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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偷袭

“紫嫣,好美的名字。”王敦儒心下一软,想了下沂州离琅琊郡已是不远,给她护驾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同意了。随后引着少女到了潭边打算让马儿饮足了水,在启程赶路。

想要接近王敦儒使他毫无防备,古怪泼辣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紫嫣文静羞涩的跟在王敦儒身后,到了湖边,让马儿在饮水,她从马鞍子边挂着的包裹里拿出木梳静静地梳理起马儿的毛发。王敦儒一回头瞥了一眼,竟然失神……心醉了,好美的一幅画卷。

两人静静地都没有言语,好大一会,紫嫣突然“咦”了一声,奇怪道:“这潭水为何那么温和?”

“应该是地热吧,据说山间有些地方会有地火泄出,多的能让高寒之地几里方圆常年温暖如春。”王敦儒想起以前刘子山给他讲的奇闻异事里关于地热的解释,想到刚才潜入谭底所见接着道:“这潭心底有处洞穴吸力极大,应该就是潭水注入到地火所在,随后蒸腾让这湖水如此温和。”

“啊,自然造化真是神奇,”紫嫣惊喜道:“师傅说地火是道家炼丹的顶级火焰之一,可是就算古老相传的三十六洞天福地也没发现过地火踪迹。”

“不知令师是?”王敦儒心中疑惑,可两人并非熟识不应该随便打听人家一个姑娘的师承来历。

“家师乃是崂山上清派妙慈散人,”紫嫣倒没有介意隐瞒,姓名都告诉了他一‘半’,再告诉他师承也没什么。

“原来是妙慈散人高徒,失礼失礼。”王敦儒慌忙站起歉然道。崂山上清派威名素著,道家重养心修性,上清派虽然不甚张扬,但派内高手众多,出任派内长老的的一流巅峰高手就有十余人,比之泰山、点苍等大派多了近一倍,派内人才鼎盛,在武林中说话甚有分量。妙慈散人是崂山上清派掌教的师妹,又素来护短,王敦儒倒不敢缺了礼节。

“你武功比我强多啦,惺惺作态。”紫嫣眼神一转,心中想的却是刚才王敦儒所说的那句好话“潭底有处洞穴吸力极大,应该就是地火所在”,十八个字轰轰的在耳边炸响,脸上表情变化莫测,心底师傅妙慈散人说的一句话也泛上心头,“天火、地火、阴极之火、阳极之火都是炼丹的顶级火焰,据说温度能达到亿兆之高,血肉之躯遇上难免化为飞灰。”

“难道是天意如此,要我为刘家报仇吗?难道王敦儒真的像家主所说那般猖狂凶残?只要把他打入潭水中央……”紫嫣心跳骤然加快,噗噗的几乎要跳出胸膛,十多岁年纪从来都是在上清宫中学习道典武功,自己可从来没有杀过人呀。何况从言谈中,王敦儒好像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看着王敦儒的后背,心中难以决断,脸上也忽青忽白,“他现在对自己毫无防备,只要轻轻一掌他就会落入潭中央的漩涡处……”

可怜王敦儒还沉浸在幸福的心跳中,浑然不知自己正在鬼门关门口游逛着,听到紫嫣夸自己武艺高强心下窃喜,但又怕紫嫣心高气傲,生自己的气,忙道:“在下武功刚刚迈入一流境界,远不如姑娘天纵之才了。”

“一流境界,他真的也到了一流境界了,并且还能察觉出我的武功水准必然要高我一线。我受整个崂山上清宫悉心培养耗费了无数天地奇珍,那么多长辈助我修行,方能让我在十七岁年纪突破进入一流境界。他年纪并不比我稍长,必然也是天纵之才。水准、潜力都比他不过,此时再不出手恐怕就要错失良机了!”紫嫣面孔一阵扭曲,一咬牙关,伸出右掌骤然一掌击在王敦儒后背,掌出无声正是崂山派绝技碎心掌,一掌印在王敦儒背上王敦儒才有所察觉,“砰”如中败革般,王敦儒痛呼一声,一口鲜血涌出喉咙狂喷而出落在水面上如一条红色的绸带,在阳光下散发着凄美的嫣红,整个人更是凌空飞起,像紫嫣所预料的那样分毫不差的落入水潭中间的漩涡处,随着水流缓缓的转动了两下沉入水中不见了踪迹。

看着水面慢慢变淡的血迹,紫嫣心中没有丝毫家族大仇得报的喜悦,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般,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传来一阵阵痛楚,喃喃的自语道:“我杀了他,我竟然杀了他……”紫嫣凄然的笑了起来,凄冷的笑声惊得不远处林中栖息的鸟儿盘旋着飞在林子上空,饮足水在潭边肯草的两匹马儿也不安的张望着、不停地挪动着蹄子。

紫嫣知道王敦儒,刚才那个淳朴的怕自己受野狼伤害的少年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碎心掌掌劲直透內腑,一入人体直攻心脉,除非是宗师高手否则基本没有抵御的可能。潭水中的血迹慢慢变淡了,变淡了,最后终于完全消失不见了。紫嫣的心也渐渐平和下来,自语道:“谁让你得罪了我铁鞭刘家,虽然刘家没有几个好人,但刘松终归是我父亲的堂兄弟,要怨就怨你自己多管闲事吧。”

缓缓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打开王敦儒放在潭边的包裹,里边十几两零碎银子,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两本纸质书籍。打开第一本入目处是宛如蛟龙、豪气逼人的四个个大字:游龙剑法。扉页下手用行书写着:

余历江湖五十余载,遍观中原塞外各派武技多有用剑者,剑者百兵之王也,长不及棍、勇不过刀,然其技巧却远胜于前两者,何也?技近乎道则天下无敌矣。吾费时两载劳神苦思的三十六剑招,虽未大成,也甚有可取之处。后人若有得此剑谱着非至一流境界,用之需谨慎,否则剑气反噬经脉,悔之莫及。慎乎,慎乎!

