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绝境·濒死挣扎
我飞快地跑了一段路，望着远处亮起的手电灯，我知道族兵们已经对我展开大封锁了。再也无法联系的上璃灵，我只有一个人试图冷静地谋存。“易容术！”为了不是自己的蓝发红瞳惹人眼目，我举起花剑念了个易容术，紧接着，那蓝色的头发渐渐变短……变黑……
我变成了现实世界里的那个黑色短发的鬼月。
我咬咬牙，捏紧魔杖向远处跑去。我选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准备突破。
“你是谁？”面对易容成黑发的我，一个族兵谨慎地问。
“昏昏欲睡！”我飞快地举起花剑抵住他的胸膛喊道。在我突如其来的攻击下，那位族兵倒在了地上，想凭借自身的魔法防御能力解咒，却挣扎不起。“你已经被包围了。”一阵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我的四周围上了一群族兵，金发黑瞳的陌逸枭从族兵中走了出来：“老夫人下达了新的命令——现在我拥有结束你生命的权利。”
我吃惊地怔了怔，长这么大我第二次受到生命的威胁（第一次是在月光坡上遇刺），而这一次，我被这么多族兵包围，还会在那么幸运吗？璃灵失去联系，我身边没有任何朋友，离家甚远，再没有谁能救得了我了……我的眼神黯淡下来，面对死神，原来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呀。
陌逸枭看出了我心底的胆怯，缓缓地叹了口气，“没有办法了，鬼月，我知道很多人都想要救你，可是这是老夫人的命令——你可能还不知道，老夫人下定的决心是不可能改变的，况且老夫人和魔法部有机密的联系，即使是魔法部也不能干预家族内部的任何决策——包括赐死一个巫师。”
族兵门手中的魔杖，缓缓地向我逼近，陌逸枭还无法掌握直接赐死人的索命咒，只能选择用短刃来了结我。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反射着凛冽的夜光的断刃逼近我的胸膛……
“电击麻痹！”正在这时，一声大喊从我的身后传来……
“啊！”陌逸枭完全没有想到防备，猝不及防被这一法咒击中，他倒退了好几步，浑身猛烈地瑟缩起来，像遇到了电击。
“愣着干什么，傻瓜！还不快离开这里，你忘了飞行咒了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是洛羽寒那略带冷漠的声音。洛羽寒飞快地朝我奔了过来，未等我反应过来，忽然搂住我的腰际，娴熟地将我抱起，右脚猛地蹬了一下地面，飞到了半空中。
“追！决不能让他们逃了！”好不容易解了咒的陌逸枭大声地喊道，与此同时，受到了命令的族兵纷纷朝着我们追去。
…………
“怎么样，没事吧？”洛羽寒那一向冷峻的眸子里，放出了温和的光芒。
“没什么，只是受惊吓过度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我轻声说。
“呵呵，现在没关系了，我们已经脱险了。”洛羽寒一边滑翔一边说，“看，我们在半空中……啊呀，笨蛋，你好重！”
“但愿如此吧，不过不要讽刺我啦。”我浅浅地笑了一下，然而正当我趁这点时间得以喘息之时，我看见据我们不远的后方，追来几个紫黑色的飞毯，我吃惊了一下，连累洛羽寒差点儿摔了个跟头，我惊骇地大喊了出来：
“不好，他们追过来了！！”
“没关系，我们快闪。”洛羽寒沉着地说着，娴熟地调转了方向，朝着一片人烟稀少、树木杂生的地方滑翔而去，可是，那几个紫黑色的飞毯，却对着我们穷追不舍，我暗为洛羽寒捏了一把冷汗。
“进了树丛就好了。”洛羽寒吃力地说着，一边抱着我接近树丛。我向前方望去，只见那绿色的树林正离我越来越近，而与此同时，同样离我越来越近的还有我心中徐徐燃烧的希望……
我们钻进了树林，在夜空中，我们的衣襟已经被横乱的树枝和荆棘钩破了多处，然而此刻我们都无暇顾及。我只在心中虔诚地恳求上天赐予我们一次逃生的机会，只但愿能够脱险。
树木，越来越稀疏了，我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浓。
“你很熟悉这条路吗。”
“是么？我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呢，只是凭感觉……”洛羽寒正说着，突然大叫一声，我感觉抬起眼，直觉心头猛地一震——那是悬崖绝壁！“糟了！”
