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四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招呼慊洛也坐过去。
慊洛看看他的裸体，半蹲下从地上捡起一条浴巾抛在他腿上。卫四知趣的盖住自己的下体。
“身上还疼不疼？”
“疼。”
奇怪的看了看慊洛，“我还以为你会说没事，或者其他的。”
“我说话一向很直接的。况且，我的身体确实很痛。我应该追究你的责任么？”
“明天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最好立刻。”
“那还是算了吧。”
“你太过分了，还是，你们这种人都这么过分？”
“我们这种人？”
“放了小斯，好么？他亏欠你的，我替他还。请你放过他吧。”
“不要讨论这个。”
敲门声。
卫四不耐烦的大吼。门外的人似乎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仍是毕恭毕敬。
“四爷，常卓打电话来说明天过来接他们二小姐回去，今天就麻烦四爷多包涵了，有机会李总要亲自向卫少道谢。”
卫四看着慊洛，失笑。“你什么时候成了李家的二小姐了？我以前可只知道，李严有个弟弟呀。”
“明天我就可以回去了么？”
“一点都不幽默。明天李严会来接你，不过我还是要请你看场好戏。”
“什么？”
“之后我就会放了胡斯。”
“不要再这样。放了他。让我带他走。”
“你会感兴趣的。”
卫四起身，扔掉盖在腰身上的浴巾，赤裸着走出房间。
慊洛坐到窗边，触了触胡斯的脸，拉过床单盖在他单薄的身体。胡斯慢慢转动眼珠，愣愣的看着她，眼里终于凝聚起一点点微弱光芒。他张张嘴，嘶哑干裂的声音，“洛洛，我想回去，都是我连累了你。”说完这句话，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
心疼的给他擦去泪水，慊洛也是无可奈何，他们两个是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的，李严说明天回来接她，只是她，不是他们。
卫四很快回来，简单的穿着浴袍，身后跟着几个男人。慊洛看见胡斯的眼里升起化不开的恐惧，她的心沉了下去。所谓的好戏，恐怕……忍不住挡在他们身前。
“四爷，究竟是多大的过节，让您跟一个孩子这么计较，您高抬贵手，饶他一次，不行么？”
卫四见她拦在那里，倒也没有太强硬，回头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指了指慊洛的手，一个男人近前，替她打开手铐，而后和其他几个男人则远远退开。
“他一直没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吧？那也好，我今天就告诉你原委，省得你到了李严面前说我的不好。”
慊洛尴尬的笑笑，拉起胡斯冰凉的手，给他在掌中暖着。
卫四看着天花板的昂贵浮雕，陷入了回忆中。
胡斯曾经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放荡不堪花心滥情同时和众多男女交往，偏偏胡斯爱他，甘愿为他做牛做马。随后就是很俗气的故事了。男孩好赌，借了高利贷，为了替他偿还赌债，胡斯把自己卖给了卫四，他以为卫四不喜欢他便不会计较他做什么，和谁在一起，爱着谁。打错了算盘，惹恼了卫四。
应该说小斯是幼稚呢，还是脑子缺弦了？
“其实，这些钱都给了那个人了，你干脆放了小斯，去找那个人要好了。”似乎是觉得这种说法很傻，慊洛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卫四嗤笑了一声，招手，慊洛过去，坐在一旁，看他变魔术似的从哪里抽出一张纸，看着慊洛不解的目光，他撇撇嘴，“自己看吧。这就是他签过名的合约。”
慊洛接过那张纸，捏着一角，眼光只是流连在胡斯的脸上，那张纸被捏的皱皱的。
“四爷——”
“你不用叫我四爷，李严的意思是拿你当妹子看，我怎么敢让你喊我四爷，你叫四哥就行。”
“那，四哥，您就不能饶他一次吗？”
“丫头，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卫四不在意这点钱，你要是缺钱了跟哥哥说一声，哥哥直接把钱给你，借条都不用打。这是你，可是事在胡斯这里，就不是这么讲究的，他是自愿签的这个，没人逼他，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以后谁还愿意在我手底下做事？”
“可是，这算是什么事啊？”
“行了，你别再说什么了。他欠我钱，把自己卖给我，又背着我勾搭男人，是他没有道理，我已经很宽容了。”
“可是您还想干什么啊！他都这样了。”
“下午时候我脾气急了点，出手重，伤着你了，我带你去个急诊看看，别有什么后遗症，你要是有个好歹，李严还不翻天了。走走走。”卫四粗鲁的拉住慊洛的手腕把她拽出房间，故作亲热的搂着她的肩头下楼。
房间内传来小斯痛苦的大叫。该是多么无助才能发出那种近乎非人类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无奈，痛苦，压抑，和仇恨。
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慊洛站在楼梯上，闭上眼睛，开始想哭。她喜欢小斯，喜欢这个干净细腻的大男孩，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一直叫嚣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他痛苦的嚎叫，心里剩下被碾过如泛滥般的辗转反侧样的难过。这么矫情，这么娇气，什么都做不了。身边的这个人，一句话就可以让小斯离开，回到安全宁静的生活中，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反而像猫折磨老鼠一样津津有味的看戏。
