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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仁火

林中仍带着淡淡的雾气,打在人的身上有些寒冷,太阳已经升出了地平线,让晨雾带了些鲜红的色彩。

树丛后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在林中疾走着。他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有些瘦弱,却有着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他的额头上刺着两个字;赵火。

额上刺字,是一大陆上标识奴隶身份的方法。

这个小奴隶并没有戴脚拷,显然在之前已经被弄掉了,他粗重的喘息说明了他已经奔跑了很久。

他正是晚上从高野家逃掉的那个小奴隶。

从高野家逃出来时,赵火除了夺得一把匕首,还曾抢得一匹马,只是后来因为担心马的脚印太容易被查到,他将马放掉了,却将匕首绑在了大腿上,自己沿着相反方向逃进了林中,他跑了一整晚,已经到了体能的极限。

他今年十二岁,本是鲁国太史赵捷之子。那是齐国南方的一个小国,同样靠海。在半年前,齐国的大将军方玉带兵灭了鲁国,鲁国的达官贵人被杀,他们的家眷和下人则被充作奴隶,连同其他战利品一同带回了齐国。高野,就是在官方奴市买下的赵火和另外几个奴隶。

任何时代、代何地方,奴隶的来源无外乎以下几种途径:有的平民,因为家中变故,不得不卖身为奴以换钱;有的贵族势败或者一国被灭,那些贵人家眷和仆从就会被贬为奴隶;战场上抓获的敌方俘虏,通常也会被作为奴隶卖掉;而为了图谋人**易的暴利,一些人贩甚至政府本身,都会去南疆或其他地方劫掠蛮夷部落的人口,或者偷盗、抢劫各地看管不严的幼童,可谓无所不用其及。

奴隶是主人的财产,他们不被视为人,所以奴隶的处境通常都极为可悲。

赵火的步子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下来,他趴到地上去地听,似乎并没有追兵的声音和踪迹。

赵火站来,松了口气,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过几天逃到楚国去,到了南蛮的部落,隐姓埋名住下来,强过当奴隶。那种每天只有五小时睡觉、两顿薄粥、无尽的鞭打、全无自由的生活,赵火实在是不能忍受。

他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山坡下的一个洞穴,这个洞穴被一块巨大的落石挡住了一半,前面有很浓密的树丛,极其隐蔽,他之前没有留意,那么高野的人想找到这片林子应该就很难了,更何况这个山洞。

想到这里,赵火拔脚走向山洞。

那块巨大的岩石几乎只给赵火留下侧身走进山洞的缝隙,赵火探头看了看,里面居然没有一丝阴冷之感,而且深不见底。赵火虽然有些意外,但一想被抓回去生不如死的生活,眼前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不管了,当下一咬牙,从旁边折下树枝,又扯掉自己的一支袖子绑到树枝上,拿出偷来的火石将火把点燃,侧身通过巨岩,走了进去。

洞口很窄,但里面非常宽敞,并行七八人没问题,没有地下水,岩壁上甚至没有青苔。赵火向山洞深处走去,他不急于找到落脚点,他需要先探明山洞的大小。

大约走了几百米,温度反而更高,赵火明显感到空气的灼热,甚至摸着的岩壁都开始发烫。从没有听说有越走越热的山洞,而且这种热显然不寻常。又走了一会,赵火流出了汗水,他犹豫了一下,看见自己的火把上的火焰只是变微弱了一点,终于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停止了跑步,赵火的体力在行走时渐渐恢复了一些。转了个弯,眼前突然开朗起来,居然是个巨大的岩室,有百十平米。在这个大岩室的中心,有一根岩柱直通顶端。再往里看,似乎并没有往里的道路,可能这里就是山洞的最深处了。

“就先住在这里吧。”赵火松了口气。拍拍屁股准备坐下。眼下这个宽敞温暖的地方还算合他的意,不如先休息一会,喝点水,吃几口干粮。

就在他刚刚放松下来时,猛地,室中传出一声如雷的咆哮!

赵火一惊,从地上弹起来,他扭头看去,从岩柱的后面,猛地扑出一只巨兽!

那是一只全身火焰的巨兽!

之是,有岩柱的遮挡,赵火没有注意到它,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这巨兽通体暗绿,体格如狮子一般健壮,但比狮子要大一些,巨大的头,生有两角,面有长须,双眼如同灯笼一般的明亮硕大!它的体型和尾巴也和狮子很像。

然而赵火知道那不是狮子。

“麒麟!”

