

“哎!”凰兮就知道不可能从落荆口中听到一丁点有关冰斯不好的话语。

落荆随着凰兮的叹息,心莫名的揪紧。

他的公主,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凝视着她的背影,恐怕也只剩这么一回,从今往后能长伴她左右的就只能是另外一个男子。

其实,落荆暗恋着凰兮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岁月,只是身份相差太多,令他不敢妄想。而他也一直知道,凰兮心如止水,因此更不敢表露心迹。

他爱看她浅尝止笑,站在凤凰山颠,迎风迎雾长袖挥舞。所以,他害怕给她添加烦恼。

她缥缈的舞姿,迎着众神,令神心悦,然后住足痴望。

众神方知那火族新一届的‘菲尔克斯’,是那样的玲珑,是那样的剔透,更是那样的绝尘。

她只喜欢为神祭舞,却从没有将过往的神,望进心里。

她俯视着下界的苍茫大地,看着袅袅柴火炊烟,葱郁木林,百鸟千兽,她的心会非常安详与宁静。

所以,她用天赐的祭神法舞迎合高职天神,愿他们神灵安详,给凡间万物多降甘露。

她热爱那一幅幅山水田园的生活写照,她热爱那群辛劳耕作的人们。

她是个爱人类的神!

可是,却因为一桩神婚,将要破坏了她千年来的安宁。

心,越来越乱。

嫁还是不嫁?

凰兮迷茫地看着落荆,眼中似乎没有焦距,神思飘到好远。。。。

东方龙宫玉心殿

“龙衍,你别再喝了。”一个白晃晃的身影一把跳起,夺去某人手中的酒杯。

被唤作‘龙衍’的男子,斜眼瞄了夺他杯子的人,不发一语,拿起桌上另一只杯子,继续借酒浇愁。

她明天就要嫁人了!他现在连伤感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吗?

龙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冷峻刚毅的脸上流露着伤色,陷入对她的思念中。

她,是凤凰火族引以为傲的‘菲尔克斯’。她的迎神舞连天地都为之动容,任何神只要静默地看着她迎风迎雾的起舞,无不停足驻立,翘首以盼。

他就是在一次与龙族灵长一起游巡时,见到那个立于凤凰山颠的她。

长袖灵动,妖娆缠绕的身姿,羽世独立。

当时不只他凝神屏气,痴望着远远的她,甚至连灵长也面露悦色,一派祥和。

灵长对他说“那是火凤凰族的凰兮,天生传承迎神舞,是下一届的智慧神‘菲尔克斯’。”

灵长看到了他的痴狂,只得轻叹一声“可惜,她是神谱里注定要嫁给凤凰冰族太子的新娘。”

凤凰族的‘菲尔克斯’,是不与其他神族通婚的,为的是保证凤凰族的血统纯正及神法传承。

龙衍知道,那天他对一个女子有了妄念,却被一道神谕扼杀了希望。

凰兮!龙衍似醉非醉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陪他一起喝酒,来帮他解愁的朋友,心里却念着那个深爱的女子。

‘啪’一只玉杯承受不住他手捏的力量,应声而碎。一股殷红的血从他的掌心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可他却恍然不知,那心痛已经远远超过禸体上的疼痛。

“龙衍,你疯了?放手!”刚刚劝酒的人,掰开龙衍的手,只见他用两根手指一划,一道白光闪过,龙衍的手突然停止了流血,连那个捏碎的玉杯也消失不见。

“还给我。”龙衍欲再去抓一个杯子,却被人手急眼快地用仙法将桌上所有的杯中物点变不见。

“伏曦大哥,你帮我劝劝他。”被人掐着脖子要求将东西变出来,实在是不爽,真想一掌将他劈死。但又是好朋友,总不能让他继续要死不活下去,不敢使暴力,只好让另外一个沉默少言,但说话很有分量的人来主持一下公道。

伏曦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一扬,就将某人从被掐的状况下救出。

‘咳咳。。’呼吸顺畅后,马上飘离了某个精神不佳,随时会发狂的人几米远。

“白旃,你让他喝。”伏曦又是一扬手,又将刚刚不见的酒坛变回到桌上。

“但是他——”白旃指了指又汹酒的人,一脸的无可奈何。

虽然知道某人喝酒从不会醉,但是这样要命的灌酒,也不像回事啊!

凰兮啊凰兮,你真是害人,不,害神不浅啊!

白旃知道那个凤凰族的‘菲尔克斯’公主确实很有魅力,他自己曾经也沉醉过她妙缦的舞姿中,但是,那种感觉太过遥远和迷蒙。

所以,他只是欣赏,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是,龙衍却深陷的无法自拔。

“伏曦大哥,那个冰斯有什么好的?我看龙衍就胜他百倍,为什么凰兮要嫁给冰斯而没有看上龙衍?”白旃是个生随意的白虎族王子,爱到处乱跑的他,对尘世间的生活很向往,总是幻化成各种身份在人间游走。虽学会了人间百事,却对四神族的族规不是很清楚,如果他知道凤凰族的族谕,那就不会问这话了。

“那是凤凰族的神谕。”伏曦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

不过,白旃依然挑眉不解。

“凤凰族神谕:凡三千年之期选出的智慧神‘菲尔克斯’,需嫁予凤凰族内,无论是火族还是冰族,只要一族中族女被选为‘菲尔克斯’,就必须嫁给另一族的族长继承人。这是凤凰族内定的规矩,我们其他三族不得干涉,就算是‘天典’也不会去管。”一道如风和煦的声音响起,柔柔悦耳,她边解释边款款地走进玉心殿。

她一身白纱素裙,长曳拖地。明月象牙头饰点缀在额间,额心有朵若隐若现的紫莲花印记,紫色的眼眸闪出妖异的美丽。

她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微微向白旃施了个礼,然后走到伏曦面前,柔声唤道“哥。”

“女娲,你来的正好,帮我们劝劝他,你也知道男人一般不太会说话。”白旃跳到女娲面前,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然后一手指着还在给自己灌酒的神。

“白旃,没有用的。”女娲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在他们四人中,谁都知道龙衍暗恋凰兮恋了几百年,而龙衍也明知道凰兮注定要嫁给冰斯,可他仍不知回头。现在,凰兮将要出嫁,龙衍既不敢祝福凰兮也不能阻止凰兮。而唯一能解心中愁苦的,恐怕只有借酒浇愁了吧!

