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桐,男,籍贯BJ市。一九八三年生,美国H大学工商管理学博士。具有国际会计师资格(ACCA资格),北美精算师资格(FSA)、国际注册会计师(AIA资格),主要家庭成员:父亲曾庆,现年五十三岁,居BJ市,自由职业者;母亲沃爱,现年五十岁,自由职业者,居BJ市;哥哥曾一松,现年二十七岁,自由职业者,居BJ市。
向知声在公司人事部的电子档案库里调出了曾一桐的信息表。一看吓了一大跳。他离开六年,那是怎样的六年?只有魔鬼才会有这样的本事,他所取得的资格每一个都是眼下年薪在四十到一百万元的“金领”级人才必须具备的,每一个资格都必须经过艰苦的(五到七年的边学习边考试,有些还必须有几年大公司工作经验)考试。尤其是目前取得北美精算师资格(FSA)国内不足三十人,这个是绝对的稀缺人才,堪称“钻石领”。意味着,这六年曾一桐在学习、考试的同时,还在兼职。不可思议的强度,令向知声心跳骤然加剧。
听了外婆说“你知道曾一桐是谁吗?”这句话后,向知声发现自己了解曾一桐确实不那么细致,对其只限于在学校接触时所知。
和向知声一样,曾一桐也是M大少年班学生,比向知声年长五岁。向知声上本科,曾一桐留校读硕士。花朵告诉她,他好像随叔父生活,跟花朵的哥哥是在本市的高中同学,他一直是“半花痴”花朵的偶像。他是M大名人,他学的是国际金融专业,有时候,他会应学校社团的要求,给其他专业的本科生们举办一些类似于股票、WTO等等的讲座。有时候也看见他在晚会上弹钢琴。向知声无意中还知道,他在炒股,而且赚了钱。所以向知声叫他“一桶”,戏谑他在股市里淘金。他硕士没毕业就考取了注册会计师资格。
他有着琥珀色运动型的皮肤,流线型的身材,油黑发亮的一对剑眉下,却是一双女人般秀气的眼睛,鼻子高挺饱满,嘴巴棱角分明。高兴的时候会大笑,声音清朗而浑厚。沉思时的样子有点象意大利雕像大卫。举止沉稳而不失幽默,有时候会“坏”笑整人,是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他还兼着学校跆拳道协会的教练,因了花朵的关系,向知声和花朵跟着他练了一年的跆拳道,成了好朋友。
一开始,他的眼睛在高处俯视着当时不到十六岁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厘米、身体单薄的向知声,他说了“丫头,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了”时,向知声红了眼睛,他象哥哥一样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事,好好练。他喜欢向知声的韧劲和很不一般的悟性。向知声渐渐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变化。某一天开始,他每天在QQ里给她送玫瑰花,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因为向知声当真不当真,他并不着急。也许这是策略,高明地把自己象一棵树种在向知声的心里,不断地给予阳光、水分,吹着和煦的风,伴随着向知声一起慢慢成长。
在花朵的舌噪中,多姿多彩的日子过去了。他用一年多的时间修完了硕士阶段的课,离开了学校。走之前在QQ上留言:“我去去就来……我知道你会一直等我。”然后有如人间蒸发。
她从来没问过他别的情况。
他也没问过她她的别的情况,他会问花朵吗?花朵知道的也有限,花朵对她无话不说,但是她说得不多。在外婆的影响下,她举止矜持,且不失随和和礼数,但她不像外婆那样,为了安全,在心灵深处巧妙地隐藏着戒备,巧妙地审度人和事。她更多地倾向于“说有用的话,做有用的事”。
这些都不重要吧,向知声想。
重要的是,现在他来了,他披甲而来,披着一身比黄金还贵重的铠甲,来到了跟前,做她的财务总监。并且告诉她“同进退,共生死”。
就职业而言,以他的条件,这个选择让人不解。
她想听听外婆说什么?外婆一定看出来什么了。
周日的早晨,曾一桐、欧阳健、李勋,向知声带上了办公室的文员小刘,五个人向距市区三十公里外的森林公园神女谷出发,欧阳健开车,开他的别克商务。
象当年在学校爬山一样,在山脚,曾一桐就对大家说:“这样吧,我来个提议,现在是九点,看谁能最先到达峰顶的亭子,最先到达的,今天请大家吃饭,最后到达的,给大家送一周的咖啡。”大家鼓掌欢呼表示同意。
向知声记得,当年在学校,总是他第一,也总是他请大家吃好吃的。他走了的这些年,花朵没少提起当年他请他们吃的“花桥马肉粉”,还一副口水飞飞的样子。
曾一桐对欧阳健说:“女的除外吧?”
