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有见他惊奇的模样,笑道,“这就是对火候的掌握,不能多一分,亦不能少一分。当然,除了对火候的掌控外,敲打的力度也是非常重要的,随着铁料的形变、厚薄、都不一样,这其中还包括落锤的频率和敲击点。越到最后越难控制,像刚才那块铁料,到最后越来越薄,那么力度就不能差之分毫,大了可能造成铁料断裂,小了达不到敲打的效果,而且要受力均匀,切不可在同一点连敲两次,不然会出现凹凸不平的情况。”
梁柏武听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打铁这般简单的活儿里面却是这样的深奥。在十洞桥时,父亲打制的铁器不下万件,可却从不见父亲有过这样的技艺。
梁柏武瑟瑟地问道,“师父,爷爷只把这门绝艺教授你了,为什么不传授给爸爸呢?”
“谁说你爸爸不会了,他的铸铁术,比之我的来还更胜一筹。”
“那我为何从没见过?”梁柏武疑惑地问。
方士有点了支烟,不再说话,他心中暗呼道,“大师兄啊大师兄,你躲得真彻底啊!怪不得我们得不到你一点的线索。”梁萧在十洞桥不铸造上等的铁器,自然是怕被方士有和程琳通过铁器查到他的下落。
这时方志气吁吁地赶回,看到这般情景,哭也不是,笑也不得。
他嚷嚷地跳到方士有面前,“爸爸,你咋重操旧业了呀!有完没完,好好的一个院子,被改成了练功场不算,今儿又变成打铁铺了。要让别人知道你在这儿打铁,还不笑掉大牙。”
方士有瞪了他一眼,道,“我还没问你跑哪儿去疯了呢,这几天除了吃饭就没见着你的影儿。”
方志嘿嘿一笑,“爸,这院子让给梁柏武…哥练功了,我没地方玩当然在外面玩呀!”
方士有怒目道,“那你把暑假作业做完了么?马上可开学了。”
程琳这时正巧回来,她笑盈盈地向方士有道,“师兄,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事儿呢。”
“妈,你回来了。”方志趁机跑到了程琳身边。
“少来这一套啊,作业可得照查。还不快去做…”程琳拍了拍他的头。
“噢…”方志悻悻地离开了。
方士有向梁柏武简概地说了些,然后随着程琳进了屋内。
“师妹,啥事啊?”方士有问。
程琳缓缓说道,“师兄,这马上就得开学了,你说我们该让小武上哪所学校呢?”她全然没有注意到方士有已经转入冷沉的脸色,而继续道,“还有是该让他上几年级呢?小武以前虽没上过学,可却有很深的文化根底,我看直接让他和志儿一个级吧!”这不奇怪,还在婴儿时期,梁柏武便能计算简单算术,现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而十洞桥的那台电视,因字幕语言的结合,也由此教会了他大多数文字。
方士有半响沉重地说道,“师妹,柏武不能上学。”
“什么?”
“你难道忘了梁家祖上的三准三不准了?其中第二条便是‘不准习文弄墨’。”
程琳语词急促起来,“我当然记得。可是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不上学能行吗?”
“不论什么时代,梁家遗训不能更变。”方士有重重地道。
“我不同意。你也知道,梁柏武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气,但不让他上学,那不是良材腐深山么?”
方士有一声苦笑道,“梁家立的这规定便是为了防止后人成大气,你难道不明白么?
程琳语塞。却如方士有所说,梁家订的这几条便是约束后人成才,只是为了让其安安分分地以打铁为生。可程琳总觉得有不是之处。
程琳又问,“那雨夜该不是也不能由他继承?”
“不错,不能。当年师父创立雨夜只是为了暂时的谋生。现在雨夜财值万千,定然不能给之分毫。梁家后人,世代皆应平平淡淡,打铁度日,若给予财富,那无疑是埋下的一颗定时炸弹。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说不好这样便会铸成大错,那样怎对的起师父。”
方志哪有心思去作业。正欲偷溜出去时却听到方士有和程琳的谈话。当听得雨夜不会传给梁柏武时,不禁欣喜若狂,顿然对他的敌意瞬然全无,反而因知道柏武一生只能打铁,开始对他泛起同情之意。
……
凌乱的街区,陈旧的房屋,四处还弥漫着一股垃圾腐烂的恶臭。一眉粗眼阔的少年在巷口望了望,立即钻入了小巷,这正是那直眉少年。又穿过几处深巷,他走到一扇红木木处,木门上面的红漆已掉落了大半,他轻敲了敲门,半响木门才悠悠打开。
那开门的是一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他一见是直眉,转头向里面骂骂咧咧地喊道,“妈的,原来是毛子,大家继续玩。”
直眉向开门的男子恭敬地招呼了一声,就走了进去。里面摆着一张大木桌,三个青年男子正围着木桌一边玩着扑克牌,一边抽着香烟。弥漫在屋内的烟雾让直眉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显然,他还没完全习惯这里的味道。他一一又向三人打了招呼。三人漠然地应了他,继续玩着牌。
其中一个刀疤青年随口问道,“毛子,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直眉瑟瑟道,“已...应该行了吧!”
几人一听此言,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扑克,掐灭了烟头,直直地视着他。
直眉道,“我约了他明天到乱石摊...”
几人一听,相视地笑了笑。
刀疤问,“靠得住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刀疤难得一脸的友善,问道,“毛子,说说,你是怎样让他愿意去乱石滩的。”
直眉将经过简略地说了。一人道,“好得很,那方士有可是条大鱼,只要做成这票,我们至少可以风光十年。”
几人皆相视大笑。
......
第二天,方志忧心地坐在院子里的那张大石桌上,思量着昨日之约,这让他颇为头痛。突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哨响,这是他平日和那些伙伴的联络暗号。
方志刚一出门,门后便闪出一个人影,正是那直眉少年,他压低了声音道,“方志哥,怎么回事啊,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方志挠了挠头,讪讪地道,“小毛,我看就算了吧,那小子其实不会和我抢什么雨夜。再说,他怎么也是我师伯的儿子。”
直眉少年一听此言,跳起来道,“什么,算了,你叫我怎么交代啊,那高手都给我请来了。”
“要不这样,钱我照给。”
“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唉,方志哥,你在我们兄弟里可是极具威信的,向来说一是一,可...”
直眉这两句话又把方志脑子烧高了几度,“行了,行了,我方少自然是言出必践,你先去,我随后就带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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