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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燃烬梦之巅(下)

滔滔的冥河之水冲进宫殿里,犹如洪水泄堤般带着万钧之力势不可挡,冲刷走殿中所有可及之物,而青色浪尖上一个红衣女子双瞳散着异彩流光笑声却如妖魔样尖锐。

柏明手划十字,口中速念鹤唳风声咒,最后大喝一声:“起于自然之风,化邪于后土!破!”

一只白色禽鸟从银币的正面跳脱而出,双翅倏忽张开,几番飞腾间身躯暴涨数倍,且由一化二由二生四,数只鸟儿将银色的风之力量交错成结,拧作一股强大的防御之壳与冥河洪流砰然相撞,两股惊天的力量撞击,虽彼此不见胜负,却激起周围宫殿的强烈颤动,再硬的砾石瓦砖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一时间梁倒墙崩,破损的殿宇里砖石横飞。

“呼!”

“呵!”

剧烈的晃荡与对峙中,一种轻盈的冷吟像是从地下飘起的呢喃,带着女子的阴柔,伴着灵魂的森气。雅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些震碎了敲坏了塌陷了的石像,仿佛是被破坏了封印的石棺,内里缓缓溢出一股飘渺的烟气,烟气凝成一个曼妙的身影,丰润玲珑的双唇开合,“呼呵”声妖娆却让人只觉如有手在心头搔动。

她们……长的就是石像那个样子!雅致一愣,方才她还认为她们是栩栩如生的艺术品,此刻方惊觉,她们不是雕的是真的!

这一变故来得有些措手不及,谁都没有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石像竟然苏醒,而她们的数量之巨却令人为之侧目。

石像中的女子灵魂一个个接二连三地飘到半空,下一刻,漫天密布的裙裾与长发让人不禁头皮发麻,这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她们黑洞洞的双眼霍地一齐睁开,只盯着一个人:那个傲世的红衣女子,那个亲手划开时空之门放任冥河洪水肆虐的掌权女妖——赫卡特。

“我恨你,我杀你!你我一起灵魂无归!”

下一瞬,所有女子灵魂嚣叫着俯身冲向那个憎恨着的人。

赫卡特眼中寒光一闪:“你们竟敢造反!若不是我一半的力量在守护他岂容你们这样造次!”她手中激射而出大把黑羽,黑羽凌空化为一道闪电霹雳,遇神杀神遇魂灭魂,一时间折煞在她黑羽疾电中的亡魂无数,可是她们贵在数量,一批又一批的恶灵无知无觉的轮番冲锋也让赫卡特疲于应付。

“嘿,雅致你可还好?”

一个乌糟糟的身影一个地滚翻,灵活的出现在雅致面前。

“海默?”雅致讶然“你怎么才来?你怎么和电视剧里的警察一样总是大结局了才姗姗来迟啊?”

“什么大结局,这故事正高潮呢,没我怎么行?”海默抱着手臂道。

“你都狼狈成这样了还想做什么?”雅致撇眼看着他凌乱的的头发,已经成褛的灰漆漆的衣服,满眼鄙夷,和自己身边的风骚的风神大人一比这货简直就是山寨的啊。

“还不是为了你!我找了时空监管局开了后门才进得来赫卡特设的时空结界啊!我原以为只是冥界妖物作怪的B级任务,谁晓得大小姐你惹得是这么个大BOSS!”

“没用就给我滚开,别在这里闲扯!”柏明眼刀飞来,顿时寒光四射。他俩当他顶着冥河洪水是给他们做3D背景么!

“咦,这位同事你是哪位?感谢你在我另辟蹊径期间照顾我的雇主,Hermes在此对您表示崇高的……”海默戛然而止,敏捷地拧身闪过一个银色的光刃,尔后才没好气地看着柏明说道“怎么这么大脾气,现在的高中生怎么这么没礼貌……得得得,看这是什么!”

实在不想再吃到自己人扔过来的光刃,海默亮出了手中的东西,“看Hermes的神偷绝技偷到了什么!锵锵!猜猜这钥匙能打开怎样的谜团?”

