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我想起来,其实你都还在,浓的悲哀,化不开。
麦格轻轻的抚着她瘦弱的脊背,思绪飘回了半年前的那一天夜里——
那天,他突然知道一向高调的打着幸福牌的苏姑娘失恋了,听说她两天没进水米,听说她哭了一天一夜,于是就克制不住自己,很冲动的开车到了她的宿舍楼下。打了若干个电话才把她请下来,她下来后还有浓浓的鼻音,明明是夜里却带着大框的深色墨镜,头发凌乱,人呆呆的,问一句说一句,甚至是心不在焉的自顾自流眼泪。帮她请了假,带她回家,如今想来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有欠思考了。在车里她一声不吭,任凭麦格说破了嘴皮子仍然是僵硬着表情一行一行的飙眼泪。几时看见过她如此?
在学校做校刊编辑,因为师弟师妹的错误被老师狂骂的时候依旧可以保持礼貌笑容承认错误的她,做文案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在会议上却被人对自己诸多刁难的时候依旧可以侃侃而谈把问题迎刃而解的她,总是笑容满面天不怕地不怕喜欢撒娇耍赖欺负人的她哪里去了?好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失去了面部的表情,唯一能做的唯一在做的只是流泪不停的流泪。从不知道,一个如此瘦削的女孩居然有能这么多的泪水,似乎要用泪水淹没一切。
他把她抱下车,她埋头在他的怀里,依旧只是默默流泪,泪水渗透他的衬衫,灼痛他胸口的皮肤后慢慢变得冰冷,失去生命的迹象。即使是默不作声的流泪依旧哭到喘不上来气,不时耸着肩膀抽搐。把她抱回家,像是从路边捡了一条迷路的小狗。摘下她的墨镜,悠长明亮的眼睛红红的像桃子肿得睁不开,可是还是有成串的泪珠晶莹的滚落。发愁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安慰,洗了条毛巾笨手笨脚的轻轻贴在她的脸上,她张嘴说了些什么,他才恍然大悟,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哭得沙哑的嗓子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心,忽然收紧,抽搐的疼起来,那种疼痛汹涌猛烈,以至让他差点也哭出来。
他抱起慊洛,搂在自己的怀里,让她伏在肩膀上肆意的发泄痛楚。不知多久,大概是哭累了,没力气了,肩头的重量慢慢增加,终于,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着。
把她抱进卧室,脱了鞋子和外衣,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而她睡着了,似乎还在伤心着,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也许是觉得冷了,被子里的人把自己卷成一个球,小小的一团在被子下面。他看着她沉静委屈的睡颜第一次觉得对于这个一直当成哥们的妹妹,自己似乎没理清心绪。
去厨房淘米,放水放米给饭煲设定好时间,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他忽然想起来,三年前因为慊洛讨厌他抽烟狠狠修理了他一次后,这三年中,自己竟然真的没有再抽过烟,就算是和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分手后也只是伪装出难过的样子换取爹妈一段短暂的爱护,再心烦意乱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抽烟。这次,真的想在烟气里掩藏自己。可是似乎是对烟有些不适应了,被呛得微微的咳嗽,他压低声音,明知听不到,还是生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了的她,
夜凉如水,天空中星斗稀稀,记得慊洛很喜欢看星星,经常是大家吃饭回来,她躺在车里,打开天窗,然后一脸神往的仰望天幕,偶尔还会伸出手来指点那些星的姓名。那时候,她从来不流泪。
直到很晚,他才回房间,床上的小人儿已经成功的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冷的蜷缩着。耐心的捡起被子把她包裹起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直到自己坚持不住睡着。梦里,她扑在自己的怀里调皮的笑着呵痒,眼神明媚神态妖娆。
清晨很早醒来,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全身都酸痛的厉害,看她在床上睡的安稳才舒了一口气,又给她掩了掩被子,觉得疲乏的不得了,侧身躺在了床的另一边,也没盖被子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朦胧中,觉得暖暖的,强打精神睁开眼看见慊洛已经起来,靠在卧室的窗前凝神看着外面。自己身上搭着她盖过的被子。
“下雨了么?”听见窗外簌簌的声音,问了一句。
“是啊,下雨了。”沙哑着嗓子回答,转过身来,嘴角带着冷淡的笑容。翕动了下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再开口,只是扬了扬笑容。
