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戾气
林雁书一剑暴起，众人在头晕目眩之中忽感一阵杀气。柳晓晴恍惚之中看到剑光，见林雁书本来白皙俊秀的脸庞变得狰狞扭曲，不由大声喊道：“林师弟，你干什么？！”
林雁书听到柳晓晴的一声大喝，心中一乱，这一剑便偏了三分，“嗤”一声刺入那说话之人胁下。那人错愕之下，大声惨呼，暴退一步捂住了伤口。
众人本被那飘忽的女音搞得一阵眩晕，听见惨呼之声，顿觉神志一清，缓过神来，只看见林雁书的柳叶细剑刺在南宫世家一名名叫南宫俊杰的弟子身上，不由纷纷色变，有几人亮出武器，喝道：“小子，什么来路，竟敢恶意伤人？”也有人面带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看热闹一般。众人似乎对刚才那飘忽的女音毫不在意，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林雁书手握带着血迹的柳叶细剑，对身周之人全然不顾，只侧身看着柳晓晴似乎怨怼的眼神，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今日这般暴戾，只满脸疑惑地喃喃自语道：“我是怎么啦？”
楚云峰见林雁书一剑暴起，杀气浓烈，虽也有些差异，但他却与众人不同，心里只想着刚才那飘忽的女音，眼神环顾四周，轻轻皱了下眉。
南宫世家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家主南宫缺号称“扇神”，修的乃是武林独一无二的扇功“孔雀开屏”，配合南宫世家的独门心法，已经修到洗髓之境，是江湖少有的顶尖高手。更重要的是，南宫世家作为传承几百年的大门阀，隐藏的实力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南宫俊杰受此一剑，自己都不敢相信竟伤在一名无名小子手上，自己乃是脱胎之境，对方最多也就是个伐毛大成之境，吃痛之余，不由心中暴怒，顾不上伤口，手中钢扇一挑，打向林雁书腰间重穴。
柳晓晴眼见林雁书就要被南宫俊杰的钢扇重创，惊呼道：“林师弟小心！”林雁书浑浑噩噩间听到柳晓晴的呼声，这才醒觉，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脑子里只闪着一个念头：“她还在意我！还关心我！”
南宫俊杰见一招就要得手，本来痛苦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仿佛已经看见林雁书口吐鲜血，跪地求饶的情形。殊不料，就在钢扇要触及林雁书的刹那，那飘忽的女音又复响起，伴随着一声冷笑，一抹粉红梦幻般地从远处飘来，似慢却快。南宫俊杰听到冷笑之声，动作缓了一缓，那一抹粉红便打在钢扇之上。南宫俊杰只觉手中一股大力涌来，虎口剧震，钢扇便脱手而飞，打在不远处一块山石之上，激起一阵飞灰。
这一次，众人终于意识到了女音的存在，纷纷朝那冷笑发出之处望去。南宫俊杰一脸惊讶，看见地上那一抹粉红散作几瓣花瓣，不由心中一凛，又顺着众人视线望去，终于看见一个绿衣女子在煦煦春风之中飘入视线之中，与她身后一片绿油油的春意交相映衬。她身法特异，众人只看到曼妙的身形和闻到一股心旷神怡的清香。瞬息之间，那女子已如梦似幻般在离开众人一丈开外驻足停下，一方浅绿薄纱掩住了容颜，一双清亮的眸子秒杀全场，幽香阵阵，气质雍容不凡，不可逼视。她身后不远之处跟来四个俊美少年，俱是白衣长剑。
众人见这绿衣女子映入眼帘，如梦似幻，都有些沉醉，又见她的武功如此高明，不由好奇起来。南宫俊杰钢扇被打落，虎口还隐隐作痛，知是遇上了高手，但南宫世家几百年的威名又怎可能说放就放，仗着自己一边人多势众，心下略一计议，上前问道：“尊驾何人，敢问我南宫俊杰可有得罪之处？”边说边往自己伤口上撒上金创药。
那绿衣女子一双妙目停在林雁书身上，对南宫俊杰之言置若罔闻，对身边为首的白衣少年使了个眼色。
为首的白衣少年恭敬地点了下头，走到林雁书跟前，道：“你，跟我走。”语气平平淡淡，既不似邀请，也不似强求。
林雁书躲过南宫俊杰一扇，此时还懵然未觉，一边的南宫俊杰却按捺不住，道：“他不能走！”
白衣少年扭头朝南宫俊杰瞟了一眼，又对林雁书道：“你现在不走，待会可要后悔啦。”
林雁书痴痴呆呆，脑子里还想着柳晓晴方才的提醒，吃吃说道：“我不走，走了才后悔呢。”
南宫俊杰“嘿嘿”一声干笑，对白衣少年道：“听到了吧，别人不走，我看，还是你走吧。”
一众江湖人士虽也在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却也没人起哄喧哗，想来是被那绿衣女子的气势所慑。
白衣少年朝那绿衣女子望去，见她没有授意，也不在意南宫俊杰说什么，默默退回到绿衣女子身边。
