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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朋自远方来

阿炳和阿君相跟来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宿舍下象棋,虽然只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但是他们竟给我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学校里陕西学生挺多的,可是刚进学校,一个个都装腔作势地说着普通话,好像说方言是件多么丢人的事,甚至在我说方言时竟有人装听不懂,跟他说话时对我不理不睬爱搭不理,当时我还以为他真听不懂,有时甚至会低声骂两句,慢慢熟悉以后,我才知道完全不是,刚开始还只能从他们嘴里零星地听到几个具有陕西特色的词汇,很长一段时间后大家才把虚伪的外衣脱掉,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说两句蹩脚的陕西普通话。

听着他俩的声音,说不出的亲切。这时我才发现可以肆意地用自己熟悉的语言交流,原来也是件幸福的事。

问他俩是怎么找到我这的,阿炳说,“你们学校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怎么会找不到?”

“找人问呗,先到你们校本部,再到新区,在宿舍管理员那查的宿舍号,花了差不多5个小时,太难找了”阿君说。

“现在水平这么高呀?一个人下棋,找不到对手吗?”看着桌上的棋盘,阿君惊讶地问我。

“什么呀,没地方去,一个人呆在宿舍无聊,消磨一下时间,就是自个下棋老是平局分不出胜负。”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你俩晚上在哪睡呀?”

“你不用管,我俩有地方,”阿君说。

原来他俩也来西安了,阿炳去政法报了法律自考,阿君在一家技校学电工。

聊起在社会上的这两年,他俩不禁有些唏嘘,轻狂浮躁在一个地方呆不了几天,不是自己走就是被赶走,经常走东家窜西家,满世界找朋友混饭吃混烟抽。

几个人出去吃饭,一个个狼吞虎咽抓紧时间吃完,然后开始找各种理由提前离开,剩下最后一个没来得及逃离现场的买单,能跑开当然最好,跑不开身上又没钱那就麻烦了。这时候提前离开的一帮哥们就要想办法去赎被抵押在饭馆的哥们,大伙身上都没钱,急了就从旁边推辆自行车给饭馆老板,当然这样的机会也是不多的。一次把阿洋的被子拿去抵押,人家饭馆老板死活不要,跟老板耍横,反正我们没钱,要就给你留下,不要我们就抱走了,对于几个大小伙的无耻,老板无奈地让走了。

为吃一顿饭有几次甚至徒步二十多公里。一天能有一顿饭吃就不错了,经常几个人窝在阿洋租的房子里,比赛谁更能耐饥,再饿也不能说,谁说饿就要给大家都想办法,一个人出去吃独食是非常不仗义的。整天算计着去谁那能混口吃的,一顿饭就把拜访的朋友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生活费吃没了,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谁也受不了,毕竟大家都不富裕。

忍饥挨饿、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半之久,饿得受不了,但是谁也不好意思说散。直到阿洋的表姐给他在深圳找了家工厂去上班,晚上没地方住了,这样非人的生活才终告结束,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离开的时候,每个人在附近的饭馆里都挂有上百元的账,刚开始时老板是不愿意挂账的,但是一来二去的慢慢就开始认识了,吃完饭没钱付账老板也不能扣押着不让走,很无奈得让先欠着,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很多了,老板也担心不给继续赊着,前面的帐可能就要黄了,从一开始的几块一直积累到过百,然后换个人继续赊欠,走的时候是偷偷遛掉的,后来再也没去过那一片。

眼高手低什么也不想干,家里给个找活,呆两天就回来了,最后父母也没招了,放任自流,你就在家呆着,一天三顿饭给管着,只要不出去惹事就行。在家里呆得实在没意思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滋味也挺难受的,感觉还是学生好混,想再去学校上学,跟父母商量后,父母欣然同意了,于是改头换面又做回了学生。

“现在跟尚颖还联系吗?”阿君问我。

“经常写信、打电话,就是见不上。”

“早点了断算了,女生一个人孤身外地,一个个都空虚寂寞,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阿炳开始劝我放弃这段看不到未来的爱情。

“她不会那样的,”有些弱弱地反驳道,我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说的,可这毕竟是我的初恋,快刀斩乱麻的那把刀我不知道在哪,即使找得到我也不舍得挥下去。

“你们学校女生挺多的,美女也不少,再找一个吧,我发现现在的女生挺好上手的,我现在找的这个已经是第二个了”阿炳开始吹嘘自己的辉煌战绩,“第一个不到两天就上手了,刚到一个新的地方,女生都挺空虚的,稍微关心一下就不难搞到手。”

对阿炳不负责任的个人生活我是有点鄙夷的,但是我发现我居然一点也不讨厌他的说辞,竟开始有些向往,可耻地嫉妒他的桃花运。

阿炳宿舍的故事就有点传奇了,晚上宿舍里一个个精力旺盛,找不到排遣的途径,开始吹牛聊天,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给女生宿舍打电话。然后讨论谁打,通了后说什么,以自己宿舍电话号码为依据推断出女生宿舍楼的电话号段,随便拨了一个号。这个时候已经快一点了,一群人围着电话等待一个女生的声音。

“喂!你好,找哪位呀?”一个挺甜的声音。

“你好,我想找一下XXX。”

“对不起,我们宿舍没这个人。”

“那你这是政法学院吗?”

“是呀。”

“你们宿舍电话是XXXXXXX吗?”

“对呀。”

“那怎么会错呢?”

……

一通无聊的对话,围观的人慢慢散了,打电话的人越聊越开心,最后竟成就了一段风花雪月。

据阿炳的描述,他们宿舍竟然有卫生间,对于他们住宿条件好过我们,我有点愤愤不平,一个自考生的硬件设施好过重点大学对我来说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听到他们住宿费是我们的两陪后,我又开始释然了。

“都挺好的,就是晚上听到旁边床上男欢女爱的声音,有点影响休息。”阿炳说。

“每天听现场直播,挺刺激的呀”,对于他的遭遇,我和阿君有点啼笑皆非。

“刺激chui子哩,自己又不能搞。”阿炳气愤地说。

阿炳提议在我们学校转转,我没好意思给推了,一个破学校有什么好转的,黑灯瞎火的晚上连个路灯也没有,想看什么也看不着,当然本身也没什么。

想跟他俩彻夜长谈,但是宿舍没有多余的床铺,又怕宿舍其他人有看法,于是不舍地送他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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