看着她的神情,麦格心里宽了很多。别管是什么样的笑模样,有了笑这个心思就是好事。他翻身起来,去厨房看早饭的粥好了没,又叮嘱让慊洛先去洗漱。慊洛也没再别扭什么,默默的去收拾了一番。
两碗白粥,一人一个南瓜饼,一只白水煮蛋,很是清淡。她坐在餐桌旁看着寡味的食物不耐烦的对自己翻白眼,捡起勺子在碗里翻了下,尝了尝,随手又把勺子扔在碟子上,清脆的“叮”声。
“你嗓子哑成这样,吃清淡点好。”他好意的提醒她。
她却倔倔的,“得了,你就是懒得做饭。都没味道让人怎么吃!”嗓音沙哑依旧脾气十足。不管麦格的表情径自起身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翻动起来。
自己叹气也只得跟进去,从上层的橱柜上轻巧的取下一包糖,开封,倒在透明的罐子里,递给她。糖吃完了,新的还没开封,像她那样胡乱翻找,找不找得到先不考虑,肯定的是她找完以后厨房就会一片狼藉。
她还是翻了个白眼,抱着糖罐狠狠的往粥里加了两大勺,尝了尝,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再放,怎么能由得她呢,抢过来,把糖罐放在一边,看着她恨恨的瞪自己。
他尝了一口她的粥,甜甜的米粥糯糯的进入口腔,带着温暖滑入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如果可以就这样很简单的生活也是很幸福是选择,早晨两个人一起吃饭,起码有个人作伴。虽然在这种悲伤的时候想这些很不应该,可是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思维。
吃着吃着,慊洛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她放下勺子,抽了张餐巾纸压在眼睛上,仰头。
麦格也放下餐具,修长的眉拧成一个结。“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只是失恋而已,何苦这样。你不是这么死心塌地的人吧?”言辞轻浮,尽量用平日一起打闹的口气装作很无所谓的说着。
“你们都不知道,我对他是真心的。”擦过眼睛,忍住眼泪,缓缓的说给麦格听。“高中就喜欢他,可是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于是什么都没说过。大学后分开,他和我联系说要交往,我那时候的心情你永远都无法理解,甚至觉得这是他的恩赐。我们异地,1000公里的距离,可是这都不能隔断我对他的依恋,想方设法的省钱赚钱就为了可以多回去几次。有钱的时候就坐飞机,没钱的时候也曾经在火车上站了十几个小时。只为见他一面,只为听他对我说一句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对这份感情给予了深厚的期望,我想和他结婚生子,相守到老。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儿什么?简直是上天和我开了一个庞大巨大硕大的玩笑,同时一点都不好玩的玩笑。很俗套很狗血,他在和我交往的同时和我们共同的朋友在一起。两年了,我才知道。我觉得好恶心。麦格,这次的事情,我真的很难过,很委屈。”哆嗦的手指夹起一支烟,点了两次都没点着,麦格伸手握着她的手,稳定的打着火,她凑上去,深深吸一口气,烟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
想安慰她,却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语言。慊洛是个固执的人,认定的事情除非自己看明白,否则是不会改变的,何况感情,怎么是说得明白的呢?“别多想了,你这样好,是他不懂珍惜你。”手掌抚在她单薄的肩头,微微用力,似乎是想给她踏实的安慰。
“你们都觉得我很贪玩,其实我只是没有安全感。只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安定,不害怕,不慌张。但是,现在,我必须离开他,会难过会痛苦会心酸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分手,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不要不洁的感情。”
慊洛起身,站在阳台上,茫然的抬头看向天际,流云随风,自己呢?该如何。
俄尔,麦格的脚步在身后停下,然后她被拥进温暖的怀中,在麦格坚实的怀抱里叹口气,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的吻清淡的落在耳畔,是出于友情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吻。他喃喃的对说:“一切都会好的,就像我失恋时候你安慰我的一样。不要多想了,他不珍惜你,是他的错。洛洛,不可以伤心了。”
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里,带着被背叛的心碎和狂躁,慊洛回转身,拥住麦格,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在他的瞳孔中看见憔悴的自己,看见自己清瘦的脸上微肿的泪痕。“麦格。”再不言语,迎着他的爱惜目光送上自己翕薄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