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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吃人家族(一)

“先生,有人给您打电话,他说您和他说话就知道他是谁了。”莉莉拉拉把电话分机拿到了正在房间里看书的我身边。

我正被书的内容所吸引,嗯了一声,看也不看的就向莉莉拉拉伸出了右手,女孩把电话塞到了我的手里,接着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喂,我是欧阳诺,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发出了一阵嘶嘶的声音。

“喂?”

“先生……我带来了感谢你的礼物……放在车站的储存室……第三排……第五格……钥匙……在门口……”然后电话里又是嘶嘶啦啦的声音,并很快挂断了。

“……”我看着电话,脑袋里充满了疑问,不过很快,我想起一件更疑惑的事,这支电话只有家里人,也就是迦楼、星斗和莉莉拉拉知道,谁能打到这边来?

于是,我放下书,走到了大门口,门口的矮墙上有一颗生锈的钉子,钉子上挂着一把钥匙。在阳光下,看起来冷冰冰的。我迟疑了一下,取下了钥匙。这时候莉莉拉拉走出来,她看见了我手里的钥匙,然后说:“先生,我保证我没看见任何人来过!谁也没有!”

“我知道。”我对着她点点头。皱起眉头,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男孩的身影,他是谁呢?突然就记不起他的名字了。良久,我对有些局促不安的莉莉拉拉说:“帮我准备下出门的东西,恐怕这次是有老朋友要邀请我出去玩了。”

“好的,先生。”

就像我预料的一样,车站储物柜里放着的,是一张飞机票,目的地是英国,并飞机票下还有另一把钥匙,钥匙上写着一个形状独特的Q字。这一下,我终于知道是谁在叫他了。

奎恩,一个差点被死神带走的孩子。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一脸灿烂的跟我说,“医生,你长得像天使一样漂亮呢,如果我没有喜欢上那个人的话一定请你当我的情人呢。”他的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不过很认真地活着,每次笑的时候都那么认真。

这个村子叫伊甸园,算起来是英国很小很小,小到在地图上点一个小黑点就能把整个小镇覆盖住。我提着箱子,站在村子口的小警察局前,一个肚子很大的警察一看见我,就走过来:“这位漂亮的美男子,有什么能帮你的?”

“HI,不认得我了么?马切尔。”我笑着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笑了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一笑脸上的肉就鼓起来,把两只小小的眼睛挡住。

“我们刚刚还在念叨,什么时候能再看见像你这么不像医生的医生呢。”他对着屋子里的一个年轻警察招了招手,“杰西,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像天使一般的医生。”年轻的警察对我笑着点点头。

“几年不见了,你看上去一点变化都没有嘛。”我把箱子放到地上,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烟。

他大声笑了两下,小声说,“你是来参加葛林兰家小儿子的追悼的吗?”

“追悼?”我愣了一下,因为葛林兰家的小儿子就是奎恩。“奎恩死了吗?什么时候?”

这一次是马切尔露出的讶异的神色,“你不知道吗?那你来做什么呢?就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啊。”

“……”我不再说什么,看起来,有人盯住我了,或者说,是别的什么……在盯着我。

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他的右手紧紧的捂住胸口,踉跄着向村口出去,在他的身后有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正追着他过来,一把把他拉住呼喝了起来。

“你还逃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的!”高大的男人强行抱住那面色苍白的青年,并极力抑制他的挣扎。

马切尔看到这情况,赶紧拉着我要回那个警察局小屋。并且一边低声说:“葛林兰家的大少爷交的新情人,要是有别人去管他会火冒三丈的跟你没完。”

“……”啊,艾伦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吸引我的是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他捂着胸口,张大口来用力呼吸,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看起来,他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欧阳先生!”马切尔害怕我得罪艾伦似的,不断的拉扯我的衣袖往后退。

“等等,我的箱子。”我摆了摆手,提起了放在路边的箱子。

艾伦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说话,他愣了一下,回头看我,他怀里的青年趁机推开他,然后跑掉了。他对着青年跑掉的方向张大了嘴,最终没叫出来,因为他转过身,向我走过来。

