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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再见,我爱你

百花盛开的时候,去北海,那儿有一片世界上最纯净的蓝色,我要用那片炫目之蓝,清洗心中黑色的郁积,将冰雪皑皑的人生之冬,忘记,求得新生,像春天的花,再一次灿烂绽开。

与你初遇,想忘记

那个夏天,我缠着老爸,让他带我去他的建筑工地,想看看,他是怎样剥削工人阶级,也想知道,劳动人民到底有多苦,可他就是不同意,只在那儿微微的笑。

艾微,老爸的秘书也帮我游劝,她说,我大学马上就毕业了,学的又是社会科学,可长这么大,却始终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社会,让我去了解一下,对我以后的发展会有好处。

老爸看着噘起嘴的我,最后点了点头。我狂喜,将他送我的LV的包送给艾微,当作酬谢,她说的对极,我就像古代的大家闺秀,从来没有下过绣楼一步,最多就是跟着老爸在各个高档酒店混吃混喝,真正的社会对我来说,就是校园和家庭,最多伸展到高档饭店酒楼。

奔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我推开车门,一片喧闹声扑面而来,望不到边的工地上,到处是钢铁机械,大型挖掘机、搅拌机,高耸的吊车,来回奔忙的铲车,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来的大家伙,混成各种声音热腾腾喧扰扰,让我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迎接我们的是驻工地经理带着的一群人,他们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把我们迎到临时办公室里,

盛情款待像迎接皇帝的幸临,我没有理他们,背着老爸,跟艾微要了一个安全帽,悄悄地溜到工地上去了。

真大啊,老爸以前只是告诉我,他有几处工地,没有想到这一片最小的就那么大,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地佩服起老爸来,太有本事了。

在一处刚打完地基的楼房前,我站住,看着工人们搅拌均匀的水泥倾倒在地面上,七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精赤着上身,裤子上布满了泥灰,汗水像小河一样,从黝黑黝黑的皮肤上,流下来,我不由得想起古代奴隶,在主人的棍棒下,大概也是这样拼命的吧。

深思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根钢筋,正从右边悠过来,只听见尖锐的破空声,感到一个黑影将我扑倒在地,又听到一声惨叫,从我身上的男孩子嘴里传出,我完全呆掉,躺在地上,浓洌的汗臭味扑鼻而来,是那个男孩子的,他在我的上面,一动不动。

待围过来的工人们将他从我身上移开,我才知道爬起来,正巧,艾微找了过来,她跟工人一起将那个男孩子送进了医院,我没有看到昏迷不醒的他的脸。

老爸铁着脸,吩咐手下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治疗,然后,他将那个工地的经理当场免掉了,我灰溜溜的跟在艾微的后面,不敢发一言。

晚上,艾微告诉我,男孩子醒了过来,我要求跟着艾微去看看他,老爸同意了,我看到他躺在在病床上,脑袋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有鲜红的血迹渗出来。

我捧着一大束花,艾微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走进病房,屋里围着他的工友们都惶恐的站起来,他也紧张的想坐起来,我刚要说什么,他却怯怯的说出了对不起。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一切都是命运,可能吧

在他住院的日子里,我天天去看他,知道了,他是为筹措上大学的学费,利用暑假的时间出来打工,看着他因流血过多蜡黄的脸,看着他晒的黝黑的皮肤,看着他浓密的眉毛,我常常失语。

他出院的那天,我叫了艾微,叫了老妈,还有我爸手下的两个经理,在北京饭店里,请他吃饭,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我不敢跟他开玩笑,幸好,席间有艾微,把气氛弄得还算热烈,而他,只是低着头吃放到自己面前的菜,连酒也不喝,仿佛受气的小媳妇。这,让我心莫名的疼。

饭后,我跟着艾微送他去工地,他坐在车上,还是那么的拘谨,薄薄的嘴唇紧紧地闭着,我笑着对他说,你作我的小弟弟吧,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色很严肃,然后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解,艾微也笑着劝他,可他看着窗外,就是摇头,很坚决的摇头。

离开学还有十天的时间,又想起了他,不知他上大学的钱凑够了没有,我缠着老爸给我买了最新款的MOTOROLAa6188,准备送给他,到了工地上,艾微让我在办公室里等着,她让人去叫他,我拒绝了,带上安全帽,让人领着我去。

看到他,站在高高的四层楼的墙体上,阳光照着他,有些刺眼,叫下他来,站在我的面前,依然有那种扑鼻的汗味,可是我却没有闻到嗅味,两个月的时间,他不再是那个害羞的高中生,变得阳光了。他笑着,身上的肌肉,像藏匿在背心下的泥鳅,我竟然有点晕眩,在他的笑容里,送他手机,他却坚决不肯接受,说已经为大学准备好了,还说谢谢我,待忙完这几天去找我玩。

