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遇（二）

从那以后，李楠再小心留意顾笑，即使是高考后拍毕业照的时候，在所有的人都把昨天的考试抛之脑后的时候，都在为十二年或者更久寒窗苦读的自己终于迎来了短暂的解放而喜笑颜开的时候，顾笑还是那样一副淡淡的模样，在此之前，李楠再也没有见到顾笑笑成那个模样，仿佛他那天在楼梯拐角所见的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拍毕业照的那天，顾笑来的并不是很早，她向来不是一个积极的人，而且伴随着压抑了那么久的高三学子，全部抛弃了昨日的包袱在学校里恣意地狂欢，趁着他们还有这个机会，趁着大家还可以聚的这么齐，所以当顾笑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被教学楼前广场上骚动的人群吓到了，各个班级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很有规律，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本来就有些路痴的顾笑更是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在班级的群里面随着班长耐心有条理的指引才找到他们班所处的位置，当时班里的人大部分都到了，很明显大家都很急切，都在等待的间隙互相商量计划着照完毕业照后去哪里逛逛，三五成群的准备吃饭看电影，班级的散伙饭就在中午，估摸着照完毕业照就可以去吃了，所以顾笑并没有照完毕业照就离开，她订的是当天下午五点的飞机票，算好时间，吃完饭大概就是下午一点的时间，她不需要带太多的行李，身上只带了身份证、手机、银行卡和现金。吃完饭就可以去机场了，目的地的那边有林轩在等着她。拍毕业照的进度很慢，顾笑已经来的很晚了，还是靠着蓊蓊郁郁的云杉树下的还带着一丝清凉的石椅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当时自己最后一任同桌说着以后的大学可能的生活，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个女生说，顾笑微笑着听着，偶尔插一两句，不得不说顾笑是一个很会引导话题的人，一直到拍毕业照，那个女生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顾笑估摸着，她们俩今天的谈话估计比以往的三年说的话的总和都要多。李楠就远远地站在人群里，在人声鼎沸的中央偷偷地看着顾笑，就那样看着，看着顾笑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任由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顾笑的脸上，随着微风的浮动而在顾笑的脸上跳来跳去，本来就很白的顾笑，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更是像镀了一层令人着迷的光，顾笑的下身是往常贯穿的黑色涤纶加棉的休闲裤，看上去很舒服，一点也不打眼，脚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黑色休闲鞋，惯常的装属，并没有因为今天要照毕业照而改变太多，李楠的心头不仅略过一丝失望，他以为可以看见顾笑认真打扮的模样，不过随即就释然了。顾笑看上去清清爽爽的，配上她那一张娃娃脸，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即将成年的模样，仿佛还是初三刚毕业的中学生，也看不出一点儿刚经历过令人心惊胆战的高考的洗礼，依旧是一脸的干干净净。李楠就那样小心翼翼又略带一丝贪婪的看着顾笑站在树下言笑晏晏，自始至终连一句话都不敢上前说，李楠都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心虚，仿佛是自己给顾笑告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拍照那天李楠特意去打扮了一下，拍照的时候李楠仿佛很自然的站在了顾笑的身后，他希望在高中最后的一丝记忆里，他可以离顾笑近一点，顾笑以后看见毕业照的时候可以注意到他，可以回想起他的时候，他不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顾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当时满心满肺都在筹划着去青岛后该怎么玩，李楠心心念念的毕业照顾笑最后也没有拿到手，这个时候就只能呵呵了。因为最后发毕业照的时候，一直不怕晒的顾笑在和林轩正穿着牛仔短裤在美丽的青岛由林轩的朋友带着喝着当地最原汁原味的啤酒吃林轩剥的海鲜吃的不亦乐乎，可以说李楠的一腔心血都付诸东流了。顾笑的录取通知书直接寄到了林轩所在的学校，所有的行李都是顾父顾母后来邮寄过来的，而且每一年的班级聚会，顾笑都找借口推了，顾笑觉得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和一群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的人虚以委蛇，即使后来去母校看班主任的时候从班主任的嘴里听说顾笑回来过，但两人从来没有打过照面，所以从拍毕业照到吃完散伙饭之后李楠就再也没有见过顾笑了，一直不相信缘分说法的李楠，自己有时候都觉得不得不承认他们似乎缺了那么一点缘分。高三的散伙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封建保守，男女生不同席，互相也没有太多的话，可能是因为有陪伴了他们三年的任课老师在席，有话说但是也不好意思当着老师的面说出来。只是在散伙饭开头的时候，大家共同站起来敬了兢兢业业了三年的班主任一杯酒，女生不会喝酒的以果汁代替，顾笑虽然会喝，但是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要是喝醉了情况似乎就不是太好了，毕竟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吃饭中间，零零星星的会有男生过来和女生敬酒说一些祝愿的话，顾笑没有被敬太多的酒，高中三年高高大大又有些憨厚的班长看着眉眼疏淡的顾笑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着祝愿的话，随后又来了几个顾笑看着比较眼熟却想不起来名字的男生，自始至终李楠都没有出现，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吃了一顿饭，顾笑饭没吃完就下楼打车离开了，李楠仅仅站在窗户旁看着顾笑有条不紊的打开遮阳伞，慢条斯理的站在被炙热的阳光烤的冒烟的柏油路边拦一辆上绿下黄的出租车，稍稍弯一下腰坐进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随后便又平静的和班里的男生互相恭维、敬酒，似乎顾笑的离开没有对他自己造成任何影响，只是李楠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那大概是李楠这六年来最后一次见到顾笑的场景。两人之间就似乎像两条交叉线，相交过后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