向知声会意小刘后,说:“我们不要求例外。”
李勋有点腼腆只是笑,不说话,欧阳健说:“对啊,男女平等。”还一边坏笑。
曾一桐当年对向知声的实力是了解的,她大概会在他后面二百米左右。而欧阳健和李勋、小刘的实力他不清楚。向总请吃饭是可以的,给下属从饮料机端咖啡就不好看了。曾一桐有些迟疑。
向知声看出来了,不理会。说:“我有个条件,大家要分头行动,不能结伴。同意就开始。”
大家表示赞同,然后出发了。
一个半小时后,向知声第一个出现在亭子上。第二个到达的是曾一桐,最后一个反而是欧阳健。曾一桐大笑,“不会吧,欧阳,我就想着你会第一。”
据曾一桐所知,欧阳健一直坚持健身。身材壮实就像的黑李逵。腿特别粗壮,一脚能踢死一只羊。今天却成了最后一位。
欧阳有点遗憾地说:“我走错路了,有一个湖,绕了一圈才过来。”
这么一说,曾一桐惊醒,他们可是着了向知声的道,除了她和小刘,其他人都是外地人,都是第一次来。“厉害的家伙”他在心里说,但是没有点穿,只是又大笑了一通。
向知声走出亭子,走到山顶的一片悬崖边上,极目远眺。年年跟舅舅在此登高,今年,心情越发沉重,在目光落下的某处,她看到了工厂在冒烟的烟囱——向氏制瓷的烟囱,当然也有均上集团和其他工厂的烟囱,整个制瓷企业都集中城市的东北角,那里的天空灰朦朦的。企业生存面临着种种变化带来的压力,节能减排,国家治污便是其中之一。
曾一桐走到向知声的身边,第一次看到这个城市的全貌。顺着向知声的目光,他也看到了烟囱上的那片天空。让人揪心的天空。
向知声把眼光收回,停在曾一桐的脸上。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开始了无声的对话:
向:“我再一次问你:你为什么选择这里?”
曾:“我说了我喜欢挑战,向氏需要浴火再生。”
向:“那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曾:“我说过了,我们同进退,共生死。”
向:“对,我需要那样的战友。”
向:“可是你应该有更好的平台。”
曾:“别担心,我会自己建设一个结结实实的平台。”
向:“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然的话你会没有退路。而且也许会很难,很狼狈。会影响你的声誉,以你的身份,你知道的,不管你在哪,都会有很多人关注你。”
向:“我不想你看见我狼狈。更不想看见你狼狈。”
曾:“你在哪我在哪,我不会和你分开,我的幸福在这里。”
向知声突然笑了起来,两个嘴角调皮的翘着,雪白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被风吹动的头发活泼地在她雪白的脖子间摩擦。曾一桐想,你读懂我这句话了吗?
曾一桐快快地把目光挪开。
“曾总,晚上请您陪我和刘总去应酬。”她突然这么说。
大家狂呼着下山。向知声依约请大家吃中午饭。
曾一桐知道向知声说的应酬这件事。昨天刘唐旭就跟他聊过了一些情况,但是并没要求他同往。刘唐旭定位今天应酬的目的是:建立联系——获取信息。
刘唐旭接到均上集团老总柳大均的电话,请他和向知声到他们家别墅去吃饭,这是向柳两家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这正合刘唐旭之意,为了自己的淡出做铺垫,之前他一直为要不要和向知声向柳大均打个招呼的事情而烦恼。向刘两家巨头底下各有几十家靠着他们吃饭的小企业,两家也处在新老两代掌印人融合、交接以及技术、管理、营销面临创新变革的关键时期,一举一动都颇被关注。媒体会闻风而动。所以刘唐旭很在意这一次的聚会。
曾一桐是向氏的秘密武器,他的个人信息是保密的,按照刘唐旭的意图,他的亮相是有计划的。今晚的聚会,向知声要带上曾一桐,刘唐旭不完全了解其意。曾一桐自己也有点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向知声自己当然是清楚的。
今晚的聚会,必定会出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