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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过如此

在周令月告诉关曦辰自己会幸福之后,她的生活基本上回归到原先平静的状态。她忙碌地联系被试,忙碌地收集数据,忙碌地写论文,忙碌地毕业,忙碌地考各种资格证,然后忙碌地找工作。只是在偶尔闲下来的片刻,偶尔地想起关曦辰,因此偶尔地感到难过。

经过这次的事,周令月哭过、失眠过也厌食过,可人居然一点也没有瘦下来,周令月,人如其名,虽不至于肥胖,但绝对肉肉的,像个十五的月亮。

离校之前无事可做的那段时间,赵又姜问周令月:“你不减减肥么?”

“减什么肥,早没减,都这时候了还减?!”周令月眼也没抬地回答,手也不停地拾掇着要打包带回家的东西。

“当然是为了漂亮呀!”赵又姜一脸的馊主意“等你成了身材火热的辣妹,让那关曦辰看看,让他后悔自己错过了这么一个美女,后悔当初没选择你。”

听着赵又姜带点调侃的腔调,周令月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看着赵又姜,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句:“赵又姜,我没那么幼稚!”

赵又姜面露不忍,起身抱了抱周令月:“令月,对不起,我这张嘴,我自己都管不住。”

周令月拍拍赵又姜的背,不无感慨:“又姜,你知道么?你这张戳人心的利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帮我。”

关于减肥这事,周令月一直没有动力,不论是以前还是在恢复与关曦辰的联系之后。周令月是这样总结自己不肯减肥的原因:一,周令月是个高度自我悦纳的人,胖就胖点,没什么大不了。二,关曦辰于周令月,没那么重要。

毕业之后,周令月回到了家乡的省城。从大学本科到研究生,周令月一直都是在离家很远的外省上学,最初离家,总是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总觉得那样就可以真正地自由自在。在外面上学那几年,眼界倒是开阔了不少,可是后来,或许是年岁长了,开始感觉到离乡背井的那种孤凉,于是25岁的周令月突然厌倦了漂泊,将就业的目光投回了家乡,高校是首选,从5岁就开始上学的周令月,学生气已经深入骨髓,她也不想改,习惯了,学校的生活挺好。

现如今,以硕士的学历水平想进高校当老师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可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恰逢S大心理学院要大力提升科研能力,正如火如荼地营建脑电实验室,急需大量相关人才,周令月便赶上了,ERP实验室骨干加生理心理学教师加辅导员,一专多能。当然周令月也不只是运气好,读硕士期间便有一篇被Science收录的学术论文傍身的她,很是让她自己、她的boss还有学院风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将在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继续风光下去。因此,周令月进S大几乎没有遇到波折,且破格分得了一间单人宿舍。

其实,毕业前Boss已经不止一次地劝周令月继续读博,苦口婆心到泪眼婆娑,可是周令月累了,在学术的路上突然没了兴致,她对赵又姜说:“再读,我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周令月水波不兴地望着赵又姜,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是眼睛里、话语间还有投映在墙上异常萧索的影子中,满满的,全是连她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寥落和无力。那一刻赵又姜就明白了,关曦晨对周令月的影响有多大,学心理分析的赵又姜开始知道,心理弹性很好的周令月其实是个很难治愈情伤的人。

刚到S大的日子非常忙碌,作为心理学院建院以来最大的科研基础设施建设,脑电实验室的营建从项目规划到设备采购到规章制度的制定完善再到机器的安装试用以及相关课程和科研的开展,每一环节都十分重要且繁琐。

周令月虽是新人,不可能担负主要责任,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设备安装上已经一个多月,起初一切正常,可是一等厂家的技术人员回了北京,试用便总出问题。ERP仪器的管理和维护归周令月负责,她希望实验室能尽快投入使用,每天埋头于仪器之间,一遍一遍地用电话网络与厂商周旋,常常忘记时间。这天也同样如此,待到可以缓一口气时,才发现窗外已是月黑风高。

脑电实验室所在的实验楼距离教师宿舍相当远,途中必经过S大的医学院,里面收藏了医学院最值钱的教学工具:三具尸体,关于这两女一男的故事和演绎是S大流传最广的睡前故事,周令月只知道其市场综合价值可以购买半个脑电实验室,因此一度感叹,人还是死了比较值钱。医学院会在每学年的第一学期安排解剖课,这是S大众所周知的规律,周令月白天去上班的路上总能看到很多胆大而好奇的非医学院生,围在其实并不透光的解剖室窗外想一睹睡前故事主人公的风采,也因此,睡前故事更加精彩。

周令月最忌讳这些,值此特殊时期,自然是能躲就躲,唯恐睹“屋”思“人”,便索性拿了一条毯子连着几天都睡在了无比宽大的实验台上,这种工作劲头比起当年自己做脑电实验时的废寝忘食,有过之而无不及。

实验室正式投入使用时,已经是11月份了,极度忙碌过后的周令月终于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十分逍遥地看着窗外。办公楼前的那一排梧桐树已经黄了一多半,S大所在的省会T市在中国的北方,比周令月读书的Z市和J市都要更早地进入秋天,且T市的秋天更长,周令月喜欢这四季分明的感觉,这种已经被她遗忘了七年的感觉。

