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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印象大港(4)

那些天,我走在大街上,觉得幸福就该是这样吧,没有太多的奢华,只是觉得平淡。安然的温暖依旧,又多了思思的微笑和音乐,我不知道在过多少年,我是不是还会记得这些日子,清晰地记得他们带给我的特殊的情感。

不知道为什么,公寓里搬来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门卫的赵大爷越发笑得灿烂,他热心的帮助着需要帮助的人们,把这当成是自己的责任,我知道,我只是个再也平凡不过的人,过着再也平凡不过的生活,只是希望它不要过早的离去,我愿意这样慢慢变老。

思思的酒吧专场演出的海报印好了,她给自己的乐队起了个很特别的名字—逃跑的浮游生物,我不知道思思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安上这样一个名字,只是猜测,她可能和我有同样的追求,那便是自由。

每次问到她,她还沉醉在那个时刻,那时苏昂将一张名片递给她,上面是一家苏昂推荐的酒吧,它有个和一首歌一样的名字—蓝莲花。

思思看着苏昂的脸,眼泪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滴落在她琴房淡灰色的地毯上,苏昂笑着帮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骂她是个眼泪虫。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从上次回大港,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我甚至看不清木晓西的样子了,忘了她在大港究竟留下过什么,只记得她曾经在海边说起过,是关于她的画,还有关于我,木晓西轻轻的呼吸,她闭着眼睛,置身在一片蓝色里。

我突然明白,一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当你回望的时候,不后悔,那便是真的幸福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初的那些细节,木晓西浅色的外套,煮好香气十足的咖啡,在阳光明媚的早上在阳台看杂志。我觉得自己真的很不简单。我只想再次见到木晓西的时候,能单纯的和她做个朋友。

思思忙于她的专场演出,我和苏昂也是十分的支持思思,苏昂还动员我帮思思卖起专场的票来,我和他白天上班,有时在晚上会去思思那里看看,他总是放心不下思思,觉得她一兴奋起来准会把天捅破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思思这些天也很努力,酒吧的老板安排思思在蓝莲花演了几场,说是让思思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壮壮酒吧的名声。老板是个挺和蔼的人,酒吧装修的时候,是苏昂一手揽的活,苏昂一直干的很认真,也很热情,老板挺满意,就和苏昂交了朋友,现在也算还了苏昂一个人情。

思思很喜欢唱英文,在台上演唱的也大多都是英文,苏昂说思思很有英文天分,当初要不是她硬是要走音乐这条路,早把她送国外去了,现在可好,成了无业游民。

我一直把苏昂这句无业游民当成是他谦虚时开的玩笑,我知道他心里有多自豪,就像木晓西曾经说自己是游手好闲的流浪女一样,我根本不去相信,因为一个想努力去生活的人,从他的眼神里不经意就会透露。

我总觉得苏昂想得太多,或许是她对思思的情感很不一般,以前的他很在乎思思过的生活,总希望她可以过的更好一点,能更轻松一点,可却又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思思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而现在,他似乎体谅到了属于思思内心的东西,所以不去打搅,而选择了支持。

苏昂在台下抽着烟,手里握着酒杯,好像完全听不懂思思在唱什么,之后随着人群献上掌声。思思也成了这条街上唯一的一个女主唱,所以刚来蓝莲花的时候,受到很多人的青睐,也受到很多关注,因此蓝莲花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到晚上都占不到位置,思思一直将这一切引以为豪,在我面前吹嘘她所谓的功绩,我仿佛又想起了那家被拆除的酒吧,像这里一样灯红酒绿,充满生机。

周末去蓝莲花的时候,思思总会请我们喝酒,我们坐在大厅一个位置最好的隔断里,正对着舞台,吧台的灯光很柔和,银色的器皿整齐的摆着,一个年轻的调酒师精彩的表演他精湛的调酒技术,一杯杯颜色绚丽的鸡尾酒勾起人们的欲望,为此而欢呼。开场前,一个年轻的DJ在台上打碟,劲爆的音乐响起,很多人都在台前一片还算大的空地上摇摆起来。这是大港最大的一家酒吧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也举办的很多,老板很喜欢思思的乐队,因此开出不错的酬劳,思思总会在我们面前炫耀,说自己现在也是有工资的人了,也不用顾忌那个整天操心的哥哥,觉得自己美好的生活正在慢慢的开始。

我也开始觉得大家的生活开始变得有条理起来,思思白天排练,晚上演出,我依旧做一个上班族,安然接着做她的家庭主妇兼作家,大家一直等到大港的夏天来临。

6月15日,思思的专场搞得很隆重,街上十二家酒吧的不同乐队来到蓝莲花为他们暖场,思思站在台上,面前放着话筒架,她轻轻的试了下音,那天她化了妆,淡淡的那种,是安然帮她画的,她穿着白色的匡威T恤,浅色的牛仔裤,扎着头发,台下的人不停地欢呼着,直到音乐响起,大家开始安安静静的听她的前奏,之后,她秀出属于她的歌声,张惠妹《彩虹》

