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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志愿者

“罗先生!罗先生!”

“嗯?”罗恩应了一声,从发呆的次元宇宙中回过神来。

正在和罗恩说话的家伙姓田,五短身材,啤酒肚,地中海发型,一双三角眼因为脸上的肉太多挤的剩下一条缝,不时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再配上说话时一抖一抖的双下巴,活灵活现的一副奸商标准相。刚拿到他的名片时,看着上面的“中国国防科技前沿研究院人体冷藏中心超低温研究室主任”那长长的头衔,罗恩怎么也不能把他和科研人员的形象联系起来。

“罗先生,您看,份协议您也研究好久了,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我们就把它签下来吧。您刚才也看见了,外面一大帮人排队等着体检签约呢。”

“呃,田主任,我还是想再考虑下,毕竟人体冷藏这个也算是前沿领域的技术,在没有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就开展临床试验,我觉得太草率了。”

“罗先生,您多虑了,就是因为我们有了新的技术突破,在动物试验中达到了百分之百的冷冻后复苏,才开始进行人体试验的。您刚才也看到了我们研究院的资质和国家批准的试验许可,这些在国家科学院网站上面都是可以查到的。”看罗恩还在犹豫,田主任急忙打断罗恩的问话。

“而且罗先生您也知道,十天时间后,每位志愿者都能获得五十万元,这么好的工作,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到的。我们还为每个参与的志愿者提供一份保额为二百五十万元的保险,万一试验真的出现了异常情况,也能为你们提供多一份保障。还有……”

罗恩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看着对面的田主任喋喋不休的继续鼓动自己签协议,想到了老罗欠下的债务,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好了好了,田主任,我同意参加试验,现在就签协议吧。”

听到罗恩这句话,田主任如奉纶音,马上掏出笔递给罗恩,指着协议说道:“罗先生,请在这里签名,还有记得把时间也写上。”罗恩最后看了遍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罗恩,2017年10月28日”。

在盖上公章,按了指纹之后,田主任和罗恩各自收好自己那份协议。

此时胖子说道:“罗先生,根据协议规定,现在您开始要配合我们做好临床试验前的准备工作了。首先呢……”

“等一下,田主任,试验现在就开始了?不是说一周后才开始么?我单位的事情还没有交待呢,家里也要打个招呼啊。”

“罗先生,您不用太紧张,现在是准备工作,我们需要您按照我们提供的计划,在一周时间内将身体调整到适合试验的状态,并提前服用一些抗寒药物。这是这周的试验准备计划及步骤,您拿回去按着要求做就好了。”

听完田主任的叮嘱下,罗恩最后和他握了握手,就离开了这个“中国国防科技前沿研究院人体冷藏中心”在市人民医院设立的接待中心。坐地铁回家的路上,看着手里拿着的协议,想到老罗的债务,想到自己有机会在重要的研究中青史留名,想到了陈倩的离开,罗恩又开始神游天际,幻想着未来。

罗恩这件事,还要从老罗开始说起。老罗,罗恩的老父亲是也。十年前,老罗干了一辈子的厂子倒闭了,老罗只得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下岗赋闲在家,每天赏花养鱼的,日子倒也是过得悠闲惬意。

就在退休后半年,老罗却突然就病倒了。住了一个月的医院,该检查的,不该检查的都查了,结果却是一切指标正常.可老罗还是在病床上躺着下不来。最后医生给的说法是老罗忙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身体不能适应这个变化,必须找点事给他做,否则这个病就好不了。

最后一家人没办法,把老罗几十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买了几台小机床,开了家机械加工厂。还别说,就在筹备开业这段时间,老罗的病是一天天的见好,厂子开张那天,老罗一大早就精神百倍的第一个到了,根本看不出之前病得连床都下不了。按老罗的话说:“我闻着车间里的机油味道,我就舒坦。”

罗恩老娘气得骂了句“贱骨头!”,老罗听了只是哈哈一笑,继续在厂子里面干他的。

那年头,全国各地房地产是发展的红红火火的,带动各行各业也是蓬勃发展,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股市更是飙升到了6124的历史最高位。老罗这个厂子成立的正赶上了好时候,订单多的忙都忙不过来,厂子是通宵达旦的在加班。

罗恩心疼老爸,劝了老罗几句“注意身体!多休息!”,结果是被老罗指着一顿臭骂:“你个小兔崽子,我辛辛苦苦赚钱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成气的,现在厂子形式一片大好,正是我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你居然叫我回家休息?你个败家的,天天只顾着泡妞玩游戏。”