南宫俊杰见状，面露得色，似乎已经为家族找回了面子，说话也不由大声起来，道：“小子，南宫世家的规矩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管你走不走，我这一剑之仇可不能不报。”
林雁书出手伤人在先，本就理亏，这会心中美好，反倒变得跟从前一般平和，完全没了先前莫名其妙的怒意，道：“南宫兄台，小弟多有得罪，这一剑我还给你便是，望你不记前嫌，别伤了我古松派和南宫世家的和气。”言罢，反手一剑，刺在自己肋下，鲜血长流。
柳晓晴本就心软，何况林雁书是为了自己才出手伤人的，此时见到柳叶细剑上血光点点，颤声道：“林师弟，你不要紧吧。”
林雁书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道：“谢谢晓晴师姐关心，我没事。”
南宫俊杰也是出自名门，场面上的事情必然不会做的太过，以眼前的架势，放过林雁书，一来不得罪这绿衣女子，二来也显得自己大度，当下冷笑一声，道：“今日看在诸多武林同道的份上，便不跟你计较。”
众人见林雁书自伤一剑，心中多少有些佩服，楚云峰望着林雁书眼中流出的炽热，忽觉体内散若游丝的真气一个激灵，又开始凝聚，该是散功之后又复修练到冲关之境，心中对林雁书不免又多了分好感，忙掏出怀中的疗伤圣药递给林雁书。
林雁书呆呆看着柳晓晴，看到她温柔怜惜的表情，终于接过楚云峰的药，揭开盖子，轻轻洒在自己伤口上。这药甚为灵验，片刻之间已经止住流血，在场众人不由啧啧称奇，林雁书伤痛大为减轻，对楚云峰不由心生感激。
那绿衣女子有些动容，忽然开口问道：“你可是楚家后人？”声音冷冰冰的，却又很好听。
林雁书听她发问，念及她刚才帮过自己，忙答道：“在下林雁书，古松门人，不是姑娘说的什么楚家后人。”
那女子闻言一愣，忽然间“咯咯”娇笑起来，道：“姑娘？呵呵，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把我当成姑娘啦。”
林雁书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暗道：“不是姑娘，难道还是大老爷们？”心中不免纳闷起来，却听楚云峰上前答到：“在下楚云峰，见过碧玉玺主。”
绿衣女子望着楚云峰轮廓分明的面庞，清亮的眼神忽而有些迷离，自言自语道：“难怪这么像。”
众人听楚云峰叫她碧玉玺主，忽然有人大声叫起来：“她是东溟的碧玉玺主翠香毓，当心她的邪功天魔音！”
“轰”一声，人群立刻炸开了锅，“天魔音、天魔音！翠香毓、翠香毓！”众人仿佛看到一个古老神奇的传说在忽然间自己面前出现，有人惊奇，有人兴奋，有人害怕，却没有一个人逃跑。天魔音位列天下六大邪功之一，以声杀人，神秘莫测，翠香毓凭此神功在二十多年前可谓叱咤江湖，要不是青云掌门贺一尘出手，恐怕翠香毓也不会遁走东溟，成为圣国的碧玉玺主。
翠香毓见人声沸腾起来，不由眉头一蹙，一字一字道：“本宫在此，谁敢喧哗？”
她每说一字，众人就觉得心口被锤了一下，等她八个字说完，已经有几人面红耳赤，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南宫俊杰此时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名动天下的魔头，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自己都招架不住，心中不由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一时间在场的几十号人都不敢吭声。
翠香毓把目光投向林雁书，露出迷人的微笑，轻轻问道：“你真的不肯跟我走？”虽然隔着面纱，林雁书仍可以感受到她的仪态万千。
林雁书生平最恨邪魔歪道，此时虽对翠香毓有感激之情，心中却甚为厌恶，当下冷冷答道：“援手之恩，他日再报，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林雁书是不会跟你走的。”
众人听林雁书这般说话，心中俱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担心这女魔头发作。不料翠香毓却好似浑不在乎，再没有看林雁书一眼，却把目光转向柳晓晴，道：“以姑娘的芳容，也难怪这位林弟弟这般为你不顾一切。”
柳晓晴俏脸一红，答道：“前辈说的可言过其实了，林师弟只不过看在青云武林各派同气连枝的分上才帮晚辈出头的，至于南宫兄弟，我想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翠香毓“哈哈”一笑，道：“好机灵的丫头，一句话就把青云武林都揽在了自己这边，可不管你怎么说，这人心可不是你说变就能变的。”
