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二章

胃痛持续着，去，不去？我心里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医院。其实这痛是可以忍受的，只是不喜欢这种痛，于是在纠结后还是决定去医院。

挂了号，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耳畔是凌乱的各种节奏的脚步声，走廊里来来往往许多人，有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更多的是穿着凉爽的病友及家属。长椅上焦急等待看病的人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坐着。我百无聊奈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轻轻闭上眼睛，胃里依然翻江倒海般的灼热。

“小心，慢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虽然感觉声音有些远。心里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确认下，在好奇心驱使下，我睁开眼睛循声望去。走廊这头的楼梯口一年轻男子扶着一位待产孕妇正朝我迎面走来，我不由慌乱的把脸埋在膝盖里，心想千万别被看见。那男子正是朱朗哲，旁边那位应该是他的妻子，肚子要被撑破般的鼓着。这是分手后第一次看见他，没想到居然是在医院遇见。我心想，快点过去，快点过去，千万别看见我，千万别看见我。并想着马上离开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面对朱朗哲，大概是害怕面对，怕好了的旧伤会被重新撕裂。

他俩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什么，感觉他俩从我身边过去后，我立马起身顾不得胃还痛着就准备下楼离开这里。

“苏臻。”我听到朱朗哲叫我的名字，我心里犹豫要不要回头，如果回头我要说些什么呢。于是我没有回头，装作没有听见，装作他喊错了人，径直走出医院大门。

爱过的人算什么呢，曾经在一起恩爱的人算什么呢，为何现在见面了都不敢面对呢。爱过的人连朋友都做不了，我知道朱朗哲还想和我做朋友，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勇敢的面对他。我不可能在耗掉所有爱的能量后对抛弃我的人微笑，虽然幻想过见到他，一定要微笑，毕竟爱过。可是现在我想若真对着他笑，那一定是苦笑，绝对不是渴盼见到后的喜悦的笑容。可是事实是我连苦笑都不愿意。

天气炎热，太阳明亮到刺目，我眯缝着眼睛走在树荫下。太阳如一邪恶的女巫，用她透明的魔杖，鞭抽着我的血肉之躯，破裂的伤口处涌出的液体凝结成一片红色的霜，我在这黏稠的红色里晕眩滑倒，耳畔是知了恣肆的嘲笑……这世界并不美好，是吗？

记得某本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您看，人生从来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像人们所想的那么坏。”我想这是小说作者的切身体会吧，或许每一个活着的人都会认可他这么说吧。所以我还活着，因为人生不像所想的那么坏，我坚信人最好的状态就是此时此刻，过去的现在换不回，未来的现在也替代不了，唯有现在才是真实的。能真实感受到的就是美好的，就像现在感受着胃痛、炎热、困顿、迷失……但是也感受到马上就快到我心爱的小店的喜悦。

走进Box&Clouds，感觉到一丝凉意，除了家，这是我唯一愿意呆的地方了。独自坐在二楼的窗户边，掀起窗帘一角窥视着窗外的世界。喃喃的哼着韩语歌《我没有魅力》的旋律，并不由自主的点头打拍子，很喜欢这首歌。

因为钟煜，我开始听一些韩语歌，虽然听不懂，但是鹦鹉学舌般学唱一些韩语慢歌，希望有一天和钟煜在一起时能派上用场。既然喜欢，干嘛不学？对，学韩语，而且从外形上看，韩语比藏文，梵文，德文要简单多了，从发音上听，韩语比藏语，德语，波斯语要悦耳多了。于是我有了想学韩语的冲动，并开始幻想自己一口流利的韩语能说会唱让钟煜惊讶的模样……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胃居然不痛了，但是不想吃任何东西，因为不感觉饿，虽然两天了，没有吃什么东西。

哼着小调下楼开始打扫卫生，虽然生意淡薄但是卫生还是要搞的。这个月真的是惨淡经营啊，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房租费都赚不到。

正在扫地时，门开了，一个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走进来。

“苏臻。”他念着包裹单上我的名字。

“是我。”我放下手里的扫把，走向他。

他指了指包裹单，说：“麻烦在这里签字。”我看也没有看就签了，虽然我一肚子狐疑，心想谁给我寄东西了。小伙子离开后，我看着包裹单上模糊的字迹，一边猜测应该是汉斯寄来的吧，一边拆开包裹。包裹里是两双精致的木鞋，一双鞋面上是郁金香的图案，一双是雏菊的图案。收到这样的礼物，心里比吃了巧克力还兴奋。于是迫不及待的换下脚上的鞋穿上，感觉脚四周硬邦邦的，很不习惯。大概还不适应吧，穿两天就好了，我想着。两双鞋我都试穿了一下，于是挑了郁金香图案的，雏菊图案的木鞋我是想送给蜜儿的。

还有一封信，汉斯用简单中文和英语写的信，似刚学写字的孩子一样歪歪扭扭笨拙的字迹，可爱的是还有好多个写错了涂掉的墨团。我坐下认真的阅读信件，汉斯在信里说他很想念中国，他现在在家乡有了工作……读过后，我将信折好放回信封。晚上就写回信，我这样想着。瞧，人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坏，大洋彼端的包裹让我体会到这点。

做完卫生，肚子有些饿了，但是一个人又不想出去吃，心想要约个伴才好，左想右想于是约了玲子。我们就在路边的一家小餐馆就餐。

“你看，好看不。”在等饭菜上桌前，我炫耀着脚上的新鞋。

玲子望着我的鞋，赞叹道：“哇，很有个性啊，不错。哪买的啊，我也去买一双。”

