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也许死了,就能跳出时间的漩涡。
也许死了,就不用再受时间的煎熬。
就不用,再反反复复经历相同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死后转世,会投胎做个什么玩意?
好不容易安抚完夏树,令她不再哭哭啼啼,黄卓异问道,“喂,你准备什么时候跳下去?”
“什么时候?”夏树一脸茫然,“这个,我也没想好……”
没想好也来跳楼,多半是上到楼顶来发泄一下吧?发泄完了,心情好些,跳楼也就免了,生活继续。
果然,女孩夏树支支吾吾一阵,不好意思说,“我只是来发泄一下的。”
“恩,”黄卓异点点头,只觉的面前的女孩,颇有无厘头风范。
“我每次心情不好,都要上来发泄一下,发泄完了心情好了,就没事了。”夏树看着黄卓异,“那,你呢?”
“我本来也是上来发泄发泄,”人都是有怕死心理的,纵然黄卓异苦苦生活在无限的时间轮回里,但终究还是想活下去,只不过……
只不过,天台一聊,只让人觉的,这世间再没什么可留恋的。
该玩的都玩过了,该做的都做了,而切玩的做的不是一两遍,而是数十遍。
“但是现在,我却下定决心了。”黄卓异看着远方漆黑的天空,那无尽的黑。
“啊,”夏树回念一想,还只当黄卓异在开玩笑,“你别开这种玩笑啦。”
“我是真的……”黄卓异顿了会,低下头苦涩说道,“真的对这世界再无留恋。”
只是,自己无法利用时间限制,去帮到陈大妈。
见黄卓异一脸正然,也不像是在随便开玩笑,夏树一脸惊讶地劝道,“不要乱来,我虽然说跳楼跳楼,但也是心情不好,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等心情好点就没事了。”
黄卓异摇摇头,也不继续辩驳,只是问着,“你什么时候走?”
“走?”夏树。
“恩,等你走了,我便跳下去,”黄卓异下定心思,绝无改变。
“啊?”夏树惊诧道,“我走你就跳下去?”
任凭女孩多么无厘头,此刻听到黄卓异如此绝然的一句,心里也是波澜骤起。
这个男的,真的要跳?
黄卓异点点头。
夜风凛冽的刮着,两人就这么静默了许久。
到了最后,名叫夏树的陌生女孩,终是无奈地走了。
临走前,只说了一句,“你自己考虑清楚啊。”
黄卓异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正是如此。自己和夏树又不熟稔,两人之前那么亲密的交心挖肺,只不过正好同时心情不好而已。
而夏树终究是个烟花女子,过的不是一般人过的生活,早已看透平常人看不透的世间百态。此刻见着黄卓异一心跳楼,隐约能明白几分黄卓异内心的苦楚,也不再执意劝阻。
等到夏树离开片会后,黄卓异对天长叹一声,终是跳了下去。
那种感觉,奇妙而特殊。
仿佛不是自己迅速的坠落,而是周围在飞速的上升。
很快,接踵而来的是一片黑漆压压,却没有猛地落地的震荡。
等到睁开眼睛,黄卓异惊呆了。
按照常理,死了应该就是死了。
而现在,面前的巧克力蛋糕,蛋糕那边熟悉的身影。
不,不会的。
“吹蜡烛许愿吧。”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语言。
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死掉,也无济于事。
黄卓异诧异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安妮看着痴呆的黄卓异,感觉好笑,说,“吹啊,发什么呆。”
黄卓异听了,振一振精神,将蜡烛吹灭,打开灯,说的第一句却是,“安妮,你不要走,好吗?”
之前从未说过自己要离开中国,回到俄罗斯打理家族及石油公司的事务,安妮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想死却死不了,此时的黄卓异,语言逻辑有点问题,却仍说了一句,“安妮,你别走,好吗?”
试想一下,本来下定决心要死的一个人,却在死后发现自己没死,这是什么样的境遇?什么样的心情?
