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花月即今犹是梦
且说景仁在郑虎文幕中，虽然郑虎文对其礼遇有嘉，但景仁依然是整日忧心忡忡，闷闷不乐。再怎么热闹的文期酒会也提不起他的兴趣。郑虎文不知其故。只当作景仁恃才放旷，难以相处。其他的幕僚也颇多微词：说他体弱多病却又嗜酒如命，身份低微却又愤世嫉俗。与人说话时心不在焉，行事时魂不守摄，目中无人。说得郑虎文对他也失去了信心。脸色一天不如一天。景仁心里就更不好受了。想走开，又恐接不到重要的家书。只得在那里挨着。
这天终于盼来了母亲的书信。母亲先是说自己对景仁沉湎于儿女私情十分生气。但为了让景仁安心学习，她已经替他订下亲事，送上了聘礼。只待金榜题名之日，便是洞房花烛之时。千万不可自断机杼。亲叮嘱景仁多用功学问。家中一切平安，请景仁勿以家事为念。也不要总浪费时间给家里和惊鸿写信。有时间多读圣贤之书，多交饱学之士，母亲愿做孟母似的贤母。未来的妻子也愿意做乐羊子妻一样的申明大义的贤妻。倘若半途而废，必会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心意。
景仁的心一下子开了一扇门一样，感觉到了汹涌而至的温暖与阳光。前些日子，他也给惊鸿和姨母去了许多信，却鱼沉雁落，杳无回音。心中便有许多不吉之兆。正苦恼不堪呢，没想到母亲却已替自己把亲事定下来了。他眼前一下子浮现出惊鸿春花般的笑脸。甚至似乎闻到了惊鸿穿过花园走来时头发上和身上花朵的香息。幸福竟然出其不意的速度突然降临了。他想惊鸿现在就是他未婚的妻子了，要做乐羊子妻那样的贤妻。他对自己说：不用的，惊鸿，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惊鸿不给他写一封信呢，可是现在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命运又通过惊鸿的纤纤素指来眷顾他了。景仁感到一阵幸福的疲惫与旋晕。他终于发现自己累极了，这种累不是来源于路途劳顿，而是日复一日的焦虑与思念。他沉沉睡去。很长时间他没睡得这么安稳而充足。因为明天就有一个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