“不带说话还自带设问的,有什么谜团说明白别卖关子!”雅致撇嘴。

“我这不是设问,是疑问!这是赫卡特身上最宝贵的的东西,要不是她现在一心三用我都不敢保证能偷出来,想知道谜团和解脱之法就跟我来!”说罢,海默一矮身便向一条小道走去。

雅致与柏明相视一眼随即紧随其后。

“就是这扇门,这是我在时空隧道里窥伺到的,千万别告诉给时空监管局那老查斯知道我在时空扭送时是睁着眼睛的,否则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海默又开始碎碎念。

“讲重点!”这次连雅致都受不了他的无厘头了,那边冥河洪水指不定就冲进来了,竟然还有人在这里无关紧要的唠叨。

海默耸耸肩,然后缓缓的说:“这个,我这么多话其实是因为……我有点紧张,这是我第一个遇见的神魔。”

他闭了闭眼,吐气一番,突然就抓起钥匙,插入眼前之门的空洞中,左旋一圈又一圈,不行,右旋一圈又一圈,还是不行!他回头苦笑着看向雅致和柏明,“钥匙对,但打不开,要附着赫卡特的魔力。”

“我知道了。”柏明走上前,拉住雅致的手按在钥匙上,“赫卡特三番五次的莫名紧张那所谓的暗夜君主,而她也曾经无意间说过你和暗夜君主有某种联系,所以我赌这一次,用你的手,她的咒,来揭开赫卡特一直隐藏的秘密!”

雅致讶然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似是想起一些不忍的记忆,她缩了缩肩膀,擅抖着嘴唇,徐徐道:“精灵暗夜,梦幻王朝的主君,覆手以蔽日,翻袖以蔽天,一啸而号天下生灵……享月之华,沐夜而战,战无不胜,胜帜遍魔都……冥王座下,司梦名伶征夜族,挑暗夜人头,复辟冥间,冥王大宴……月落西沉梦都堕,从此暗夜息无声,司梦名伶噬梦都,蔽日蔽天怎蔽心……”

这些字词宛如印在脑海中,雅致念完仍然颤抖不已。所幸听得咔嚓一声,钥匙深陷进去,门开了!

柏明握住她的肩膀,温热的暖意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雅致笑着看了看他,转头向门内望去,下一瞬所有人都震惊了。

正对的那面玉色墙上,栖息这一只巨大的蝴蝶,墨黑的底色上是白色的斑纹。一方光线从屋顶的天窗里斜射下来,皎皎的淡金投在蝶翅上竟是流光溢彩,美丽非凡,蝶翅仿佛依着呼吸,规律的轻轻扇动,幻彩便迷离了人的眼。

“这就是赫卡特最宝贵的秘密?”雅致捂嘴低呼!

瞬时,仿佛惊弓之鸟,惊动了安谧的巨蝶,呼啦啦一片黑影纷扬,千万只黑色小蝶翩然惊起,犹如空中肆意飘洒的彩带,惊惶而光彩,那巨蝶却恍然不见,那只巨蝶竟然是这些小蝶拼积而成!失了蝴蝶的庇佑,那个被钉在玉墙上黑衣黑发的人原原本本的被曝露在月光下,他的胸腔在起伏,他在呼吸!

“难道这是……”柏明满脸地不可置信。

“难道那个存在在冥界野史中打败过冥王的精灵暗夜真的存在过?”海默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手指向前“而且就在我们面前?活着?”

“什么野史?它是精灵暗夜?”雅致讶然。

“非官方的文件里说冥界曾经有一场极其动荡的时段,有一个逆天的精灵自称暗夜君主率领手下数万族人攻占了冥界大半领地,而最终将其打败的就是司出灵噩梦的女神赫卡特,但是这样一段惊天动地的事件却从没有录入官方文件里。但是这么一段野史却在冥界的老人们口中被描绘的绘声绘色。”柏明缓缓的说道。

“可是……”,还未待雅致开口发问,一声突兀的尖利叫声直欲撕破人的耳膜,

“你们怎么进来的!”

此刻的赫卡特已然不是一身红装,最后两只墨色小蝶飞向她,悄无声息地融进她的身躯,完美无瑕得一如拼积那只巨蝶“无知小辈竟敢闯入我的禁地,别怪我不会再给浮宫留一点情面!”

“奇了怪了,你什么时候高抬贵手给过你的薄面?”