你整齐洁白的床

是我倾诉的地方

抱你哭著到天亮

你等待幸福的厨房

那次情人节晚餐

却是我陪着你尝

衣柜不算太宽

藏著你的天堂

依然欢迎我分享

我们的爱很像

都因男人而受伤

却又继续碰撞

当天空昏暗

当气温失常

你用巨大的坚强

总能抵挡

当尖锐眼光

当刺耳声响

你用彩虹的浪漫

温柔包装

看我丢掉他的西装

比我先红了眼眶

笑我傻陪我慌

当我找到幸福去向

帮我快乐的化妆

陪我傻笑我慌

此刻,没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她会唱的如此用力,不在乎有过多少观众,只为那时的辛酸,或是一个简单的梦想。苏昂的脸上突然间挂上了两行泪痕,他一直看着台上投入的思思,我递过一张纸巾给他,他接过,对我一个傻笑。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劲啊,真幸福的不得了吧!”我有点调侃的说。

“哎,看到现在的思思,心里突然平静了不少,什么烦心事都忘了,她能快乐,我就啥也不图了!”苏昂擦掉脸上的泪痕继续说。

“思思和我跟你们有些不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因为觉得苦日子过去了,也没什必要拿来炫耀!”苏昂低下头,抽了口手里的烟。

“我和思思是我妈从垃圾站里捡回来的,算是捡了条命,当时我们还小,我妈硬是瞒了我俩17年!”

苏昂有些伤感的开始讲这个故事,思思还在台上继续演唱,不时有人搭上小费,思思越唱越有激情,震撼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将苏昂的语调渐渐埋没。

苏昂说,母亲在他17岁的时候告诉他,他和妹妹思思是她在废品站捡回来的,1987年,12月的风刺骨的寒冷,母亲是造纸厂的一名普通的工人,下了夜班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废品站时发现了他和他的妹妹,他们被装在一个很大的纸箱里,身上被一件很大的花布棉袄包裹着,只露出小小的脸蛋儿,他们的脸被风刺得通红,还不时发出微弱的哭泣声,箱子里留下一封信,上面大概是写着好心人收留他们之类的话。苏昂的母亲不忍他们被冻死在冬夜里,一狠心,就把他们兄妹抱回了家。

苏昂的养父是一名中学教师,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和苏昂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孩子,他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就十分的怜爱,第二天,他们联系到派出所,希望可以尽快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可是却一直没有着落,两口子不愿意孩子被送到收容所,毕竟还那么小,出于人性的善良,苏爸爸还是同意将他们收养了。

办理了相关手续,苏爸爸苏妈妈就把他们正式的接回了家里,苏爸爸一直说这就是缘分,也像亲生儿女一样对待他们,不论家人怎么反对,别人怎么闲话,他们都不在乎。一直抚养着他和思思。

苏昂和思思的名字都是苏爸爸起的,他希望苏昂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所以起名苏昂,希望思思能够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所以起名苏思思。

这就是苏昂为什么那么疼爱思思,那么放不下母亲。

苏昂和思思生活在一座小城里,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它们都很努力的学习,他们的生活一直过的很幸福,别人有的,苏爸苏妈也都会尽量满足他们,他们和同龄的孩子一样,享受着应该有的童年生活,知道这一切在他们17岁的时候结束了。

苏昂提到这点的时候,情绪更加伤感了,不时有些哽咽,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滴落在地板上,听不到,可是映着酒吧的霓虹,清晰可见。

在他们17岁的时候,苏昂的养父生病去世了,同年,母亲又将真相告诉了他们兄妹二人,那是他们到现在还无法抹平的创伤,苏昂曾经发誓再也不提起这件事,可是他还是将这一切说了出来,因为他骗不了自己的是心里的思念。

思思也在那一年患上了轻度自虐症,苏昂一直不知道思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父亲的离去给思思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又或是自己的身世给她造成了巨大的阴影,母亲档空了家里全部的财产带着思思四处求医,苏昂当时在市里最好的高中念书,整整一年的时间,直到母亲带着思思再次回来。

之后,母亲带着他们开始了艰难的生活,母亲因劳累,也积了一身的病,舍不得吃穿,都为了他和思思。

他和思思也很懂事,业余时间会在闹事区摆摆地摊,挣些钱来贴补家用,直到苏昂考上大学,思思也在后一年考上大学。

其实我知道苏昂不想说这些,直到他说完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痛哭起来,这些年他过得真的不容易,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思思的歌唱完了,她坐在吧台的转椅上,点了一杯朗姆酒,看见还在沙发上坐着的我们,挥挥手,之后拿着杯子靠了过来。

“哥,你怎么哭了!”思思一脸惊讶的说。

“没什么,看你唱得太好了,哥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唱过,看着看着突然想家了!”

思思突然不说话了,酒吧的音乐还在不停地响着,人们不停地欢呼着,谁也不会这个角落里正发生着不为人知的感情变化。

思思向前一步,抱住了坐在那里的苏昂,眼泪掉了下来。

安然在一旁感动的掉泪,因为苏昂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安然他的身世,即使他们当时是最要好的朋友。我轻轻的搂过她,感叹原来一个简单的梦想,用来实现,是那么的不易。

觉得突然间在那一刻多了些伤感,这些日子里,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觉,不是因为生活,只是因为我明白,还有很多人像思思和苏昂一样,即使艰辛还在不过一切的在这个社会上打拼,终究会有一天,看见光明。

苏思思不知道苏昂跟我讲了他们的故事,我眼里不只是同情,更多的是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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