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屏幕上闪动着赵又姜的大头。

“小月月!”赵又姜尖利的声音从手机里喷薄而出,瞬时打破了周令月的伤春悲秋。

“去死!”周令月毫不客气地回嘴。

“别介呀!姐妹儿,老娘还想留着小命看着你嫁人生子呢!”赵又姜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什么事让你这么得瑟?”周令月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自从和赵又姜在天涯上共勉了小月月的帖子之后,她人来疯的时候就会这么称呼周令月。

“老娘的营业执照办下来了!”赵又姜很得意。

“得,又一个祸害人民的混世魔王合法地拿起了杀人的屠刀”周令月语出讽刺却是真心替赵又姜高兴。

“嗨~别忘了老娘这条贼船上你可是骨干呀”赵又姜聒噪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这么个摊子我一个人可支不起来,不得借借你著名高校高级知识分子的名头?”。

天性懒散洒脱的赵又姜受不了公司的忙和累,耐不了事业单位的乏味,毕业后就自己创业,纠集了一批玩心理咨询的人合伙注册了一间心理咨询室,眼瞅着就能挂牌营业了,对外宣传的广告上,咨询师的阵容快赶上S大心理学院的教授团,很是招人。

其实这间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咨询室就赵又姜一个光杆司令,大部分人都是被她硬拉来凑数充门面的,真正能在咨询室坐班的没有几个。友情赞助的人中自然包括周令月,她S大心理学院教师的身份必然是赵又姜想要乘凉的大树。这年月流行搞副业,周令月并不反对加盟咨询室,更何况是和赵又姜在一块儿,和她在一块儿,快乐。周令月去那场地看过,上下两层,地段也不错,闹中取静,但除了一间屋子敞敞亮亮之外,多一条板凳都没有,说是皮包公司都不过分。可周令月不担心这些,赵又姜和自己不一样,那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得得~您别谦虚,也别抬举我,我不能跟您比呀!您是一级,我不过是个小二”周令月瞎白活着,笑声已经控制不住,连对面一值埋头看书的同事李老师都抬眼看她。

“嗨~算了吧,我那些玩儿人的本事你也会!”

“对了,说个正事,今年的心理学大会可是在S大开,你来不来?”周令月收起玩笑的语气。

“这种学术会议太正经,会后又没什么花样,那是你们高级知识分子的盛会,老娘如今已经不算是学院派里的人了,就不凑了,不过~”赵又姜连忙又补了句“有没有有意思的工作坊?”

周令月用肩膀顶住手机,拿起桌上的工作记录边翻边说“NLP、沙盘、箱庭、艺术体验这几个还不错,我觉着适合你,当然价钱也不错”

“有没有内部价?”赵又姜声音亢奋,显然是很有兴趣。

对话到了敏感处,对面的李老师恰恰出了办公室,周令月一看到门掩上,便用手略略捂住话筒“算你捞着了,本小姐正是本届心理学大会工作坊负责人,我可以给你弄张工作证,让你混进去”

周令月刚来S大就赶上心理学院脑电实验室上马和承办全国心理学学术大会这两件盛事,所以这半年多除了实验室,周令月还得负责联络、接待和协助会前工作坊人员的工作,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不仅如此,虽说会议由原先的两年一届缩短为一年一次,不如以前金贵了,却仍然是国内心理学界最权威的学术峰会,Boss和已经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同学们必然会来,这接待工作肯定是免不了的。想想这诸多事,周令月就觉得脑仁儿疼,就没了投摘要参会的时间和精力,只作工作,不搞学术。

“太好了!”赵又姜咆哮“木~啊”毫不例外地隔空给了周令月一记同性之吻。

“低调~低调~”周令月暗笑。

“哎你说,我最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好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惨无人道”赵又姜乱用成语。

“还有什么好事?”

“有一位有识之士和老娘看对了眼,老娘名花有主了!”赵又姜的声音里全是得意。

“看不出来老姑娘你手脚挺快的呀,我记得咱们上次见面是一周前,我这么心细如发的人都没发现你革命的小火苗?”周令月很惊喜也很好奇“一见钟情的吧?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姐妹儿给你把把关?我倒想看看这位有识之士是何方神圣!”

“其实~这个人~你认识~”手机听筒里,赵又姜的声音突然没有那么嚣张“是格非~”

那两个字从赵又姜嘴里说出来,周令月心里就只剩下惊,没有喜了。

“就是你高中同学~那个高中同学”赵又姜不负所望的补了一句,从而掐死了周令月一息尚存的不确定。

周令月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被骗了,有些生赵又姜的气,可是再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和无理取闹,她有些发懵,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应该要和赵又姜说什么。

这世界还真小!有些人怎么就绕不开呢?

“你什么个意思?”赵又姜的声音又响起,带了一点平时没有的小心翼翼。

周令月苦笑“我的精神你自己领会去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几乎同时,李老师推门而入。

周令月突然脑子就有点乱,冷静了一会儿,拿起还在发热的手机给赵又姜发了一条短信:见他之前我想先见你。

【作者:麻烦要开始了~】

【预告:第四章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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