虽然有些神生是很冷峻理智,不喜表达,但是一旦将什么东西入了心,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痴迷。

而龙衍就是这类神——成熟冷峻,不轻易将内心真实想法表达出来的神,却在一次巡游时对献舞的凰兮一见钟,从此陷深处,不可自止。

在四族同代的神中,只有朱雀族的凰兮和冰斯不怎么与他们走动交流,其实像白旃,龙衍,伏曦和女娲都是年轻一代有为且私交甚好的朋友。

“要不,管他什么‘神谕’,我去帮你把凰兮找来,你自己对她说明白。”白旃是个不怎么尊循礼节的神,他做事一般都是凭喜好去做,为人坦率又真实,却也是令长辈头疼的一份子。

白旃的话,没有引起任何效果,龙衍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实在看不下去了!白旃飘了过去,不再怕会被掐死的危险,夺过龙衍手中的杯子,一口饮下剩下的酒,毫不避讳的大嚷道“冰斯算什么?不就是我们同辈中,第一个确定继承族长位子的神嘛,平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故作斯文的样子,我看了就不爽。如果没有那神谕,我想凰兮也不可能会看上他,所以,你现在去追求凰兮,她一定会发现你比他好,然后一脚踢走那小子。”

在白旃看来,他很反感冰斯,因为那家伙每次在其他高职的神面前都戴着彬彬有礼,谦和温的君子面具。然却不屑与他们这些同辈的神族子弟来往,每次见到都用一种类似于嘲弄的眼神打量,非常高傲的样子,而又将整个目光围着凰兮打转。

所以,白旃觉得冰斯是个‘险’的伪君子,自己还不屑与之交往呢。

而自己的好兄弟又和那个伪君子喜欢同一个女人,偏偏那个令自己讨厌的神,明天将要和凰兮成亲,自己的兄弟就只能在这里借酒消愁,实在是郁闷至极。

白旃认为,要不想再愁下去,只好去‘抢亲’。

可偏偏某神很理智,硬是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一句。

反而是女娲‘扑哧’一声,没有将龙衍的哀伤看在眼里,在被伏曦轻瞪一眼后,她才正了正色,轻启朱唇道“白旃可不要乱言,要是冰斯听到一定会提剑来宰了你。”

神界里的神都知道,冰斯的目光也追随着凰兮好几百年,人家等的正是这一刻,却不想有人要在这时去抢亲,了解冰斯真子的白旃,怎么还敢去得罪他?

“谁怕谁?那伪君子,本王子才不怕,我还正找不到借口去挫挫他的傲气。”白旃面目一清,表有些认真,完全忘了女娲其实是同他开玩笑。

白旃承认神法是比龙衍差一点,武功气力是比伏曦低一点,但对冰斯,他还自认为不会输。

没有比过,谁都不知道!

“你们闹够了吗?”龙衍冷峻的脸闪着不耐,看着摩拳擦掌的白旃,他有点头疼,真不知这小子这么热心干什么?还闲他心不够乱吗?

女娲嘴一瘪,看了一眼马上闭嘴不答的百旃,又瞄了一眼自始至终沉默的伏曦,她叹了口气,紫眸中浮出点点隐秘的诡色。

“我们先回去。”伏曦总算说话,却是拉着女娲离开玉心殿,打算回玄武灵山——龟蛇山。

“喂,等等我。。。”白旃看了看欲揍人的龙衍,再看看没有规劝龙衍,也毫不回头等人的玄武族兄妹,他觉得自己太多事,所以赶紧闪人。

玉心殿少了其他三神,一下子冷清好多,龙衍坐下再斟一杯,下口时不知味,只有很大的苦涩。

一手扫去桌上所有的酒,他支手撑额,或许,他该出去四方云游,除妖伏魔,找些事做才能忘记她。

只是,他不知,要忘记她,需要花多少时间?亦或是又一个几百年?或是更久。。。。。。

白旃赶了一段路,竟没有跟上那俩兄妹,觉得无聊的他,干脆往西飞去。撇去龙衍的事不管,他还真没有什么事可做,那就再去凡间走一遭。

他说干就干,‘咻’的一下,在某个地方降落,在无人的林区,他变了个身份,一身猎户的打扮,走入尘世。

隐约高山蒙雾中,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出“女娲,你有占卜到什么?”

伏曦在玉心殿的时候,没有漏看女娲紫色眼眸闪过的隐秘诡色,那说明她其实知道一些有关龙衍的却无法告之的事。

“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女娲漾起一抹浅笑,低头沉思半晌后,抬头的刹那,眼睛变得更加妖异,紫眸凝聚成紫气,似乎在流动的空气中闪过一幕幕片段:天火焚人间,凰兮代罪入玄镜,冰斯和龙衍一前一后执‘灵长牌’偷入玄镜下界。

接着画面消失了,因为女娲无法再预示下去,只是她看着下界凡人的惨死时,眼中掺着悲伤,看着凰兮代罪入世,冰斯和龙衍不惜弃真身下界寻找时,她的眼中闪着担心,很多东西可能会被彻底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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