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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血腥(1)

刺耳尖锐的风声,在耳畔响起,很急,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向楚嘉琳的头部猛烈地劈砍下来。

黑暗中闪出白光,当楚嘉琳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至面门。

下一秒楚嘉琳的脸将分成两半,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头骨断裂的声音以及五官分离的恐怖样子。

这一秒决定成与败,这一秒决定生与死。

楚嘉琳没有动,就像一尊没有任何表情的雕像。难道她在等死吗?恰恰相反,她在求生。

置于死地而后生。

她很清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动就是死,因为没有什么动作可以避开那道可怕的白光,此刻她只能以静制动,所以,她没有动。

不动并不代表坐以待毙,她在等待机会,她要赌一赌。

机会只有一次,不容错过。

人总会错失机会,但有些机会绝不能错过,若错过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楚嘉琳相信自己,她冷冷地盯着那道白光。

转瞬间白光已逼近额头,头发被劲风吹散了,她感觉头皮发凉,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赌局已经开始。

楚嘉琳的动作幅度很小,但效果显著,事实上当她看到对方高举的右手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她的右手拍向白光的侧面,力量并不大,但足以影响全局。

时机拿捏得相当准确,楚嘉琳的手后发先至,白光偏离了既定的轨迹。

楚嘉琳觉得肩膀猛然一痛,刀锋削掉一小块肉,刀面似乎擦过她的锁骨。

虽然受伤,但楚嘉琳终究还是活了下来。赌局远没有结束,她必须忍痛发起反击,否则自己断然躲不开第二刀。

她的反击很迅速,很简单,有时简单反而实用。

她伸出双指插向对方的眼睛。速度之快,无法形容。不过,对方还是躲开了。那个人蓦然侧头,她的手指插在镜面上。

楚嘉琳的心往下沉,因为她发现那把刀正以超常的速度向自己的胯部回切。情急之下,她的左手冒险迎了上去,幸运的是她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犀利的攻势得到了片刻延缓,双方陷入僵持。

对方的手腕几乎没有肉,就像是一具干尸。握着这只魔鬼般的手臂,楚嘉琳的斗志陡然下降。

楚嘉琳此刻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她的全部注意力全放在对方的右手上,而忽略了另一只手。任何错误都需要付出代价,她也不能例外。她觉得额头上疼了一下,随后就跌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

没等她爬起,那个人就扑了上来。楚嘉琳索性滚到楼梯口,准备下楼逃生。

那个人追到楼梯口,没料到楚嘉琳突然僵住身体,一条腿猛扫对方的下盘,一声闷响,那个人滚下楼梯,楚嘉琳站起身跑向三楼。

三楼或许离庄予翰越来越远,但她别无选择。

她飞快地跑到三楼,但愿那扇厚重的暗门可以挡住一切危险。楚嘉琳跑进房间时听了听身后的动静,似乎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十米之外,断断续续,愈来愈近。可怕的杀手一直跟在她身后,像是个永远摆脱不了的鬼魂。

她进屋反锁上门,耳朵贴在门板上,脚步声消失了,走廊里寂静无声。楚嘉琳舒了口气,危险暂时过去了。

楚嘉琳对这套房有些忌惮,因为简天明的尸体还躺在电梯里,她的胆子固然不小,但与死尸同居一室还是令她浑身发冷。

为了能远离电梯,她走进里间,躺在宽大的日式沙发上。她不知能躺多久,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庄予翰的模糊的身影。

她想起秦华跃的那声惨叫,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肩膀上的伤疼了起来,她拿起一块沙发垫擦了擦身上的血,楚嘉琳从小晕血,幸好现在是一片幽暗,否则她连逃跑的力气都不会有。

擦完血迹,她在思考是不是应该走出去,毕竟庄予翰他们还没有脱险。

想到这里,她跳下沙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她在简天明的写字台上拿起一支钢笔,她摸了摸,笔身很重,笔头很尖,她将钢笔别在胸前,一件合手的武器,钢笔厂绝对想不到他们的产品还有其他功能。

楚嘉琳躺到沙发上,她需要休息,过一会儿她就要走出这个避风港,无论外面有什么危险等待她。

她相信有个人可以自由出入新宅,所以每一步都能够占据主动。刚才那个人是谁?楚嘉琳坚信他不是李燃,李燃的确是个阴险的笑面虎,但绝不可能成为凶残的杀手。

简总喜欢在他的别墅里搞些玄机,比如隐蔽的电梯和玻璃房里的密道,或许还有一些机关我们没有发现,令人担心的是简达芳必定熟悉此地,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弈,最终的输家很可能是我们。

简总究竟是被谁杀害的?新宅里的人似乎都没有作案动机,难道是外人入室行凶?可凶手怎么会有大门的钥匙?