“欧阳诺医生?为什么你在这里?”他惊讶地看着我。

艾伦是以前我在葛林兰家工作的时候我的追求者,他长得不错,本来我是答应了和他上一次床,不过他得寸进尺的在前戏的时候要求和我结婚,因此我一脚把他踢到床下,算是对他要求的回应,后来便不再理睬他对我说的任何话了。

“呃……”我想了一下,“有人给我送来了飞机票,要我到这里来,不过到了这里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人应该是要我来参加奎恩的追悼会。”

一提到奎恩,艾伦的脸一下就变了,他咳了两声,小声说:“先跟我回去等下再说!”说着,他就要来拿我手里的箱子,我也没有推辞,就顺手把箱子递给了他。

一路上艾伦向我问给我送飞机票的人,我说不知道,他一脸的不相信,似乎当时被我踢下床让他对我的信任度大大降低了。

当我看到葛林兰一家的时候,他们都对我投来了恐惧的目光,虽然依然向以前一样把我当作贵重的客人,然而在礼节的拥抱时。他们的身体都僵硬的在发抖。

我被安排到了和以前一样的阁楼,我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这里和我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所有的摆设——甚至我随手在这里用毛笔画的画也还挂在墙上,只是它被简单的装裱了一下,估计是为了能保存久一点,不过一副中国画被欧式风格的边框装饰着,感觉真是不一般的怪。

“是我叫下人不要改变这里的任何东西的。”艾伦站在门口,一脸花花公子的笑容。

“是吗?”我笑笑,把那幅画取下来,然后打开窗子丢了出去。艾伦失声叫了出来。

“喂!你干什么?”

“让房间好看一点。”我哼了一声,反正肯定是他自作聪明的把那张涂鸦给装裱了的,看起来似乎还没从当初的事中得到教训。“你的弟弟是怎么死的?”

艾伦有些惋惜地望了望窗口,然后坐到了我的身边,“你能不一回来就提那小子么?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想我?我们可是差一点就有超越朋友的关系了。”

“没有!”我简短而且坚决地回答。

他一时有点语塞,然后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是妈妈给我的信里提到他得了急病,很快就死了。说起来,我回来之后还没见过他的遗体。”

可以肯定,奎恩的死是有蹊跷的,“急病?不会是心脏病了吧?我当初是看着他的病完全痊愈之后才走的。”

“我不知道,还没去问妈妈。”艾伦说着,伸出手想摸我的脸,“别说这个了,让我们好好的叙叙旧如何?”

我冷笑了一下,打开了他的手,“你不要刚刚那位美青年了?”

他摇晃着脑袋有些得意地说:“反正他会回来的。”

女仆的声音从阁楼下传了上来,“欧阳先生,艾伦先生,午餐时间到了。”

到饭厅吃饭时,我果然看到了那名青年,他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于是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到,他长得相当的漂亮,漆黑的卷发,眼角微微上扬,眼睛的颜色很浅,有点接近紫色,有些偏瘦,看上去很单薄,不过那张脸让我有种熟悉感,我至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与他相似的人。

他坐在餐桌的角落,和葛兰林夫人小声地交谈着什么,艾伦看见他,立即很兴奋地坐到了他的身旁,大声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哈哈哈。”

葛林兰夫人有些不太高兴地对他说:“艾伦,不要这么粗鲁!这位午餐之后你赶快把这位鳞魁先生的东西还给他,让他可以回家!”

艾伦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到这里来!”

“艾伦!”葛林兰夫人板起脸。

“你别管我!”艾伦敲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离开了。

葛林兰连连代替自己的儿子向那位青年道歉,青年叹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还是和他好好沟通一下吧。”

“真是抱歉,鳞魁先生。”葛林兰夫人说着,流出一些泪水,“可怜的奎恩,要是他有他哥哥一半的健康就好了。”

“葛林兰夫人,”我坐到了葛林兰先生的对面,对夫人说,“我对你儿子的遭遇感到非常的遗憾,用句中国人的话,你节哀。”

葛林兰先生和夫人同时对我点点头,那叫做鳞魁的漂亮青年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里有些微微的好奇。

“啊,我来介绍一下吧,”葛林兰夫人说着看着那青年指着我说,“鳞魁先生,这位曾经是小儿的主治医生,欧阳诺医生。”然后她又看着我指着鳞魁,“欧阳医生,这位是暂时住在这里的鳞魁先生。”

我和鳞魁对视着相互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然后我对葛林兰夫人说:“夫人,我可以问问,奎恩少爷是得的什么急病吗?”

