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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错而过

木紫云曾经有好几次要小蛮带自己到她住的阁楼里看看,都被小蛮一口拒绝。现在木紫云站在阁楼门外等了好久都不见小蛮出来,只好上去敲门。

“吱呀”

门先是开了一条缝隙,随即完全打开,随即木紫云完全愣在了那里,因为他看到眼前俏生生站着一个美丽少女。

一袭梦色女儿装,两点星眸温柔乡。

忽嗔忽喜魂飞去,似颦似笑谁惆怅。

娟娟倩影思月光,嫚嫚仙姿闻暗香。

未饮已醉桃花瓣,欲语先羞俏模样。

“木头,好看吗?”小蛮忽然低头,双手揉搓衣角,哪里还有往日的刁蛮样子,居然一夜之间成了淑女。

“嗯,好看。”木紫云竟然也做出忸怩之态,一时间气氛很是异样。

“你不是早就想来我这木阁里面看看?今天就让你进来见识一下。”小蛮在一瞬间又恢复本来的样子,喜笑颜开。

“好啊,总是把我挡在外面,今天倒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木紫云也从不尴不尬的心境中摆脱出来。还是这个样子的小蛮更真实,更喜欢。

“又开始胡言胡语了。”小蛮瞪了木紫云一眼娇嗔道,不过还是闪身让他进了阁楼。

刚一走进,眼前陡然一亮。数根红色巨烛摆满屋中角角落落,轻柔烛光酝酿出迷幻色彩,零零碎碎的女儿家喜欢的精致饰物遍布墙壁,地上更是撒满了不知名的鲜艳花瓣,这一切让木紫云感觉如入梦境。

“你把这个打开。”小蛮递过来一支卷轴后,急急走到窗前,然后回眸一笑。

木紫云接过卷轴,好奇的放在桌子上展开。这时,另一个小蛮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和窗前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像吗?”小蛮歪着头看着木紫云笑问道。

“像!”木紫云从来没见过这么传神的画像。

“乐子鱼帮我画的,送给你。”小蛮今天似乎格外高兴,但似乎又隐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忧愁。为什么连小蛮这样生性活泼的女孩儿也会有烦恼?想到这里,木紫云竟然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在为心仪妹妹担心吗?”小蛮微微敛起了些笑意。

“也不全是。”木紫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在担心很多事情,而且也只能是担心。

“你先去那边等一下。”小蛮指着一处唯一没有插着红烛的屋角说道。

木紫云不知道小蛮是什么意思,只看见那里的屋顶处留有一个通往楼上的缺口,还吊着一只精致的花篮。这时小蛮已经沿着楼梯向楼上走去,不一会儿便瞧不见了她的身影,接着又听到门闩锁起的声音。

小蛮一向精灵古怪,永远都让人猜不透她的下一步是要迈向东还是迈向西,只有等到她真的做了,才能成为不再改变的事实。

木紫云耐心的在楼下等着,忽然,那只挂在楼上楼下之间的花篮猛的一沉,拽着一根绳子迅速滑下,几乎是跌落在地上。木紫云连忙走近去看,花篮里是一个秀囊,还有一张纸条:

“雪狮子就在外面,快将锦囊内灵尾送到镇寒宫,勿为我念,速去速回。”

木紫云愕然的望向头顶那个刚才挂着花篮的缺口,想象着那里会有小蛮惨白却犹有俏意的脸在望着自己。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只是孤零零的垂着那根吊着花篮的绳子。

“小蛮,小蛮,你还好吧!?”木紫云简直就要冲上楼去了,想要亲眼去看一下小蛮的安危。但就在这时,那个缺口处忽然挥动起碧色衣袖,像是小蛮在招手让木紫云离去。

看来小蛮还很清醒,这样木紫云终于放心了不少,决定先把灵尾送到镇寒宫,以免出了差错,让小蛮的牺牲毫无价值。

木紫云从绳上解下花篮,闪身冲出阁楼,一眼看到雪狮子就在冰雕群里。也顾不得像小蛮那样和雪狮子客套了,木紫云直接骑了上去。雪狮子似乎对木紫云的冒冒失失很是反感,对着阁楼不停嘶鸣,躁动不安的原地乱踏。

木紫云很无奈的学着小蛮的样子好言劝慰了一番,雪狮子才终于肯移步,而且竟然用超出平常一倍的速度奔向镇寒宫,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大喘粗气。

木紫云对雪狮子这么激烈的行为很是不解,不想让自己骑,也不必这么拼命吧,或者是是雪狮子也认出了纸条上写的“速去速归”?想到这里,木紫云忽然感到有些惴惴不安,开始不停的回想着刚才小蛮向自己挥动衣袖时的情景。

镇寒宫转眼间就到了,木紫云从雪狮子背上跳下来,直奔内殿而去。

“梦鸾前辈,小蛮让我把灵尾带来了。”木紫云站在内殿石阶上,冲着穹顶大喊。不过,这次虞梦鸾却是从另一处的石阶上走出来的。木紫云见怪不怪,双手紧紧捧着盛有灵尾的花篮跑了过去,递向虞梦鸾。

虞梦鸾从花篮中取出了那只秀囊,放在手中微微一抖动,露出了一截雪白灵异的狐尾。不过,她只看了一眼后便立刻脸色大变。

“小蛮她人现在怎么了?”虞梦鸾完全没有了木紫云第一次见面时端庄稳重的样子,竟然急的有些发抖。

“没什么吧,我来时她还向我挥手——”木紫云本来就心里莫名其妙的发虚,此时话说到一半时心中一颤。

木紫云忽然想,他什么时候见到小蛮向自己挥手了?他看到的不过是半截衣袖而已,他甚至都没有听到小蛮的声音!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小蛮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木紫云顾不得和虞梦鸾说清原委,转身奔出内殿,冲向了雪狮子。雪狮子一见到木紫云,立刻摇头晃脑的嘶鸣起来,传到他耳里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哀鸣。

