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离开（四）

坐在回勿市的客车上的李楠想起离开时那一群人争论不休的嘴脸，李楠蓦然的为自己无限苍老的的爷爷奶奶感到悲哀，两位老人家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含辛茹苦的将四个嗷嗷待哺的子女拉扯长大，对每一个孩子都给予了极大的期望，最终却落得满目凄凉的下场。李楠突然想到自己当年读柴静的《看见》的时候，开篇提到一个人——陈虻，当时看到这个字并不认识，上网百度了一下，解释的很全：虻，读音meng，，【名】虻科的各种大而强壮、飞行迅速的双翅蝇。成虫像蝇，生活在草丛，吮吸人兽的血液……百科名片：虻是分布在各地最能吸血的昆虫。最常见的是牛虻……“最能吸血的昆虫”李楠现在觉得这个字再太适合他们不过了，几个人年轻的时候不学无术，恣意鬼混，中年的时候，看见别人功成名就，家庭和睦，就觉得自己的父母没有给他们提供应有的生活，如今父亲老了，又开始张牙舞爪的争夺父亲仅留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财产，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站在那里迷茫无助的老母亲，没有一个人提到有关老母亲赡养的问题，一向势不两立、各执一词的三位兄弟姐妹，如今竟是出人意料的心有灵犀、闭口不提。回忆着眼前的乱局，李楠满心疲惫，每一次想到另外三家人像山林里的野狼一样贪婪而又冷漠的眼神，李楠的脊背就发凉，看着他们对待他们自己父母的方式，一直对小时候他们对待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的李楠突然就释然了，这些唯利是图而又胆小懦弱的人，对他们的父母尚且如此冷情薄意，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好？对他们的父母尚且如此，自己就不要对他们要求太高了！李楠又想到自己刚拿到勿市一中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年春节，那时间宠爱他的爷爷尚健在，那一年的暑假知道李楠考上了勿市一中，极为振奋，李楠是两位老人最小的儿子的唯一的儿子，也是所有孙子女、外孙子女里面最小的一个，前面的那些孩子没有一个人正正经经、安安分分的读书，再加上他们的那些子女的谆谆教导，那些孩子早早地就辍学务工了，李楠的爷爷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那些鼠目寸光的子女拿着自己的子女微薄的薪水乐的眉开眼笑，却无能为力，他已经管束不了自己的孩子，不是现在管束不了，是很久以前了！勿市一中向来是出了名的严格、不通情达理，不接受任何录取分数线以下的学生，高价生更是不存在，曾经有一个勿市的身处高位领导官员想把自己处于分数线以下的掌上明珠安进勿市一中上学，好说歹说，勿市一中的校长就是笑着打太极装作听不懂的不应话，最后这位长期养尊处优的官员恼羞成怒，随意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让人把现任校长换了，插上了自己的亲信，然而当他以为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学校里面本该认真上课好好学习的老师和学生全面罢工了，以此来沉默有力的反抗权力的压迫，虽然一波三折，最终结果还是这位官员的女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官员的颜面也是将勿市的街道扫的干干净净。不得不说，这件事给勿市人民的贡献很大，比如这件事给勿市人民提供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给幼儿园的小盆友提供了发挥了我国打油诗的才能的空间，编了一个顺口溜，口口相传。不仅仅是因为那一任勿市一中的校长为学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极得民心，而且是因为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思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学生们觉得自己炎炎夏日、数九寒天、趴在座位上苦苦演算，站在教室外面大声背诵，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拼过了中考，凭什么她凭着父亲就轻轻松松的进来了！老师们觉得一旦这个孩子进来了，勿市一中将会迎来更多的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学校里面几十年的风气将因为这一个孩子而毁于一旦，勿市一中高考龙头霸主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勿市一中的神话也将不复存在！营造一个好学校需要很多人几十年的孜孜不倦的努力，毁掉一个好学校只需要几年的光阴。从那以后，勿市一中在人们心中神一样的地位愈加的牢不可摧！所以当李楠的爷爷听说李楠考上了勿市一中，整个人都处于走路带风的状态，在电话里问了又问，反复确认，但是由于勿市一中的课程一直抓的很紧，李楠的暑假就开始上课了，没有时间回郊区想自己的爷爷奶奶亲口说这一个好消息，李楠的爷爷奶奶就顶着大大的太阳，借口看病的专程进城，瞒着其他子女，在私房钱里面给李楠拿了几千块钱的奖金，絮絮叨叨的叮嘱李楠：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一个好大学……在两位人过六旬的老人家看来，只有上学才是正当的出路，知识才是财富，只有自己掌握了知识，自己才无所畏惧。李楠在春节吃年夜饭的时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淡的接受着其他几家含酸带讽的祝福，酒过三巡，李楠一位从小到大说过的话可以用一只手指头都查的过来的堂哥看着李楠满脸通红的说：“这样挺好，我们以后就指望这个小弟弟了。”李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面无动于衷，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继续吃自己的菜，不接话更不承诺，内心真是为自己的那位堂哥不知何处而来的自信和勇气感到佩服。后来李楠看到一句话觉得说的再好不过了：没有人会关心你跌的痛不痛，撑的累不累，拼的苦不苦，他们只会看着你现在所处的高度，然后或羡慕或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