“不过穿着很不习惯，穿着玩可以，穿着走路有点累。要不你试试看。”我后悔自己的炫耀了所以才这么说，若是玲子要买，我总不能又麻烦汉斯吧。

“是，好看是好看，但是好像不怎么舒服，太硬了。”玲子穿上木鞋说道。

“是。”我附和的说道。

饭菜上桌后，我忍不住食物的诱惑就大口吃起来。

“你几天没有吃晚饭了？”玲子问。

“有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总是忘记吃饭。天气热，也不想在家做饭。”我一边吃一边说。

“你这样下去会把胃饿坏的，饭还是要按时吃的好。”玲子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

“我要是不饿就没有什么食欲，也不吃什么零嘴，对食物没有什么兴趣了。”

“民以食为天，你连吃都没兴趣了，那你还对什么有兴趣？”

“什么都没有兴趣了。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了。这个月生意好差，估计房租费都赚不到了。”我抱怨道。

玲子嚼着饭说：“我也是的啊，这天气，哎，生意不好做。这个月我也要喝西北风了。还是春天好，即使是冬天也好，总比夏天好……”

“我还不知道我能熬多久，真怕有天会破产，这生意不破产才怪。”

“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的生意，到九月份会好些吧。”

“还要等到九月份啊，那下个月怎么办，我想跳过八月直接过九月。”

“……”

两个生意小女人一边吃饭，一边抱怨生意的惨淡、收入的微薄。我的手机响了，接了手机说道：“喂，绵绵。”

“苏臻，你在哪里啊。”赵绵绵问。

“我正和玲子一起吃晚饭，你吃了没，一起过来吃么。”

“苏臻，我在你店门口，你快来，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嘛。”

“等见到你再说，你快点过来啊。”

“好，我就吃完了，就过来。”

见到赵绵绵，感觉她瘦了些，一件斜领天蓝色棉质T恤，一条迷你牛仔裤，一双罗马鞋越发趁的她瘦削高挑。

“怎么瘦了。在减肥啊？”我一边问，一边给她倒冰水。

“没有啊，我要增肥啊。女人太瘦了不好看。”她接过水杯就喝，然后说道，“渴死我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平常都难得看到你，不知道你死哪里去了，今天怎么出来冒泡了啊。”

“苏臻啊，我是有事想拜托你啊。不然这么热的天，我跑来干嘛。”

“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看什么事……”

“苏臻，这次我玩大了，哎，后悔死了。”看她那神情似乎快要哭了。

“怎么了？又打麻将了？输钱了？”我问。

“是。”她低着头。

“输了多少？”

“八万。”

“八万？你玩的多少钱一炮的啊？”对于麻将我是狗屁不通，牌类我一律不会。不知道一场牌输八万算不算多，但是在我听来，挺多的。

“不是麻将啊，是炸金花啊。”

“赌博？”

“是。”

“输了就输了呗，以后别赌了就是，改过自新就好。”

“问题是那八万块钱是OPPA给的，他要我拿去给新房子搞装修的，可是现在被我全部输掉了，要怎么办啊？”

“你怎么就是戒不掉赌博呢，一个女孩子玩什么不好，干嘛玩赌博呢。赌博赌博，越赌越薄啊。”

“现在我身无分文啊，买新房的钱一大半是OPPA付的。我又没有积蓄，仅有的几万块也拿去和OPPA买房了。苏臻，啊，你救救我吧。”

“你啊，现在知道后悔了，可是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啊。他知道你赌博吗？”

“他只以为我打麻将，没怎么过问。”

“你还是戒掉赌吧，不然他肯定会生气的，等到他跟你分手，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个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不赌了。”

“我的钱也不多，最近生意不好，资金周转困难，手头只有五万，要不你明天来拿吧。”

“谢谢，谢谢，苏臻，你太好了，还是你最好。”她说着跑我面前热情的抱着我。然后看见我的新鞋说，“哇，好漂亮啊。我也很喜欢啊。很特别。我试试。”于是她就把自己的鞋子脱掉把脚伸过来，我只好把木鞋脱下给她试穿，没想到她试穿后就不愿意脱了，说，“苏臻，我好喜欢，送给我吧。好不好？”

“这……”我不知道怎么拒绝，而她也没有发现我为难的神情。我犹豫间已经穿上自己之前换下的旧鞋子。“这，是朋友送的。”

“你叫他再买双给你就是。”赵绵绵说。

“哦。”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如果我拒绝，又不够朋友，可是我答应，我又非常不情愿，毕竟我自己也很喜欢。“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我看着赵绵绵穿着我的新鞋子扬长而去，丝毫看不出她输钱的丧气。

赵绵绵在读书时就被封为“牌骨精”，麻将骨牌那是从小就会的，她打牌就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她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只是运气不好吧。大概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据说她爸妈没事就约人来家里搓大麻将，但是她爸爸还是非常反对赵绵绵打牌的，不准她在家玩牌，于是赵绵绵就总是偷偷跑出去玩。有次她把学费拿去输了，他爸爸被她气的差点脑中风，说：“我花了十几万以为栽培出来一个大学生，没想到倒是培养出一个赌徒。”赵绵绵不服气的说：“还不是都怪你们。”其实赵绵绵说的没错，有句话叫无钱自戒赌，要是她手上没钱怎么去赌。家境优越的她从小就是名牌，即使输个几万也眼睛不眨，反正溺爱她的奶奶会给。有次在外面赌博被抓到派出所拘留，幸好家里出钱把她赎出来。那之后家里再不像从前那样给她零用钱，她也就只打些小麻将。认识钟煜后似乎收敛不少……没想到现在又重操旧业啊。不知道钟煜知道后会怎么想。我不禁为赵绵绵担心起来，希望不被钟煜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