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粗坟已然掘好，祾月手臂上搭着裴行俨的织锦袍衫，缓步走到裴行俨跟前。
“我身子结实着呢，没事。我娘说了，女孩子不能受凉，你先披着吧，早上露气重。”裴行俨扔下手中树枝，拍了拍身上的灰，将袍衫接过，却又重新披在祾月身上。
之后，两人很有默契地葬了阿五，填平坟，回营帐，却一路无话。
“公主，你可回来啦！”绿羽在两人离开后偷偷从关押阿五的营帐中溜出，回到她和祾月的住处，左等右等却不见祾月回来，焦急万分。
“阿五他……”祾月情绪平稳很多了，将前面的一幕简略道来。
“王爷他怎么能！”绿羽捏紧了拳头，牙齿咬住嘴唇，身体轻轻颤抖着。
“我很累了，小羽。”祾月靠在绿羽身上，轻轻抱住了她，头歪在她的肩头。
“公主……”绿羽很明白祾月的心，这么多年了，她的努力，她的勤奋，她的企盼，她的忧虑，她的愁苦，她的迷茫，全部都看在眼里。绿羽也环住祾月，轻拍她的肩。
“我们，走罢。”祾月的话语很无力，却很坚定。
“公主，你说真的？”绿羽轻轻推开祾月，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瞪着大眼睛问道。
“这天下，不是我的，我也并不关心它在谁手上。或许，该有个人出现，还天下清明。我也不想做那个逆天而行苦苦阻拦的人。”不知为什么，祾月眼前突然出现那个人仰起头望着天的样子，溢满憧憬和希望的眼神，还有那坚毅的面庞。
“我知道了。那我去收拾东西。”绿羽点头。
“待我写封书信，我们马上走。”祾月道。
“马上？公主不和王爷……？”绿羽刚说出来，又立马止口。
“不想见，不敢见啊。”祾月眼神向上瞟，有些游离。
片刻后，祾月掀帘踱出帐外，裴行俨却在不远处并未回自己的帐子。
“你，没事吧？”裴行俨担心祾月，不敢离开，却看见她背着个包袱以及装入布囊的玉具剑。
“还好。这封信呈予陛下，他必不会为难你。是我自己拒绝你的保护的。”祾月知道他在帐外，遂拿出了刚写好的信笺交与裴行俨。
“你赶我走？”裴行俨了然祾月的意图，却并不伸手接，眼里都是不信。
“是我要走，赶自己走。”祾月双眼低垂。
“去哪里？”裴行俨问。
“不知道，随缘吧。”祾月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很想逃开，不管哪儿都好。
“公主……”绿羽也从帐内出来了，看到信还在祾月手上，知道事情还未办好。
“裴将军，这里才是你的舞台，你的人生本不应该围着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跟着二哥，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圆你应圆的梦。”祾月神色凝重。
“……”听祾月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裴行俨有些不习惯。他很矛盾，明明追随靠山王才是他希望的，并且有了祾月的信陛下也不会胡乱降罪，可是为什么，心里竟然这么乱……
“裴将军？”绿羽见裴行俨恍神，轻唤了他一声。
“哦。”裴行俨回过神来，“好啊，多谢公主美意了。还为我着想，感激不尽。”言毕接了信默默揣在怀里。
“保重。”祾月冲裴行俨微微一笑，拉了绿羽，在裴行俨视线中远去。碍于祾月公主身份，没有人敢多加阻拦，只是有人悄悄回报杨林去了。待杨林得信儿，二人却已走远。
“王爷，我……”裴行俨想不出该怎么对杨林说。
“不关你的事，她要走，你也是拦不住的。”杨林的叹息声很重，是为祾月，也是为自己。“正逢乱世，马乱兵荒。她在外，我不担心明着的危险，却担心暗着的人心啊。我考虑她太少了，也难怪。”
杨林不成句的断语一声声传进裴行俨耳里，让他的心不由地疼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