见黄卓异执意要留下自己,安妮只觉心中一阵甜蜜,可是家中的事务实在重要,自己离开已是情非得已,势在必行。
而且,此次回国又不是一去不回,以后有机会了,再来中国私会黄卓异也行啊。
“不行的,”安妮答道,言语里尽是歉意,“这次,父亲病重,我不得不回国一躺。”
虽是中俄混血,但安妮从小在俄罗斯长大,接受的也是俄罗斯的文化教育,言语之中,不免把俄罗斯当作自己的母国。
当然,在以前,安妮已好几次忤逆父亲的意思。
只是这次,父亲是货真价实的病危,就连一向偏袒自己的母亲也希望安妮越快回国越好。
看着黄卓异火热的眼神,安妮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不行的。”
“不是不行,”黄卓异心急如焚,因为,知道安妮会在于航班失事。
“你听我说好吗?”黄卓异焦急道。
“恩,”看着面前爱人焦急的模样,安妮幸福的点点头。
于是,黄卓异将自己身陷轮回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次,黄卓异说得有头有尾,安妮只听了一遍,就大致明白。
“因此,我能提前知道,你会死于今晚的航班。”黄卓异。
“真的吗?”安妮却以为,是黄卓异骗自己留下。
“恩,”黄卓异义正言辞,点点头。
“不行啊,”安妮说,“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但这次,真的是不可不回。如果不回,那几个叔叔会轮番吞没父亲的心血。”
典型的家族利益冲突。
只是,这利益实在太诱人了。
石油大亨,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跟国家密不可分的关系。
“是真的,”黄卓异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安妮相信。
以前,黄卓异解释过几次,每次安妮都当是黄卓异在哄自己留下,没当一回事。
每次,安妮都坚持要走,自己拦不住,也不忍心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妹妹一样的安妮,死于空难。
这次,也不例外。
但这次,黄卓异要扎扎实实的拦下安妮。
只要强行留下她,待她看到次日的早间新闻,就能让她相信了。
黄卓异这般想着,口头又劝了一次,“安妮,不要走好吗?”
安妮满眼苦涩,看了看表,又看看黄卓异,从包里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物,依依不舍道,“这是给你的礼物,对不起,小桌子,我要走了。”
说完,安妮便走向门边,而黄卓异心里明白,看着离去的安妮,说了一句,“我能猜出你送的礼物。”
安妮回头,恩了一声。
“诺基亚5800,”黄卓异笃定的眼神,说明一切。
安妮却无半点惊讶,因为,安妮明白黄卓异的聪明才智,这也是安妮最看重黄卓异的地方。
每次,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心爱的人猜的正准,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能被她摸透。
不仅仅是摸透,还有接踵而来的幸福呵护。
“我知道,你一定能猜中的,每次,你都能猜中的,”安妮苦涩说着,尽情表露着不舍。
“我,爱你,”说完这句,安妮打开门,正是要离开。
看来,说的不奏效,只能用蛮力了。
黄卓异冲到门边……
SH浦东国际机场,候机室。
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男子,透过玻璃看着加速起飞的波音客机,眼神里露出一丝凛冽的杀气。
不错,杀气。
而男子眼中的飞机,正在正常的起飞,爬高,最后到达指定的高度时,却……
一道妖异的粗长闪电,毫无征兆地劈了下来。
就这么劈了下来,却,正好击中机身。
顿时,机身一分为二,在天空中立刻爆裂,化为一团耀眼的火光。
男子收回眼中的杀气,一切如常,仿佛天上并无空难事故。
拿出手机,拨通唯一的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了。
“干掉了,”男子冰冷的声音。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一个端庄娴雅的妇人。
“很好,”妇人的话,只有两个字。
说完,随即挂上电话。
男子轻轻站起,走向登机口,毫不在意刚刚发生的恐怖空难,却在不经意间将手机丢在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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