“卫四，你知道我多想把你从这里推下去么！我真恨不得你死。”揪着他的浴袍，恶狠狠的低声告诉身边的男人。
这句话只换来一阵不屑的笑声。
“常卓刚才的电话里说你性格不好，让我多包涵，还说李严会亲自给我道谢。你还是想想怎么还这份人情吧。说你和李严没什么，我可是真的不太相信，我给足你面子就是给李严面子。不过你也别挑战我的耐性。”亲昵的摸摸慊洛的耳朵，捏了捏，又接着说：“你不用在心里怪我，没意思。胡斯我是不会放的，你见了李严也不必让他来做说客，那是为难他。我怎么做事，他管不着，而且，他跟我要人，要你一个也就足够了。懂么？”
站在一楼卧室门口，慊洛侧过脸，不好意思看着卫四在里面换衣服，他换了西装出来，看看慊洛有些邋遢的装扮，皱皱眉。俄尔，笑容浮现。“真是我怠慢你了。看你这狼狈的模样，不过我这里也没有女人穿的衣服，你去冲个澡，我找人给你拿衣服。”
“要带我出去么？”
“去医院。”他说完，低头看着慊洛青肿的脸颊，真是有些歉意的神态。“下午的事情，虽然是你惹我，但是我实在没必要跟个孩子计较。我带你去做个检查，确认一下。”
“只是这样？”
“我不想和李严交恶。”
“明白。”
默默跟着一个男人去浴室。从她醒来开始，到这一路上，她果然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在莲蓬密集的水流冲击下，慊洛靠在玻璃墙上手指划过玻璃上破碎状的花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接受和认可能力。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无聊的要死，下午的时候就被人痛打一顿，纯男人之间的事情，自己怎么也搅和进来了？从身世清白的小女生，到“禁虏”的保护者，从被捆绑的人质到座上宾？这些混乱的事情让她头晕目眩。她需要捋清楚自己的思路，毕竟，小斯还在这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应该从下午开始，小斯带她到了BARbar，虽然他只是说带她过去看看，满足她的愿望，但是之前小斯很有可能接到他们的通知，要在这里见面。夏瑟的出现似乎是想把自己带走，他可能并不想有其他人牵扯进小斯和卫四之间的事情。自己的手机被人收走，里面最近的通话记录上有李严和嘉禾的号码，他们应该是从这里知道自己和李严相识。在自己打了卫四之前，他确实没有对自己动手的表现。虽然卫四下手很重，可是如他所说的他不想跟自己计较，自己放弃反抗后他也不再殴打。被带到这里，看管自己的人并没有有所为难，而且按照他们的意思，捆着自己是因为担心自己会逃跑或者继续惹事。那张纸上，胡斯的签名她看的很清楚，是小斯自己写的。总结所有的言辞，卫四是因为小斯做了违反那张纸上条约的事情才如此恼怒的，而小斯则是因为借了卫四很多钱不得不把自己抵押给他的。现在可是建国60多年了啊，怎么还有这种“卖身葬父”的狗血故事！
叹口气，关了水，走出来，干净的浴巾搭在架子上，有一套小号的男生衣服。擦干身体，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看看镜子里，好一个英俊的男孩。皱了皱眉头，把微长的刘海侧着划拉到一边，仔细的梳了梳眉毛，浓密舒展的双眉斜斜上扬，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小小的鼻子耸了耸，嘴角撇着笑。这样看来，有些妖媚。平日里她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嘉禾曾说她不笑的时候就总是带着股不怒自威的仪态。为此慊洛还特意愁苦一阵子，总觉得他的意思是自己不惹人喜欢。嘉禾，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我心里是害怕的，我心里是想你的。
简单的白色T恤，虽然是小号的，穿在慊洛的身上仍是有些松松垮垮，看起来反而很休闲。蓝色的牛仔裤，腰围有些大，系上皮带还好些，光着脚走出来，卫四正好过来，停在一边，看着她靠在墙上对着大家微笑。
好清俊的男孩扮相，可惜是个女人。卫四把自己吓了一跳，这可是李严点名要的小妹妹，自己想什么呢，何况，这可是个女人。诶，暴殄天物啊！
“四哥，我发现我要是个男孩，肯定模样更好看！”得意洋洋的说完，看着卫四脸色有些不正常，嘿嘿嘿的干笑了两声。
“行了，走吧。”
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再胡言乱语。司机看见慊洛倒是很高兴的笑了，“我就说四哥是不会为难你的嘛。”这小子居然俨然就是最初看管自己的！
“你是四哥的司机？”
男人摸摸头发，嘻嘻笑了笑，很好脾气的回答她：“不是，我是他的，这个怎么说呢，我是他贴身管家。”
“什么都管哦？”
“什么都管，他吃什么，去哪里，见什么朋友我都会给他提前安排好了。生活起居我也都要关照。”
“哦，那岂不是他穿什么内裤你都管？”
“呃，好像是吧。”
“你跟他很长时间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
慊洛来了兴致，扒着前排的椅子跟他够着说个不停。卫四似乎是受不住他俩没营养又没常识的八卦，薅着慊洛的衣服一把按回座位上，眯起眼睛，手指压在嘴唇上，恶狠狠的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酣然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