“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陌逸枭大声地朝我们喊。洛羽寒不得不放下我，停在了悬崖边缘。
“你快走，他们要杀的是我，与你无关……”我试图往另一条路的方向去推洛羽寒，“你快走啊！……”
“我至少也要死在你的前面吧，如果连你都死了，作为电族的皇子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洛羽寒强装镇定。
“快走！”我猛地咬紧牙关，狠狠地推了一把洛羽寒，我的身子控制不住平衡，猛地后退起来。永别了吗？这个世界？我的希望落到了谷底。一阵凉风吹过我的眼帘，此刻我心中却平静若水。我仰起头，仰望星空，今夜的月色仍是那样美丽。
这是最后一眼了吗？……
一个小石子从悬崖上落下，而紧接着坠入深渊的，是我单薄的身体……
最后一眼了，最后一眼，我心中千言万语已荡然无存，黑色的夜空闪着点点的明星，像闪烁在眼眶里的泪珠在向我做最后的告别……
可是我只有十四岁呢……
再见了，星空；再见了，洛羽寒；再见了，人间……
我在深黑的夜色里，像一只折了翼的雀，静静地闭上眼，坠入万丈深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二十八、俘虏与铁骑
“举起手来。”平静而看似温和的话语，在洛羽寒的身后响起。轻声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复杂的冷笑，洛羽寒转过身来，眼神冷峻而黯然。
洛羽寒只是冷笑，不说话，缓缓地，他迈开脚后退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
“你不能死！……”
…………
大铁门无情地关上了，华丽而冰冷的房间，里面囚禁着满面冷色的洛羽寒，眉目横着一种对这一切的不屑，流露出一丝黯然的愁情。
这是一个特殊的房间，被施了咒语，任何人都无法在房间里使用魔法。即使它异常华丽，但洛羽寒明白，在华丽的屋子，也只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或许它和笼子、和监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故意要来挖苦我是么？”洛羽寒站起来眼神死死地逼着陌逸枭，“让我一个男子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牺牲，而自己软弱地被俘虏？！”
“对不起，这是老夫人的安排，你要知道，老夫人说的话很少有没有履行的时候，况且，这一切，就算是魔法部也无法插手。”陌逸枭望着洛羽寒，微微低下头有礼地说着，退了几步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洛羽寒一个人，一双冷而伤怀的眼睛。
……次日。
“你的午饭。”陌逸枭端过碗进了屋，把饭碗递到洛羽寒面前。
洛羽寒扭过头去，毫不理睬。
“你的午餐！喂！洛羽寒！！”陌逸枭愤愤地喊了几声，一把将碗丢在茶几上，回头就走。
洛羽寒回过头，缓缓地走过去，拿起碗——
“啪！……”
…………
“洛羽寒，那个电族少年怎么样了？”元首大殿里，老元首用长长的手指捋着下巴道。
“他还是不吃饭。”陌逸枭愤愤地说。
“呵……”老元首突然轻轻笑了一下，“我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只可惜……陌逸枭，你上来看看这个消息怎么样？”
陌逸枭凑了过去。是一张族内新闻。“关于近期被囚的洛羽寒，电族有了不小的骚动，几个电族巫师纷纷表明必须要救洛羽寒，有的则摩拳擦掌，似乎对我族这一做法怒不可遏。”
“老夫人，你的意思是……”
“这是个好机会。”老元首微微一笑，“从前我们去攻打别处时，总会被冠上侵略和非正义的罪名，可是这一次，如果我们抓住了这一机会，将计就计，就让他电族人来就洛羽寒，电族人向来好战，以此来攻击电族，这是一个很好的的理由。”
“老夫人，当今世界已经不需要战争了。你还嫌你侵略过的地方不够多吗？况且魔法部一定会采取制裁的！”陌逸枭忍不住站了起来，直视着老元首的眼睛针锋相对。
“住口！连你也学会批评我了？”老元首严厉地呵斥道。
……“战争快要来了吗？”