柳晓晴当然知道翠香毓所言有理，可面对这传说中的魔门高人，心中对她的戒惧极深，只好缄口不言。
翠香毓见柳晓晴沉默，目扫全场，再不说话。她身后的白衣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还不走？留在这里想要见识镇魂还是我们玺主的天魔音？”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自是反应不一。当中几个年长的，略一犹豫，纷纷拉着自己人转身离开。也有几个初出茅庐的，听了这话不免有些不服气，想要开口，却是没有勇气。南宫俊杰见翠香毓没有发话，心道：“这女人真有传说的那么可怕吗？家主派我到灵山打探消息，总不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无功而返吧？”想到这里，心有不甘，眼珠一转，道：“碧玉玺主，您的天魔音已经是绝世武功，比这灵山镇魂之法不知高明了多少倍，要不灵山派的洛掌门也不会这般不济，给人一拳打死，您又何必要介意我们这些武林后辈到灵山来开开眼界呢？”
南宫俊杰这一番说辞，在别人听起来倒也没什么，无非是说给翠香毓听，要她自重身份，别来搅局。但在柳晓晴听来，却是对先师的大不敬，是以他话音一落，柳晓晴已经站出来，冷冷说道：“南宫俊杰，你说话小心点，再要辱及恩师，我柳晓晴就是拼得粉身碎骨，也绝不善罢干休。”
南宫俊杰自知失言，但已骑虎难下，指着林雁书对柳晓晴讥道：“难道你师父不是死在他师父拳下的吗？”
柳晓晴心中恨极，偏又辩驳不了，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林雁书怒极，心中一方面充满了歉意，一方面又不知该不该为柳晓晴出这个头，不由涨红了脸，也说不出话来。众人见南宫俊杰挑起话头，本来要走的也不禁慢下了脚步。
翠香毓“唉”一声轻叹，对柳晓晴道：“丫头，你现在该看清这人心了吧。”
柳晓晴鼻子一酸，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受的种种委屈，一股恨意涌上心头，终于咬牙说到：“各位请回，灵山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恕不招待！”
众人想不到柳晓晴竟下逐客令，一个个面露尴尬，脚下却没有动。镇魂重出江湖的消息已经半年有余，灵山派也一直为此受到滋扰，但那多半是些不入流的江湖宵小所为。由于灵山这半年来一直没有人继任掌门，有点名气的门派都碍于面子，不好明说什么。如今柳晓晴即将接任掌门，这事情就可以摆到桌面上来，派几个后辈以祝贺柳晓晴登任掌门的名义来打探消息最合适不过，所以这几日来的人多半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派中人。
南宫俊杰见柳晓晴一脸寒霜，正要开口，却听林雁书喝道：“柳师姐叫你们走，你们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南宫俊杰冷笑一声，对林雁书道：“你怎么不走，我看灵山派最不欢迎的应该是你们古松派的人。人家不欢迎你，你又来干什么？”
林雁书一时语塞，想到师父交待此行的目的，想起秋音节那日的情形，又看到柳晓晴委屈的表情，心头一痛，那刚刚平息的怒意又涌了上来。
正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我看这小子多半对这位柳师姐有意思。”
“何止是有意思，我看已经入迷了。”
“你们别乱说！”林雁书又惊又怒。
“乱说？我看不仅你对柳姑娘不一般，柳姑娘对你也很关心，要不刚才就不会出言提醒。”南宫俊杰似笑非笑说道。
林雁书正要出言辩解，忽听柳晓晴说道：“你们不走，我走！”言罢，拉起陈笑影转身欲走。
“哈，小妮子害羞呢！”有人怪叫一声。
陈笑影扭头，望着一干人等讨厌的嘴脸，恨声说道：“闭上你们的臭嘴，我二师姐清清白白，与这姓林的小子全部瓜葛。”
“清清白白？你师姐的出生可是人尽皆知啊。”南宫俊杰见有人附和，唯恐天下不乱，扯出柳晓晴的出生来。青云大陆，遵从礼法，柳晓晴乃是花语小仙私生，本就是个话题，如今南宫俊杰这么一提，众人顿时起哄起来。
柳晓晴见到众人丑恶的嘴脸，气得脸色苍白，紧紧咬住嘴唇，一行清泪终于溢出眼眶，头也不回，向通往灵秀峰的路奔去。陈笑影连忙跟上，叫道：“师姐，师姐。”楚云峰望了一眼林雁书，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翠香毓，也朝着柳晓晴的背影奔去。