不知为何,我说,别忙完这几天了,现在就跟我走吧,不由分说,拉起他就离开了工地,我让艾微跟工地经理说了一声,就拉着他离开了。

拉着他在城里转了一天,逛街,吃饭,购物,他看着我进进出出一家家名牌专卖店,还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我微微的笑,可是心里,却隐隐隐约约得疼痛。

黄昏的时候,他看着城里西阳的余辉,竟然叹息不已,我知道他是想家了,想那个天沧沧,野茫茫,风吹草动见牛羊的草原,想那个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涯的刺勒川,当天晚上,我跟着他回到了,那个草原上。

晚上,躺在毡包里,闻着青草诱人的香甜,看着从房顶透射下来的星星,我知道,我是爱上了他,无可赦药地。

美好的时光,太短暂

再回到北京,我有了心事,少女的心事,让我左右矛盾,我对他,太没有把握了,他太小,刚刚是个大学生,而我快毕业了,踏上社会,我不知道会怎样,老爸老妈一定会反对,他们不会让我跟一个穷小子好。

不想见到他,不清楚他是怎样的心理,对我,隐约读得懂,可没有把握,等着他说出来吧,我告诉自己,要矜持一些,再矜持一些。于是,我藏匿起来,不出门,也不见任何人,爹妈很奇怪,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没什么。

那个雨天,听到门铃声,透过别墅的门镜,看到他在大门外,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我的心,狂跳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开门,叫他进来,他死活不肯,脸红红的,有话,憋在他的心里,我站着,低着头,听到他细细的声音,像小小的蚊子,他说,他爱我,我点点头,我说,知道了。我告诉自己要矜持一点,再矜持一点,低着头,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他说,我也是,爱他的。

于是,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走掉,跟逃跑一样,留给我一个宽阔的背影,我知道,这个小男生,已经长大。

半年后,老爸因为一桩纠纷案子,被叫去协助调查,老妈和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赶来,拦住我的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不要怕,一切有他。那十几天里,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迎来送往,虽然仍有拘束和陌生,但他很快的熟悉起来,一点点,一天天,他渐渐赢得老妈眼中的赞赏。

我觉得有了一垛遮风挡雨的依靠,虽然,他比我还小,但他男子汉的肩膀,足够我依靠了,我觉得,此生足亦。

看得到未来,远去了

老爸回来了,那些远远躲着我们的人,又找上门来,老爸说,跟过去一样,我分明看得到,老爸发间的白丝,脸上的沧桑。

见到他,老爸露出了笑意,他说,这是一个好青年,要好好把握,我把头埋进老妈的怀里,像小时候,他们笑了。

看得出,在以后的两年里,老爸有意让他参与生意上的事,一点点手把手的教他,我知道,老爸这是在培育社会主义接班人。他很陪明,学得很快。在我们家,他开始频频的出入,逢到节日,他还能拉起草原上的马头琴,奔放激昂的乐曲,在我家宽大的客厅里回荡,老爸跟老妈很高兴,他们开始嘀咕着,等到他毕业后,就让我们订婚。

我盼着,那个日子早点到来,跟他一起去草原上,看碧绿碧绿的草,听风从天边吹过来呼啸而过,数云朵一样的云在山间流动。

那个深夜,我被电话惊醒,拿起话筒,我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哭泣,是那种满腹委屈的压抑的啜泣,她在电话中告诉我,她有了孩子,是他的。我仿佛听到一个霹雳,在耳畔炸响。

怎么可能,我问自己,一遍又一遍,看着天空渐渐亮白,我起身找到那个女孩子,很清秀的女孩,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肌肤,红肿的眼睛,她跪在地上,让我放过他。一切都是真的,我彻底懵了。找到他,高高大大健硕的他,在我的面前,把头埋到尘埃里,他嗫嚅着说,二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喝多了酒,作了错事糊里糊涂。我没有说什么,站起身,摇晃着倒地,他扶住我的胳膊,眼睛里面是深深的不舍。

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以泪洗面,我想不通,老天,为什么这么捉弄我,是不是上辈子,我作了孽,要这一世去还。

几天后,再遇到他,乱蓬蓬的发间,是浓浓的悔意,我想起那个一身汗臭的小男孩,站在他的面前,感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苍白,飘渺得如同天边飘来的模糊的星光,我说,我有洁癖。

转过身,走开离开消失掉。迎着风,我拼命撑起眼睑,不让泪水流下来,我把它们,咽进肚子里。

人,得信命,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别强求。

我的爱情,坚持了三年后,掉在地上,像玻璃一样,粉碎,粉碎粉碎。

我的爱情,终于最后落幕,我看到了过程,却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烟花那么美,生活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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