电族人和若瑟修家族的局部冲突，已经愈见激烈，族内新闻已经在大肆煽风点火……
然而，这一带的魔法部的签约时事报刊《长江巫师报》却对此轻描淡写，甚至避而不谈……
可是洛羽寒无法知道。他只是一个人沉浸在鬼月的死亡中不能自拔。绝食。
……囚禁洛羽寒的屋子里，陌逸枭空着手走了进去。他的心里十分复杂：他很想把这一切告诉洛羽寒，可是老夫人的话，他连顶嘴都已经被严厉指责，更别提公然违背了。但，他已经开始恨老元首。这不只只是一个少年的叛逆。
“又来送碗给我砸么？”洛羽寒头也不抬地问。
“碗都被你砸光了，老兄！”陌逸枭半开了个玩笑，摊开手，“只是想陪你聊聊。”
“聊聊？”洛羽寒不屑地抬起头，“你不是只会和你们族那个什么夫人聊么？哦，那个什么夫人的话不是‘没有人敢不履行，魔法部也不能插手’么？！”
“住口，是尊敬的老元首。”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这么说，可是这一次他没有，“你知道为什么魔法部不能插手这些事吗？”他犹豫了一会儿，静静地问。
“为什么？”
“……当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发生之后，日军开始了全面侵华，月光谷也并不例外……”陌逸枭顿了顿，开始款款谈起。
“日军破了南京城，占领了上海，之后一部分日军折转西北渡江，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似乎遗漏了一个地方——或许当年的日军部队里也有巫师存在……”
“月光坡是沿江平原上的一个奇迹，这是有一座主峰和其他很多小丘组成的丘陵地带，这部分日军就从月光坡的西南进发，开始围攻月光坡。月光坡是巫师的聚处，既是为了卫国，也是为了维护巫师的机密，月光坡巫师的秘密决不能被泄露，月光坡决不能失手，更是决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月光坡的巫师们也组成了一些地方民兵进行抗日活动……当年我若瑟修家族的年过不霍的男元首——达埃元首带领若瑟修家族巫师成员奋起抵抗，在月光坡一带利用魔法布下天罗地网，从而成功击溃了这一部分日军，维护了月光坡乃至长江沿岸多地巫师聚集地的安危，也为抗日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解放后，魔法部重建了，为了感谢若瑟修家族，魔法部处处袒护若瑟修家族，同时越来越多的若瑟修巫师在魔法部工作……其实我族一直是一个历史悠久、具有光荣传统的黑巫师家族，只是近年来……”
陌逸枭的话停了。
“所以魔法部就包庇他们？！”……
…………
琉璃阁里。
纱帐里铺着紫毯的床上，一双紫金色的明眸缓缓地睁开，璃灵有些昏沉地捂着头，坐了起来，环顾着四周。
“你终于醒了！”浅语急急地跑了过去，“你睡了这么久，可急死我了！”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是吗？……我似乎做了什么不祥的梦，只是醒来却突然忘了，只觉得心有余悸。”璃灵缓缓地开口道，“这三天来发生了什么？但愿没出什么意外吧？对了……鬼月呢？”
“鬼月她……”浅语刚开口，便哽咽住了，她扑在璃灵身上抽噎起来：“她……她死了。”
“什么？！”璃灵的心似遇上了晴天霹雳一般，她大呼一声，踉跄地从床上栽倒下来，她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只是眉目紧紧地锁着，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她举起颤抖的双手，半响，那双手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奶奶，……我恨你！！……”璃灵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喊道……
…………
璃灵，终于知道了这一切……
…………
囚禁洛羽寒的屋子里。
“吱呀——”大铁门缓缓地开了，站在门外的是脸色苍白的璃灵。
“你，走。”璃灵一字一顿地说。
“哼，”洛羽寒听到开门声时，还一如既往地撇开头一副不屑的表情，听到是个女声，他缓缓地转过头，“是你？”
璃灵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她用同情的目光望着洛羽寒，点了点头，“上苍保佑鬼月。”