赵火非常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会有一只麒麟。

麒麟是一种瑞兽,建木大陆上极其稀少,不但威武强大,同时仁慈智慧,极为和善,从不轻易伤人,建木大陆的百姓无一不尊崇这种仙兽。身为太史之子,赵火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麒麟,但还是听说过的。

现在赵火被这只“麒麟”的威风惊呆了,忘了移动。

不等他多去思考,这只“麒麟”再次狰狞地冲他怒吼一声,震得他眼前发黑,那双巨眼如鬼魅一般,投射来诡异的绿色目光。那目光凶残……还带着死气。

不是说,麒麟都是仁兽吗?他们不应该主动袭击任何人啊?而且……为何这只“麒麟”如此不对劲?

是的,赵火意识到了,这只“麒麟”不但没有一丝祥瑞慈善的感觉,而且带着冲天的凶残暴戾!它个子比老虎稍大,但杀气滔天,想必老虎也会害怕!

慢慢地,赵火注意到,不光是那鬼火一样的双眼,还有这只“麒麟”的一身火焰,不是金色,而是青色!那像地狱的火焰!

赵火没来得及脸色大变,这只“麒麟”已经纵身扑上,一双巨爪死死将他按倒在地上,火把也掉到地上,熄灭了。

“麒麟”身上的火焰也有照明的效果,只不过映得山洞之中都是诡异的青绿色,此刻一种彻骨的寒冷在赵火心底升起。

这不是麒麟,这是“不仁火”。不仁火,也可以算是麒麟。所不同的是,普通的麒麟红鳞金焰,而不仁火,却是绿身青焰!而且不仁火极其残暴,不像平常麒麟那样平和仁慈,也比麒麟更为稀少。以麒麟的强大,如果随意杀人,几乎无人可挡,赵火知道自己打不过它。眼下,他是必死无疑!

不仁火,在建木大陆上数量稀少,几乎是百年一遇,正因如此,很多学者甚至怀疑这种它根本是虚构的,但是赵火,身为一国的太史之子,他再清楚不过这种灵兽的真实性!

大夏建国之初,曾经有鲁人和义试图谋反,失败之后逃入燕国以北的冰冷冻林。这一部分的历史,只是真实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和义还曾饮过不仁火的血,这个,史书上不会记载的。

“难道不仁火这种怪物真的存在?”当年,在赵火听到父亲赵捷和自己提到这一历史时,曾经吃惊的问父亲。人们会叫麒麟瑞兽,但不仁火,大家都是用“怪物”来称呼的,虽然它们其实长得非常、非常、非常相像。

“是的,”父亲回答,“据说和义在饮过这种怪物的血以后,竟然变回二十多岁的样子,还多次死而复生,似乎是有了不死之身,因为这事太邪异,正史上绝不可能记录的。毕竟他是逆臣,如果他能永生不死,大夏国威严何在?所以它成了秘密。”

赵火看着眼前的异兽,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心中渐感绝望,就是不仁火的血真的这么神奇,他也没命去得到啊。

这只不仁火也在看着爪下的赵火,突然,它嚎了一声,松开了爪子。

赵火虽然不知道它为何突然放过自己,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起来就向入口狂奔。

那不仁火见了,突然纵身跃向前,用右爪拦住了赵火的去路。

“嗯?”赵火愣了一下,但他还是扭头向回跑。同时,不仁火立即用左爪封住了赵火的退路,右爪再将次赵火按到地上。

当这只不仁火第二次放开赵火,并拦截逃跑的他时,赵火明白了,狂怒也随之充斥了自己的身心。

猫常常会嬉戏捕到的老鼠,这只不仁火一如猫戏老鼠一样戏弄着自己的猎物赵火。赵火虽然沦为奴隶,但他是个极其有自尊心的人,他为了自由可以忍耐这么久的奴隶生活,但这仅是因为隐忍,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变成了奴隶,就忘记了尊严。

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猫爪下的老鼠,赵火如果之前他心中还有怯意,那他现在早就因为狂怒而忘光了。他盯着眼前这副骇人的身驱,自己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身量未成,体力也差,如何斗得过这怪兽?

此刻,赵火的心中反而一片空明,饮了这个家伙的血会获得不死之身是么?他摸上了绑在右腿上的匕首。

赵火正被不仁火按在爪下,在爪子松开时,他猛地再次从地上弹起来,不过这次,他不是逃跑,而是跳起来,扑向眼前的怪物!

“去死吧!——”他犹嫌稚嫩的声音尽力地嘶吼着,这全力一击,让他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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