自从那天被老罗追的鸡飞狗跳后,罗恩对老罗天天加班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家里对老罗的加班加点也渐渐的习以为常了。两年多的光景转眼就过,罗家也看着发达起来。

好光景通常都不长,2008年金融危机的到来,令老罗的厂子一下子就遇到了困难,形势急转直下,每月都是亏本经营。之后勉强维持了几年,到了今年,厂子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得已只好宣布破产。

老罗也是个老好人的,不忍跟了自己多年的工人,没有接受经理跑路的建议。于是在处理完工厂破产事宜后,老罗最后欠下了五百万的债务。

留下二十年前厂子里分配的那套老房子,老罗将前几年买下的房子、车子变卖,加上亲戚朋友的东凑西借,凑了四百万还债。一夜间,罗家风雨飘摇,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而罗恩的女友陈倩,也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他。

罗家发达时,罗恩是刚毕业,本着混吃等死的心态,罗恩找了家小公司,工资也不高,就每天安安稳稳的上下班,晚上最爱的活动就是玩游戏。罗恩这种宅男生活方式老罗是深恶痛绝,找到机会就骂,为此,两父子是没少闹矛盾。

虽说两父子代沟严重,但罗恩也知道,老罗忙前忙后,都是因为自己不长进,是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打好基础。现在老罗厂子倒了,家里的天地就要靠自己撑起来了。于是罗恩这几天都在寻思着找份薪水更多的新工作,好帮家里减轻点负担。

今天一大早,看见自家公会的论坛上多了个主题为“中国国防科技前沿研究院人体冷藏中心招收临床试验志愿者,待遇丰厚”的帖子,罗恩马上点了进去。

帖子里面写道:“中国国防科技前沿研究院人体冷藏中心先招收十名志愿者,进行人体冷藏的临床试验,十天时间,报酬五十万元,欢迎来电咨询,电话8801xxxx。名额有限,报名从速!”

帖子下面的回复那真是五花八门,精彩纷呈,各种骂人不带脏字,憋死人不偿命的吐槽,让罗恩真正领略了汉语艺术的博大精深。

不管跟帖如何的大骂骗子,要求版主删帖,正为赚钱还债苦恼的罗恩,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上就拨了帖子里留下的联系电话,咨询这个人体冷藏志愿者工作的问题。

“嘟…嘟…嘟…”

“喂,您好,中国国防科技前沿研究院人体冷藏中心。”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一阵甜美动人的年轻女声。

“请问你们中心是在招募志愿者参加人体冷藏的临床试验么?还有空余的名额么?”罗恩忙不迭的问道。

“请问先生您贵姓?”女声接着问。

“我姓罗。”

“是这样的,罗先生,我们确实是在招募志愿者,而且目前还在继续招募,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就不要错过机会,抓紧时间报名。”

“我就是想咨询下如何报名的。”

“罗先生,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们这个志愿者的报酬是很丰厚的,报名的人员也非常的多,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请您尽快到市人民医院的综合楼3楼体检中心,我们在那里设立了接待处。您到了以后我们马上安排体检,通过了体检,签订志愿者协议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志愿者了。”

“这样啊……”

“罗先生,不要犹豫了,现在就过来吧。您的体检资格我们只为您保留到中午12点,如果到时候您还没有过来,我们就只能将这个资格留给下一位有兴趣的人了。”

罗恩本还想继续提问的,可是甜美女声不断的催促,于是想着到了地方在问,就这样和单位领导请假后,罗恩直接来到了市人民医院。

在医院体检中心里接待罗恩的,并不是电话里那位声音甜美的姑娘,而是前面提到的田主任。看见田主任递过来的名片,和他的样子一对比,再想想电话里甜美的声音,巨大的落差让罗恩十分的郁闷。

田主任首先给罗恩介绍了人体低温冷藏的基础知识和应用前景,然后带着罗恩做了项目繁多的体检。很幸运的,罗恩在第二天接到通知,他通过了体检。

于是就有了之前我们看到的一幕,罗恩和胖子田主任签订了志愿者协议。

一周后,罗恩按照研究中心的要求,准时来到了市人民医院综合楼的3楼报道,接待他的,自然还是罗恩的“老朋友”田主任。

伴着田主任的唾沫星子,罗恩先做了临床试验前的最后一次体检,确定身体条件在一周的准备后能符合试验需求。

“嗯,很好,罗先生您的身体非常的健康,而且经过这一周的准备,十分符合我们试验的条件。”