就在楚嘉琳苦苦思索的时候,她听到了某些响动,像是钥匙碰撞的声音,很轻,很脆,似乎在她的附近。

楚嘉琳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她感到非常不安,一个危险人物正在悄然逼近她。难道简总的房间还有另一条通道?

她悄悄地站起来,钥匙声消失了,与她相伴的只有那具僵硬的尸体。该不会是尸体在动吧?楚嘉琳浑身战栗。

她看了看敞开门的电梯,简总的尸体就在里面,她不敢过去验证,虽然她并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但现实中的尸体还是令她心悸。

楚嘉琳环视四周,没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移动。也许是自己听错了,那个人已经走了,现在是找庄予翰的时候了,她想。

她鼓起勇气走到房门前,手刚搭在门锁上就像触电般的弹了回来。

她发现门是虚掩的!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锁好了门。

门自己会开!简总的房间里有古怪?

楚嘉琳想到了最坏的可能,那个人刚刚潜入了房间,钥匙的碰撞声就是他开门时发出的。可是对方怎么会有简总房间的钥匙呢?

楚嘉琳即刻想通了,插在新宅大门的那串钥匙中有这间房的钥匙,那个人刚才返回了大厅,拔下门上的钥匙串,然后打开房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

如果事实如此,楚嘉琳知道对手是谁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与简达芳有所不同,这笑声中蕴藏着相当的自信,并且不再掩饰,仿佛楚嘉琳下一秒就是个死人了。

楚嘉琳当然不想成为死人,她猛地拉开房门,厚重的暗门只移动了几厘米,一只枯瘦的手臂顶在门上。

楚嘉琳突然转身,手中的钢笔已向对方的脸上刺去。

轻敌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对手的疏忽大意给了她逃生的机会。

原来就在楚嘉琳发现门被打开时,就已经悄悄从衣襟上取下那只钢笔,随后不动声色地拧开笔帽,她知道身后有人,所以故意拉门吸引对手的注意力。

固然冒险,但很有效。

楚嘉琳的转身很突然,也很迅速。这一转身动作她已经在脑海里反复演练过几次,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对手万没想到她会有这一变化,情急之下只能用另一只手挡住面门。

然而现场有了新的变化:

楚嘉琳的左手擦过对方的脸,一种冰凉的感觉。

对手仅仅迟疑了一秒,但这一秒钟内所发生的事彻底改变了局面。

楚嘉琳右手蓦然挥起,坚硬的钢笔插进对手的脸,噗的一声,钢笔短了一截,血顺着笔杆淌出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那个人竟没任何疼痛,只觉得脸上一麻,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楚嘉琳松开了手,那根钢笔如木桩子一般插在对手的脸颊上。

两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那个人跌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无助地号叫着,此前的自信一扫而光。

楚嘉琳拉开门跑出去,她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其实她只想自卫,并没想真的伤害其他人。

刺耳的惨叫声还在继续,楚嘉琳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在二楼的拐角处,她忽然看到了一张脸。半明半暗的脸!脸的主人****上身,浑身是血。就像是吃人的魔鬼,难逃的魔爪。

楚嘉琳摔倒在台阶上,她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难逃此劫。

微弱跳跃的光照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楚嘉琳闭上眼,她再没力气挣扎了。

她的生命即将画上句号,没能见到庄予翰最后一面是唯一的遗憾。

如果有来世,许多事情都会改变。

今生尚未做到的事情,就留给未来吧,尽管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人生总要有些希望,就算是死,也要在期望中离去。

这并非奢望,合情、合理。

然而楚嘉琳并没有死,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是我,别怕。”

是秦华跃!

楚嘉琳惊喜地握住他的臂膀,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以至于打火机的火焰熄灭了,走廊里再度暗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楚嘉琳和秦华跃几乎同时问道。

秦华跃说:“在李燃房间里被绑的人是你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楚嘉琳问。

“庄予翰说的,他让我来解救你。”秦华跃纳闷说,“可你怎么没在房间里?”

“我逃出来了。”

“那就好。”

楚嘉琳探了探头,问:“庄予翰人呢?”

“他……”秦华跃支吾道。

楚嘉琳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她猛地站起来,说:“快说,他怎么了?”

“他受伤了,身上至少有三处刀伤。”秦华跃鼓起勇气说出来。

“什么?!”楚嘉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几乎是喊出来,“他现在人在哪儿?”