这一次葛林兰夫人到时显得相当的从容,她一边用丝质的手帕擦拭眼泪一边抽抽泣泣地说:“哎,听镇上的医生说……他是心肌梗塞……死的……”

我猛地站了起来,向葛林兰夫妇投去了冰冷的目光,“请立即让我见见奎恩的遗体!”奎恩的心脏是我亲手做的!要他突发心肌梗塞死去,可能性绝对小于5%!

葛林兰先生这时候勉强的做出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说:“欧阳医生,我知道你和小儿的友谊,可是,奎恩的心脏本来就有问题,虽然你如此精心的为他治疗,可是……”

我挥了一下手,“我可以100%的保证,我绝对完全医好了奎恩!”我微微倾斜上身,“我一定要见到奎恩的遗体!”

葛林兰先生笑了笑,“呃,这个要求,恐怕我们无法满足你了。”

“为什么?”

“我们都因为奎恩的死而悲伤过度,所以已经将他火化,现在已经埋进我们家族的墓园了。”葛林兰先生说,而他的夫人这时候哭泣了起来。

我皱着眉头,死死地盯了他们一会儿,而他们也毫不顾忌地和我对视,良久,我坐了下来,这时候饭菜也被侍女们端到了每个人面前,“请恕我刚刚的无礼。”我深吸了一口气说。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关心奎恩。”葛林兰先生像是放松了一般的回答我。

镇上的医生,就只有罗勒医生和凯德尔医生了,找他们问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我毫不客气地将盘子里的小羊排切开送进嘴里大嚼起来。

罗勒医生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那时正在给一个病人看诊,戴着听诊器,正把听筒放到病人的胸口,然后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弄得掀起衣服的病人满脸通红。

“好久不见了,罗勒医生。”一阵招呼之后,我直接说出了我的要求,“罗勒医生,请问是你给奎恩·葛林兰签的死亡报告吗?”

我提到奎恩,他的脸色一沉,然后向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在病人面前说。果然有问题!我识趣地到了接待台前面,那金发的护士给我搬来一把椅子,然后我坐在椅子上,忽然记起了一件之前忽略掉的事。

打到家里的电话几乎全都是由莉莉拉拉先接然后给我的,不过那一通电话……就算我是看书看入迷了,可是我绝对没有听到任何来电的声音……因为对莉莉拉拉的信任所以我直到现在也没怀疑过,可是,我也绝对不相信她会背着我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

“欧阳先生,”罗勒医生走了出来,他向我招招手,我跟着他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在门口对护士嘱咐了几句,就把进来把门锁住了。然后跟我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这件事我也一直想向你问问。”

他的这个反应我到是没有预料到。

他轻咳了两声:“欧阳先生,我记得几年前葛林兰家雇佣了你为奎恩治疗心脏病的吧?”

我点点头。

“我有听葛林兰的一些仆人说过,你的医术非常的了不起,而且当你离开葛林兰家的时候奎恩·葛林兰的病情已经痊愈了,可是……”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前不久葛林兰先生突然叫我到了他们家去,可是我并没有在那里看到奎恩·葛林兰——我当然是指遗体,只有葛林兰先生和葛林兰夫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把一张死亡证明递给我,告诉我奎恩·葛林兰已经死于了心肌梗塞,叫我在死亡证明上签字。”

我愣了一下,看来我被葛林兰给忽悠了,他们如此的掩饰奎恩的死,却反而让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这样你也愿意签字?”我迷惑地说。

罗勒医生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葛林兰给了我一大笔钱……而我,很需要这笔钱……”

我点了点头,拿钱消灾,我并不反感这样的行为。

“我知道这是有违职业道德的……可是……”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吧。”他对我说了句谢谢。

已经很显然了,不管叫我来的是什么人,调查出奎恩的死因就是这次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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