“人都不在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听见鬼月这个名字，洛羽寒站了起来，动怒起来。
“你还不知道吗？奶奶再利用你挑起战争。”璃灵一字一字认真地说。
“你作为一个若瑟修族人，居然执意要放我？”
“不要以奶奶来论整个若瑟修家族，”璃灵斩钉截铁地说，“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我的奶奶！”她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你，走吧……上帝保佑你平安逃出……”说罢，两行细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璃灵背过脸去……
二十九、{上部结局篇——鬼火，尚未终结}
晚霞依稀笼罩着繁华的都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位金发少年匆匆而又悲切的脚步。
…………
“……呵……难道，这就是鬼火婵娟花的归宿吗？”一缕金色的头发随风飘了起来，冷漠空灵的眼眸望向苍穹，“所以无论如何爱，结局总是这样——一人先死，一人后继吗？”
洛羽寒收敛起目光，前方就是凌陌的咖啡店了，可是……他又该如何面对鬼月的朋友们的追问呢？想到鬼月，他的身体不由得在六月的暖湿的空气里瑟缩起来。几天前，她的死，令他至今心有余悸，很可能，这还会成为他终生的痛……
自己真的对鬼月做得太少了，可是本以为来日方长呢。一直把她作为女友，可是她从没有答应过自己也把自己当做男朋友呀。
他想到夜凌，几天前夜凌特地把救鬼月的任务交给她，自己也好不犹豫地对鬼月的安全打包票，可如今……呵，自嘲地一冷笑，或许他是天底下最不守信的人了。
他冷冷地垂下眼帘，捋了捋乱发，走进店内。
“哦！喵呜……你回来了？夜凌指望你果然不错！”一个调皮而带些狡猾的语气响起，大白猫还在店里，见他来，很快打开了店门，幻化成了银发的少女凌陌，可很快，他发现了这次洛羽寒的不同，她抬起头有些愣神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诶，鬼月呢？”
洛羽寒站在门口，两眼空洞洞的。
“鬼月在哪？”凌陌似乎察觉到了异常，连忙收敛起调侃的语气，屏住呼吸追问道。
洛羽寒站在门口，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来：“她……”
“她怎么了？……”凌陌冲了上去。
“他死了。”洛羽寒的声音极小，似乎不是从嘴唇发出来的，过了一会儿，他冷冷地望着凌陌：“她死了！……”
“你开什么玩笑？！”凌陌的心，似遭到了晴天霹雳……
…………
完了。望着洛羽寒远去的身影，凌陌的心头嗡嗡作响。她一拳拍在脑袋上——都是她，是她出什么破主意，本准备在救回鬼月的同时看“那两个家伙”为鬼月而同时做的好戏，本以为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可……
可是，这个主意的本质，是个馊主意。这个结局，并非偶然。
错在自己呀！凌陌满心都在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可正是一时的主意，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痛。——不仅仅是洛羽寒，不仅仅是她自己，是一群人永恒的痛。
…………
鬼月死了。
夜凌嘴上轻描淡写，一边告诉洛羽寒节哀顺变一边掩饰自己的情感，望着本就不多言的洛羽寒冷冷地进，留下噩耗后冷冷地出，心里一瞬间凉成了冰。洛羽寒走后，他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似乎要呆滞了一般。
“不……不……这……这怎么可能？！”
是自己让洛羽寒去就鬼月的，是他的主意，是他酿成的天灾人祸。错在自己！洛羽寒的心痛到了极点。
可是洛羽寒至今仍不知道，自己喜欢鬼月……
仰头而视。自己需要冷静，可此时，他的情感，又怎能控制得了？谁能接受一个自己心爱的人的别离？
更何况是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