“罗先生,请跟我来,我们现在去试验中心。”

说完田主任领着罗恩来到了综合楼的8楼。出了电梯,再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两人最后站在一间挂着“低温冷冻中心”门牌的房间前。

“罗先生,我就带您来到这里,这里面就是我们中心在市人民医院设立临床试验基地,前期的面试接待、体检等准备工作主要有我来负责,而试验基地里面将由我们研究院的总工林东风博士来负责,进去之后您只要按照林工的指令,配合好试验的开展就可以了。”

说完,田主任拉开了房间大门。随着房门的打开,一阵白色的寒气散逸了出来。

“罗先生,相信您已经安排好这十天的工作和家庭里面的事情了吧,进去后我们的试验将马上开始。”

“田主任,我怎么没有看见其它志愿者呢?”

“是这样的罗先生,我们这次试验将根据每个志愿者的身体条件对设备进行相应的调整,每次试验都是独立的,所以今天只安排了您一个人进行试验。”

“好了,再说林博士就要发飙了,有什么话留着试验完成后再说吧。罗先生您就先进去吧。”

在田主任的一再催促下,罗恩走进了低温冷冻中心的大门。

一进门,罗恩就被房间中央那巨大的装置给吸引住了。足有一人高的金属底座泛着银色的光芒,上百平米的房间几乎都被占满了。中空的底座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线管,一阵阵白色的雾气不时从里面向外喷出来,使得整个房间都白茫茫的。大厅四周布满了各种监视屏,数十位工作人员已经各就各位,正在忙碌的调试着。设备四周各种指示灯闪烁不停,加上忙碌的研究人员,给罗恩展示了一种科技的力量和美感。

这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到罗恩身旁,自我介绍到:“你好,你就是罗恩吧,我是林东风。我先带你了解下试验设施,然后我们就开始试验。”

“啊,你好,林博士,你们的这个设备真是太科幻了,能看到这样一个东西,我这次的试验就值了。”

“跟我来。”说着,林东风顺着扶梯爬上了泛着银光的底座。罗恩赶紧跟上。

来到设备的上层部分,偌大的上层空空荡荡,只是在正中间有一个长长的圆柱体。林东风带着罗恩径直走到圆柱体跟前。

“这就是我们的冷藏舱,到时候你就要在里面度过十天的时间。”

罗恩仔细的观察了冷藏舱,依然是银色,舱室已经打开,圆柱形的舱室里面有许多电极,前部有一块凸起,应该是给试验者枕着脑袋用的,除此以外舱室里面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好了,罗恩,我们的试验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你就躺进去吧,我们会做好剩余的工作的。”

罗恩按照林东风的指令,躺进玻璃舱室内,然后几位工作人员协助林东风给罗恩接上各种探针和电极传感器,并在手臂上扎上了注射针口,再戴上头盔样的脑波分析仪。期间林东风还给罗恩简单的介绍了这台验证型冬眠舱的一些基本功能,并说明了此次临床试验准备达成的成果。

准备工作很快做好,林东风说道:“罗恩,你就当作睡一觉,十天后,我们再见。”

“各单位注意,试验开始倒计时30秒。冬眠舱门关闭。”随着林东风的指令,冬眠舱舱门缓缓的关闭,随着最后一声“咔嗒”的舱门闭锁声响起,冬眠舱内外顿成两个世界,罗恩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在静谧幽闭的环境中,罗恩不觉紧张起来,“噗通…噗通…”,罗恩心跳越来越快,同时罗恩感觉到手臂上的针口开始向体内注射药物。随着药物的注入,罗恩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眼皮子开始打架,意识也有点模糊了。

“呵呵,看来这是催眠的药剂吧。”罗恩心想。

“睡一觉,十天后就有五十万元的收入...”

“老罗,你的债务十天后就有着落了,别担心,家里的情况会好起来的…”

……随着意识的渐渐模糊,各种思绪的片段纷纷冒了出来,最后,罗恩心里面只留下了一个念头,“陈倩,我爱你…”

冬眠舱里,不断上升的深蓝色液体渐渐将罗恩的身体浸没,最后,整个冬眠舱只留下了一片深蓝,模模糊糊的能看见一个人影在内。舱外的林东风在冬眠舱完全注满液体后,下达了开始冷冻的命令。

舱内,带着满脸的笑意,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罗恩陷入了沉睡,静静的等待着十天后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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