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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廿载恩怨(六)

储夫人吩咐身旁的丫鬟道:“去叫少爷,说我找他有事。”丫鬟出去后,储夫人对寇夫人道:“妹妹既然信我,那我就越俎代庖了。”

“让姐姐费心了。”寇夫人堆起笑容。过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储西平疾步从外面走进来,进屋后先见过寇夫人,而后撩起衣服下摆,跪在储夫人面前,拱手道:

“不知母亲找儿子有何吩咐?”储夫人抬眼看了他一下,拿起茶盅轻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

“恩,有个事要遣你去办,可能有点麻烦,你能办好吗?”

“儿子驽钝,必定竭尽所能。”储夫人看到他的样子,表情放松下来,笑着说:

“过来坐”手指着身边的座位,储西平赶紧过去坐下。

寇夫人心里觉得诧异,储西平她只见过几次面,这个人身材高大,长相不错。印象中的他寡言少语,对储夫人毕恭毕敬,他甚至不敢直视储夫人,似乎很怕她,显得非常生疏。然而这种生疏与云业对她的生疏还不同,云业会反叛自己,可是这个储西平却永远顺从。储夫人对他的态度跟对西燕的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实在说不通,儿子是将来的继承人,女儿再好终究是赔钱的货,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想的。这当口寇夫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假这对母子之手了结此事,自己内心不要太对不起云业就行了。

“这位寇伯母你见过几次了,她的儿子寇云业你可熟悉?”储夫人问道。

“小时候一块玩过几次,上次送母亲和妹妹去寇府也见过。”

“哦,你觉得这位公子怎么样?母亲想把你妹妹嫁给他,你觉得如何?”

储西平转过头来看着储夫人,眼睛里带着惊喜和感激,仿佛储夫人给了他莫大的恩惠,他又看了一眼寇夫人道:

“寇公子一表人才,跟妹妹简直是金童玉女,儿子觉得非常合适。”

“哈哈、、、”储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你跟为娘的想法一样啊,我跟你寇伯母本来正要商议他们二人的婚事呢,不想半路出了点岔子,我们都是女人家,也想不出个办法来。你如今已经成家了,将来还要继承储家的家业,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母亲请讲”储西平几乎感激涕零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怪你寇伯母心地太善良。就在云业出生那年,寇府上从前的一个丫鬟,名字叫、、、”储夫人看了一眼寇夫人,

“素娥。”

“哦,对,这个女人跟别人私通,怀了孩子,后来被人家抛弃了,走投无路就回去求你寇伯母。你伯母一心软就收容她了,不想却收养了个祸害,这个狐媚子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生了个女儿也是一副狐媚相,这不,你云业弟弟就对她鬼迷心窍了。”

储夫人光顾着自己讲,却没有观察到储西平脸色的变化,他脸上的光华褪去了,大概猜到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他想起来储夫人口中那个“小狐狸精”是谁了,他记得那个小女孩,她叫青儿。小时候大家都说她是个野种,自己也跟着起过哄,云业还为这个跟自己打过架。那小女孩帮着云业拼命打他,可是他却不觉得疼,她的手太小了、、、美丽的小脸上写满倔强,后来他就没怎么见过她了,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一定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西平,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储夫人讲完了,看到储西平没有反应,奇怪这个小子正在想什么,他可是向来对自己惟命是从的。

储西平一愣,抬起头来看到储夫人的脸,吓了一下,道:

“那么母亲是让儿子去把寇公子带回来?”

储夫人面有不悦,摇摇头道:“不是,带回来他还会再走的,必须断了他的念想,你明白了吗?”

储西平心一沉,到底被他猜中了,其实这并不出乎意料,西燕是储夫人最疼的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什么都豁得出去。他也知道这个家实际的权力都在储夫人手上,爹只管每天喝酒、赌钱,自己想要出头,一定要伺候好这个狠心的女人,自己连生母都没见过,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留着命到今天实属不易,还不是一直完全顺从她的意思才可能的。

“那母亲的意思是?”

“唉,西平,你向来是很聪明的,今天是怎么了?”