连雪狮子都在一开始就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头,木紫云觉得自己果然像小蛮说的那样,很笨很笨。

雪狮子又狂奔起来,这一次牠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等回到阁楼前的时候,雪狮子竟然一下子瘫卧在地上,紧紧贴在地上的马脸上居然流过了一行粗粗的热泪。

“小蛮!小蛮!!小~蛮~!”木紫云顾不得去管雪狮子了,边往楼上闯去,边大声的喊着。

楼上只有一扇门,而且还是紧锁着的不能推开。

“呯”

木紫云整个身子撞在门上,几乎都要把门撞烂了,中于把门撞开了。

楼上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影。木紫云一眼看到,小蛮刚才穿过的衣服堆放在一起,就在那个通向楼下的缺口边。一滩刺眼的血迹从衣物下流出,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沿着地面,一直引向窗边的桌子上。在那里,木紫云看到两个熟悉的冰面具并排着挂在窗口。虽然是挂在一起,但每一个都是显得那么孤单,随风飘摇。

木紫云慢慢走近窗口,看到那儿的桌子上还压着一封长信:

“木头,我要走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喜欢的不能自已。

从那个人把我从雷峰上抱下来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丢在了他的怀里。

那一天,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居然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我的脸都在羞得发烫,简直希望自己继续昏迷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当我听到那个人在紧张的喊着我的名字时,又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

我知道那个人抱着我走下山去很吃力,我知道那个人在我躺着的地方铺上了他的外衣,我知道那个人为我清洗血迹包扎伤口时很是小心翼翼。可我还是假装着昏迷不醒,小心的享受着那个人正在为我做的点点滴滴,直到甜甜的睡去。

在我睡醒的时候,我看到那个人靠在我躺着的石头边上沉沉的睡着,我是想叫醒他换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去睡。可是,这样的话让我怎么去说,我只好假装怪他把我的手包扎的太多太累赘。

好怀念被那个人抱在怀里的滋味,于是,我让他把我背出妖林。趴在那个人的肩上,听着那个人讲话,我真想永远就这样走下去。

但是,心怡妹妹出现了。她是那么的温淑美丽,连我都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喜欢的胜过了喜欢自己,那个人也一定是在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了心怡吧。在妖穴,在龙息峰,我看到他和她笨笨的手牵着手,很温馨,也很伤心。可我真的真的在为那个人高兴。

我知道那个人总在为自己是人是妖的问题大伤脑筋,如果有了心怡,他就不会再一个人承担命运的崎岖了。

但那个人的厄运却总是不断,好不容易接近了幸福的边缘,心怡的眼睛居然受伤了。

看到那个人憔悴的样子,我的心在莫名的抽痛着,比被火魔山的那个疯子折磨还要难过。

我还知道,那个人也在怪我对香颖的不幸置之不理。可是,那个人只知道雪狐的灵尾可以再生,却不知道失去唯一的灵尾对雪狐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近千年的修行化为乌有,那是维持了十几年的人形从此成为记忆,或许连记忆都不再留下。那样的一只雪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修出灵尾,还有没有足够的寿命修成人形,那只是一只又贪吃又贪玩不知用功的小雪狐。

但是,这样的一只雪狐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只为心怡的眼睛可以永远注意到那个人的喜怒哀乐。

我总是说那个人笨笨的,其实这只雪狐也是傻傻的。

那个笨笨的人就是你,那只傻傻的狐就是我。闲言碎语写了这么多,你知道我是想对你说爱你吗?

我爱你,所以我要把我最美的样子,烙印在你的记忆;

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包括你也包括我;

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来找我,但要永远记得我。

你要保证,帮我救回霏羽姊姊,她永远都对我那么好,而我却永远为她惹下数不尽的麻烦,她是现在的我最大的羁绊。

没有雪狮子,我是会在雪漠迷路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来找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去哪里。我送你的画卷要保管好,偶尔拿出来和心怡妹妹一起看看,看我的笑是不是很美。

勿为我念,小蛮留字”

望着窗外蜿蜒至山下的冰道,看着冰道上淡淡的红色痕迹,木紫云似乎看到了一个柔弱的雪狐黯然离去,他彻底发狂了。那一天,整个冰鸾峰上的人都听到一个声嘶力竭的怪吼声发自峰顶止于山下,持续了很久很久。木紫云头下脚上的趴在冰道上,发疯一般大喊大叫着滑向山底,在磕磕碰碰中居然昏了过去。后来是乐子鱼把他从山下扛回了镇寒宫,那时的木紫云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乐子鱼阴沉着脸对众人说这是他自己在冰道上撞出来到,可是后来又偷偷的对小蛮说,他也狠狠地打木紫云过几拳。

木紫云一连昏迷了几天几夜,白天黑夜都在喊着“小蛮”。眼睛刚刚治好照顾了他几天几夜的月心怡哭着离开了镇寒宫,说要帮小蛮救出她的姊姊霏羽。在很久之后木紫云才知道,在那短短的几天里,因为他而受伤的不只是小蛮。

清醒一些之后,木紫云对着小蛮的信呆坐了好久。他终于发现,自己之所以不敢坦露对小蛮的喜欢,根本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可能是妖人的身份。他懦弱猥琐的躲闪着小蛮纯洁无暇的眼睛,只因为在逃避着自己无法掌握的命运。他一次次被小蛮救于危难之中,一次次连累小蛮受到伤害,却自私的只是顾及自己的感受,最终让小蛮几乎牺牲了性命,带着永远都难愈的伤痕,远走雪漠。如果不能找回小蛮,他的余生都将在忏悔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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