海默走上前,嗤笑一声,接着眼中一寒,如是说道:

“身为冥界权位者,掌冥界之兵司人界梦寐,却滥用职权命梦魇取人性命用魔力残杀人类,今天更是私放冥河洪水扰乱人间界,你的罪恶滔天!今天我以人间卫道士之名,剿灭你!同时也替冥王清理门户!”

猎人的宣判词落下,一圈闪着红色的星光从海默手心汇成一本书打开,一串红色妖符转在他身周,红光炽烈的一闪又泯灭。

罪定行罚!

海默的手指尖光芒闪烁,一个通体玄色的七弦琴显现。伸手一拨,一串沉沉的音律一下下敲击心扉,音线扯起一股股力道扭曲了一片片空间的,凌乱错杂的撕扯着赫卡特的身周,扭曲时空的力量竟然有将赫卡特撕裂的迹象,她的表面好似龟裂的土地,裂纹密布,她却好似没有痛觉,冷冷一笑,黑色披风挥开去,一只黑豹一跃成形,它怒嚎连连,数股气浪携着风雷,卷向触怒她的人们,黑豹直接张开利爪扑向海默。柏明摇摇头,被限制了力量的猎人怎么可能顶得住冥界的战神?他抛起银币,银色的光弧骤然翻滚,一张人脸从银光里渐渐显现,他朝柏明微微点头,然后腮部鼓起轻轻一吐,漫天的狂风带着摧毁的目的席卷而出,将一切明的暗的销毁吞噬。赫卡特深思不变,分毫不顾身上淋漓的伤痕,用指甲划开额头,将暗红的血液抛洒在空中,凝成一个诡谲的图腾,大地随之震动!数万鬼兵破土而出,嘴里呼噜有声,闻到血液的味道,双眼放出冷冷幽光,敏捷凶悍的扑向柏明,而那空中银色的人脸眼神扫过,幽蓝的光芒从眼中射出,如收割机一般横扫鬼兵!奈何地底源源不绝的爬出鬼兵,到后来竟是引来了幽冥凶兽,即使受伤却也越发凶悍的再战!雅致见海默柏明二人疲应接不暇,眼中闪过一抹绝然,她轻轻说着对不起,同时毫不犹豫的抓起口袋里的钢笔狠狠地刺进了那个被钉在玉墙上的人的胸口,那个黑发的人抬头惊恐的望向雅致,与此同时赫卡特突地尖叫嘶吼,胸前暗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她转身霍然看向雅致,下一瞬她即刻出现在雅致面前,苍白的手猛地捏住雅致的脖子“放手!”

“你放手,否则他会比我先死。”即使被掐着喘不上气,雅致已然牢牢地将钢笔插入得更深。那个黑发人脸上青筋凸起,虚弱的面部已经无法显现更多恐惧的表情。

赫卡特满面忧虑,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精灵暗夜,梦幻王朝的主君,覆手以蔽日,翻袖以蔽天,一啸而号天下生灵……”雅致沙哑的低低笑着“你就是为了这个暗夜杀了那么多的生灵?”

这一刻的雅致竟似有些疯魔,眼里有些暗光在流转,嘴角也不似平时耍赖那般笑意盈盈,清冷诡谲的目光竟然赫卡特心里划过一丝悚然,黑发人的血从心口流到雅致的手上,带着几分温热带着淡淡的腥味,雅致手一动,将黑发人的伤口撕裂得更大,赫卡特的嘴里喷出血来,她想直接捏死眼前的凡人,却又惊恐她下一步的动作可能捣毁她一切的苦心。

“我本不欲伤人,可是你却真想杀死我的朋友,”她凑近赫卡特,苍白的唇色微微开阖,“你个傻瓜,他不是暗夜,这世上再造不出第二个暗夜,他早就死在了你的手下!”

赫卡特一个踉跄,胸中的震怒冲将而起又转瞬被一股浓烈的悲怆迫散。

“你给我放开他!”眼角有泪飞快地滑过。

雅致看着那滴泪,脑中陡然恢复一丝清明,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她低呼一声慌忙松了紧握钢笔的手,再转身时,只听见柏明一声嘶喊:“雅致,小心眼前!”隐隐还有海默的怪叫:“赫卡特你疯了!”

视线一片血红。

接着永坠冷寂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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