林雁书看着柳晓晴离去的背影，耳畔传来众人聒噪的喧嚣之声，爱恨交织，这股强烈的念头在心中萦绕，盘旋，纠缠，脑中一片混乱，一个声音在心中逐渐想起：“杀了他们，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潜在心中的一点杀戮之心忽然瞬间膨胀，剑出，惨淡如绝望的心，风中还残留着她的体香，还有泪痕。
南宫俊杰望着柳晓晴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得色，忽觉眼前一道剑光，脸畔一缕冷风袭来，急促中忙伸手到腰间摸那折扇来挡，却摸了个空，就在这短短瞬间，林雁书那柳叶细剑已经贯身而过，南宫俊杰怪叫一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良久终于“咳”一声，扑地而殁。
场中闹成一片，众人大呼小叫起来。
“臭小子，竟敢伤人，当我等不存在吗？”
“杀人啦，杀人啦！”
“快把这凶手拿下，别让他跑了！”
“杀了他，为南宫兄弟报仇！”
林雁书一剑杀了南宫俊杰，杀气大盛，举剑望向错愕中的人群，心意之中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快感，连那久久不能突破的伐毛之境都有冲破的感觉，两眼不由放出奇异的光彩，早已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众人见林雁书毫无悔意，那翠香毓也是面无表情，其中一人终于按捺不住，“噌”一声拔出佩刀来。林雁书本没有动，却在听到拔刀之声的刹那身形暴起，一剑刺向拔刀之人。那拔刀之人名叫雷傲，乃是快刀门下弟子，林雁书这一剑虽快，却难不倒以快制胜的迅雷刀法，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快刀门在江湖上声誉极好，门中弟子多为堂堂正正的英雄好汉，今日雷傲动手，也无非是打抱不平，希望为南宫俊杰讨个公道，要不他也不会在翠香毓面前率先动手。雷傲四十好几，本来应该是门中的中流砥柱，但他为人出了名的率真，又不喜名利，虽是派中高手，却没什么地位，此次到灵山来，倒真是为数不多的来给柳晓晴道喜的人。
众人见雷傲的刀法远在林雁书之上，虽然亮了兵器，却没有动手的意思，都只冷冷看着林雁书，等待着应该看到的画面。雷傲心存善念，只想擒下林雁书，交给武林同道公审，没有杀他之意，是以出手时留有余地。
林雁书左支右绌，那逆鳞剑法虽然精妙，却破不了雷傲的快刀，几十招一过，柳叶细剑被雷傲的快刀绞落，林雁书眼见败象毕露，终于顾不得掩饰，使出“破煞”拳法来。林雁书此前把这“破煞”心法融入剑中刺伤了南宫俊杰，众人倒也没在意，此时用拳法演绎“破煞”心法，场下众人没由来的觉得心头忽然间一紧，一股森冷之意袭来，林雁书仿佛变成了一柄匕首，招招都绝人后路。
那雷傲是个磊落之人，见林雁书徒手来攻，竟弃了快刀，也以肉掌相搏。雷傲弃刀，林雁书顿觉压力大减，不由精神一振，一拳击出，雷傲用的乃是家门绝学“奔雷手”，御劲于掌，已用掌劲迎向拳劲。拳掌相接，林雁书毕竟功力远逊于雷傲，被雷傲一掌震飞数丈，一时间只觉全身的真气都被这雄浑的掌劲死死压住，再使不出第二招来。
雷傲一掌得手，没有半点骄狂之态，一步一步走近林雁书，忽觉被林雁书击实的手臂没了知觉，心下一惊，脚下却没有停顿，走到林雁书跟前道：“小兄弟，你做错了事，就该负责，你在江湖杀了不该杀的人，就该给江湖一个交待。”
林雁书真气被压制，心境却开始澄明起来，自知犯下大错，但想到世事如浮云，天地不仁，终有一丝遗憾，叹道：“该不该杀，谁说了算？”
雷傲一生不善言辞，此时被林雁书无心的一问，却是大义凛然，答道：“该不该杀谁说了也不算，公道自在人心，是非功过自有世人论断，后人评说。”
林雁书热泪盈眶，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人，心头的戾气散去，如此下来，一日之内这暴戾之气已经三起三落。众人见林雁书垂泪，或讥诮、或不屑、或快意、或无谓，尘世百态可见一斑，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都还只是平凡的江湖人，是以还有凡人的心态和姿态。
林雁书缓缓站起身来，捡起柳叶细剑，往着松鹤山的方向拜了三拜，又深深看了看暮色中的灵秀峰，青山巍巍，那刻着年轻的心情，暮光蔼蔼，那绕着青涩的梦想，可今夕何夕，谁又曾记得这份心情和这个梦想？谁又曾在意天地之间无比渺小的自已？横剑当胸，林雁书奋力一抹，却觉得手中一振，一朵樱花把柳叶剑击落在地，翠香毓那动人心魄的眼神落在林雁书脸上。
林雁书万念俱灰，怔怔看着翠香毓，翠香毓忽然间发出一声啸声，林雁书心头一颤，径自晕了过去。却不知，自己这一晕，牵出了江湖的滔天巨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