“在密道里,我们抓住了简达芳。”

“快带我去。”她率先向楼下跑。

他们到了玻璃房,顺着更衣室里的入口走进密道,为了节省光源,秦华跃没有打开打火机,他俩摸着黑向里走。

秦华跃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他扶着楚嘉琳小心地走下去。

楚嘉琳没再考虑那个嚎叫的杀手,她脑子里只有负伤的庄予翰。

还没走到底,她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毫无疑问,是庄予翰的血,楚嘉琳的心都快碎了。

秦华跃点亮打火机,楚嘉琳看到两个人,一个人面朝墙,蹲在墙角,另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鲜红的液体。

“你还好吧。”楚嘉琳跑过去,紧紧地握住庄予翰的手。

两只手上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格外温暖。

“我没事。”庄予翰声调平缓地说。

他看着楚嘉琳,眼神里述说着许多内容,只有她才能读懂。

他在笑,一种淡定的微笑。

楚嘉琳也笑了,她希望时间在这一秒永远停止。

此刻,他们已没有任何烦恼。那么,人生究竟在追求什么?

秦华跃关掉打火机,暗室里静得像座坟墓。

庄予翰打破沉默,他说:“简达芳在这里,外面还有几个人?”

“一个。”秦华跃说,“他是李燃。”

楚嘉琳否认道:“不,我们未曾谋面的对手是李姐。”

“怎么会是她?”秦华跃惊讶地说,“她只是新宅的服务员。”

楚嘉琳说:“行凶原因暂不清楚,但只有她具备作案的可能。”

“我同意。”庄予翰说,“李燃让她替换蒋师傅报警,可警方人员迟迟未到,如果不是她和蒋师傅串通一起的话,她就是那个杀手。”

秦华跃问:“从外面进来的人是她?”

庄予翰道:“她有各个房间的钥匙,我检到的那串钥匙就是她掉的,当然,我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楚嘉琳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可惜,钥匙又被她夺回去了。”她将自己的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

庄予翰听完,淡定地说:“很好,双方都挂彩了,公平合理。”

楚嘉琳说:“那支钢笔伤她不重,恐怕她还会卷土重来。不过我听到她的叫声,确实是个女人。”

秦华跃插嘴道,“笑面虎李燃估计跟李姐是一伙的。”

庄予翰说:“看来我们的对手是两个人。”

秦华跃说:“也许是三个。”

楚嘉琳问:“看门的蒋师傅?”

“不。”秦华跃慢吞吞地说,“是简天明。”

“不可能。”楚嘉琳觉得他的言论很可笑,“简总已经被害,我们亲眼所见。”

秦华跃反问道:“你刚才去他的房间看到尸体了吗?”

“我可没心情看他的尸体。”

“你根本就看不到。”秦华跃说,“因为电梯里没有任何人的尸体。”

楚嘉琳有些恍然,问道:“尸体呢?”

“卧室的床上,我当时离它只有几厘米,险些被活活吓死。”秦华跃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你不会是在编故事吧。”楚嘉琳对他的话从来都是半信半疑。

“眼下我有心思编故事吗?”秦华跃喊起来。

庄予翰忽然说:“我相信他说的话。”

得到庄予翰的肯定,秦华跃的底气足了许多,他继续说道:“简天明诈死,床上是别人的尸体,简老头才是幕后黑手。”

“你的意思是简总策划了这一切?”楚嘉琳问。

“或许是。”秦华跃说,“你好好想想,他的作案动机至少比那个女服务员和看门老头更充分吧。”

“床上的人究竟是谁?”楚嘉琳问。

“也许是那个该死的李燃。”秦华跃很解气地说,“天亮后自然就知道了,反正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简达芳半天没出声了,昏迷了吗?”楚嘉琳问。

庄予翰说:“她总是笑个不停,我们只好把她的嘴堵上。”

秦华跃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在暗室里待到天亮?”

“绝对不行。”楚嘉琳断然道,“我们要出去为庄予翰找些外涂药,况且这里面也不见得安全。”

秦华跃抱怨道:“整栋楼里就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去李燃的房间吧。”庄予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要再分开。”

黑暗中,楚嘉琳和秦华跃同时点点头。

秦华跃架着庄予翰走在前面,楚嘉琳押着简达芳跟在后面,一路上很安全,没有遇到任何阻击。他们进了李燃的房间,将简达芳关到里屋,楚嘉琳把椅子拼起来让庄予翰休息,秦华跃则翻箱倒柜找药品。

楚嘉琳撕下两条窗帘帮庄予翰重新绑住伤口,他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之前围住的T恤已经完全浸透,鲜血顺着衣服滴到地上。楚嘉琳用打火机查看伤口,他腰部的肉全部外翻,血肉模糊,背上的伤口足有十厘米长,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白骨。

楚嘉琳倒吸一口凉气,看到血淋淋的伤口,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她恨不得冲进里屋回敬简达芳一刀。

在解衣服的过程中庄予翰没吭一声,他始终在笑,似乎身体上只是被人洒了些红药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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