“母亲的意思儿子不敢妄加揣测,请母亲吩咐吧。”

“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去追他们几人,追到后,先不要打草惊蛇。那对母女靠双脚一定还走不了多远,你最好在云业之前先追上她们,带她们回来见我。”

西平心一横,问道:“母亲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西平,你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啰里啰嗦的,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完成你的任务吧。”

“是,儿子明白了。”西平站起来对二人鞠了一躬,快步出去了。

储夫人目送西平出去,心里想道:这小子今天不对劲,他一向很会揣测我的意思,恐怕他是不想办这件事。他要是敢坏了我的事,有他的好果子吃。当年他娘那个小妖精把老爷迷得七魂丢了六窍,还先生了儿子,要不是我的手段高,神不知鬼不觉的铲除了这个祸根,今天哪还有我的地位。我没生出儿子又如何,别人的儿子不是照样要为我卖命?

储西平匆匆上了路,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他先着几个小厮四下打听了下素娥母女的去向,没有打听到,却打听到寇家公子骑着马沿小路去了。他决定自己先赶上云业,告诉他真相,晓以利害,或许他会为了青儿的生命安全,放弃继续追赶,于是他独自一人也沿小路策马奔去。可是跑了一段路程后他才想到不妥,寇夫人自己管不了云业才来储家求助的,要是告诉云业储夫人的居心,他一定会做出更出格的反叛举动,到时候储夫人会把所有过错都怪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就没有出头之日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忍气吞声,那女人让她干什么他都立刻答应,表现得恭顺之至,包括让自己娶那个母夜叉,自己就是要跟她争时间,她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女人,又没有儿子,西燕出嫁后,她也会慢慢变老,储家大权终究会落到自己手上。自己不能犯傻了,那个青儿姑娘的心根本全在云业身上,自己何苦为她牺牲自己呢?还不如极力促成西燕的婚事,储夫人也会因此更加信任自己。

于是储西平快马加鞭地赶路,可是他还是没能在云业前赶到奉县,因为云业比他更急,天刚黑就追到奉县了。西平走在半路时天已经黑了,他只好慢下来,走到奉县时已是半夜,他估计他们不会赶夜路,就挨家旅店打听素娥母女。找到那家旅店时,旅店只有一个伙计在值夜,听到他的问话,不耐烦地嘟囔说“奇怪了,这对母女是什么人啊?住着个下房,先后两个公子哥儿来找了。”西平知道是这了,他也要了间房,进去后,打开窗子挨个房间看,只有一个房间这么晚还一直亮着灯,他猜这几个人应该在里面。他不敢睡,时刻注意着那个房间的响动,果然不出所料,清晨时,云业从那个房间出来了。

他一路跟踪云业出去,想知道这么早出去干嘛,是不是回心转意准备回家了,那样的话他就不必非得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了。看到云业仔细买早点时,他意识到自己错了,看着这傻小子的样子他决定要快点采取行动,否则万一云业冲动之下决定跟青儿私奔,他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看云业回客栈了,他也悄悄跟了回去,等云业进了房间,他把一个伙计叫到一边,跟他耳语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他手里,那伙计立即点头哈腰地笑起来。

云业把包子送到青儿嘴边,她皱着眉头,别过脸去,素娥过去问她:

“嘴里没味道?我去让他们给做点粥吧。”青儿轻轻点点头,云业拦住素娥说:

“娘,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再点几个小菜,你也一定饿坏了。你在这陪着青儿。”说着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饭菜送来了,云业先喂青儿喝粥,她只喝了几口就不要了。云业扶她躺下,掖好被子,自己跟素娥两人也吃了起来。素娥给云业夹菜,云业也给她夹,道:

“娘,您也吃!”素娥笑着看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少爷,你出来一天了,我想夫人一定很担心你,吃过饭少爷就回去吧。我跟青儿一安定下来就托人带信儿给你,你要是以后想来看我们,什么时候都行,你看好吗?”

云业大口扒着饭,没有做声,素娥给他夹了点肉:“来,多吃点,你一会儿还要赶路。”云业想了一会,决定似的说:“娘,青儿现在还没恢复呢,您不能就这样带着她赶路,我要在这陪着她。”

“可是这样夫人会担心的,不如这样你先回去、、、、、、”素娥正在说话,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她想站起来,可是浑身没有力气,手里的饭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人也栽倒了。云业见状,赶紧过去看,可是他也觉得头晕,站起来勉强支撑着走了几步,倒在了素娥旁边,不省人事。青儿听到声音,费力地支起身子,刚刚她躺下后就觉得头晕,只道自己还没恢复而已,怕云业因此更不肯回去了,就没有声张。她的声音非常微弱,

“娘、、、云业,你们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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