凌霄子

紫嫣看过上书心中暗暗摇头道:“未能大成,看来也不是什么绝顶技艺。凌霄子?没听师傅提起过江湖中有这位前辈。”翻开第二页,只见上面画着一幅图画,一个劲装打扮的中年人,右手随意的掕着一把青锋剑,剑尖斜指地面,图画下注释:帝光乘龙来,剑首遁地去。却是剑法口诀了,紫嫣默念了一遍剑诀丝毫不得要领,目光盯在图形上,看着握剑的方式和自己师门秘传剑法大是不同,竟似毫无攻击力一般,心下嗤笑:“这种剑法又有何用处?难道指着地面敌人就攻不破了吗?”

一边想着一边在脑海中尝试着用上清宫剑法向那人攻去,我用“玉凤来巢”攻他上三路……,紫嫣在心中用自己觉得威力甚大的剑招一招招向那图中之人递去,片刻间,心中的得意不翼而飞,背上冷汗淋淋,若使用这招他顺势上挑我丹田,我又如何抵挡?我又如何抵挡?恐怕这一身修为就尽付流水了!若使用这招威力更大的紫气东来呢?嗯,这下他应该变招后撤了吧?心下稍慰,不对,若是若是他身子伏地,削我腿弯我又如何能躲得过去?画面上简简单单的一招竟然让百多式的上清剑法中找不出一式应对!紫嫣心噗噗跳个不停,心中明了尽管写这本剑谱的前辈自谦说未至大成,但实是一本不可绝世剑谱,亿金难求!

原来他的武功真的比自己强上万倍,若非自己突施偷袭他又怎会命丧己手?脸上一阵发烧,心中百般滋味。放下剑谱,拿起另外一本厚厚的小册子,书面上写着:江湖轶事备忘。翻看一遍却同样是逍遥子所著,里边多记载着各派秘闻,江湖之秘,奇珍异宝,异兽神药,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甚至其中提到的黄河麒麟殿、吐蕃千佛殿、海外天姥岛、草原狼堡等门派都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这本书恐怕比那本剑谱的价值也并不稍逊!”紫嫣暗暗道:“不知这位叫凌霄子的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见闻如此广博,王敦儒又怎么会得到他的剑谱书籍?”

想起,刚刚沉入潭底的王敦儒紫嫣心下不禁黯然,不知自己所做是对是错?叹了一口气,慢慢翻到这本江湖轶事最后却发现字迹一变,显然不是一个人书写,开头做了一个小序,道:恩师名满江湖,不肖弟子刘子山续写此书,望不辱师名。弟子原是铁鞭刘家旁支子弟,幼读诗书明家国大义,不敢忘本。后离刘家幸拜于恩师门下,后从王彦章将军征战沙场,以赎刘家罪孽。少历江湖,见识短浅,唯望能有功于后辈子弟。

后边接着写的多是疆场战技、杀人之法,甚至暗杀刺杀之术。紫嫣却早已呆了,失魂落魄,刘子山,刘子山,铁鞭刘家刘子山……一遍遍的在口中默默地念叨着,了无音讯多年的父亲竟然有了信息,紫嫣眼睛酸酸的,泪珠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父亲、父亲!呜呜……你知道吗,女儿找了你这么多年!你知道吗,母亲八年前就走了,呜呜……”紫嫣心碎了,哭声撕心裂肺,在寂静的旷野中显得那么孤单寂寞。

“王敦儒”,紫嫣哭了一通,突然想起这两本书是从王敦儒的包裹里翻出来的,也就是他很可能认识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的消息。而自己却杀了他,还是尸骨无存!

此时想起王敦儒紫嫣的心痛了,比刚才强烈了千百倍,原来自己不是因为杀人而心痛,而是因为自己在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内喜欢上了那个刚刚见面的少年!道家功夫最终修心,此时打破了心灵的防线,紫嫣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而刚才自己又亲手杀了他,杀了他再一次丢了父亲,也丢了心爱的人,心再也不能淡然了。

痴痴地看着深潭,不远处的瀑布轰轰隆隆的响着,紫嫣的心里却泛不起半点涟漪,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伸手从马身上的行囊里拔出长剑,跪在地上用剑撅着泥土,一下一下机械的动作着。“啪”的一声长剑折断了,短刃弹到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她却恍若未觉,任鲜血顺着白玉般的手臂流到泥土中,继续挖着坑。

太阳渐渐西去,快要落山了。紫嫣终于挖好了坑把他的包裹和自己的包裹一起放到坑里,缓缓地用泥土埋上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迟疑了一下,走进旁边的树林用短剑看到了一棵小树,把树干截取了一段削成板状,用短剑在上面刻上:王敦儒、刘紫嫣之墓。

做好一切,紫嫣缓缓地围着水潭转了一圈,嘴角泛起凄然的笑容,低声道:“错已铸成,以后就让我陪伴着你吧,我不会让你孤独的。”高高跃起对着潭中央的漩涡一头扎了下去。

草地上两匹马儿,长长地哀鸣着,好似知道主人都已去了,栈恋在潭边久久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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