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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童儿讹书(1)

陆离王朝。宝继三年。夏。京城。

近一千年的古都,近八百年的皇朝都城,天州城有着其他城市所无法比拟的繁华热闹。

今时的陆离王朝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王朝,建国至今刚满三十三年,可皇帝却有了三位,分别是圣川、紫风、宝继三朝!这多少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大家伙儿也只是快活快活个嘴罢了。因为,虽说是个建立不久的王朝,但是起于诛暴伐虐的军事立国,正所谓民心所向,而这军事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开国之初国力正昌,龙运正隆,谁也不敢再触这个诛九族的霉头,所以就都安安分分地过着自己的甜美小日子了。这也是百姓们心中一以贯之的想法——谁给自己好日子过就跟随谁呗。这不,今年恰值当今圣上北堂宝继六岁大寿,小皇帝特地颁下诏书:开恩科,普天同庆。于是全天下的人们都跟着乐了,谁还管这个天下是哪家在坐呢?也因此本已人头攒动的京城街市上更是多了一股忙碌的人潮,大家都一副好精神头儿,喜气洋洋地忙得不亦乐乎!但有一个人好像不太想和大家“同流合污”。

“闻,松,书,斋。”这小孩儿大约十四五岁,五尺高,还梳着两个总角,带着一块宝蓝头巾,衣服也极有特色,宽宽大大的,很不合身,看着就像是刚从哪个穷酸秀才那里抢来的!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的漂亮脸蛋。乌黑溜溜的大眼睛隐藏在浓密如羽翼的长睫毛下,似晶莹莹的水涡却闪着一股古灵精怪的神采。这会儿正歪仰着头读着悬挂在高高门楣上的漆木匾额上的篆书字迹。声音脆生生的,别有一番好音色!

“呦,这位小童儿是要替你家公子买《经》,还是买《论》啊?”一个留着八字胡、身材略胖、矮冬瓜似的却还一身儒者打扮的人物从高高的柜台后面拐了出来,一脸谄媚的迎了过来。可说归说,还伸出那长着粗短手指的厚手掌直奔小孩儿的脑瓜顶儿而来。

“哦,老板——有礼——”小孩儿往上收了收盖住一双粉嫩小手的肥长衣袖,彬彬有礼地给这个丑老板作了个揖,借机往后退了一步,巧妙地躲过了这番即将发生的“宠溺型礼遇”。

“好好,有礼有礼!”矮冬瓜扑了个空,面儿上有点挂不住,干咳了两声,随后继续说道:“小童儿礼节学会的不少,你家公子还真是调教有方,就是不知你今天奉命前来是要买点什么?我们这有刚进来的‘竹棋轩’的《赋》、《策》……”

“老板,童儿并非是来此买书的,而是来此……寻灵感的。”小孩儿掩着嘴“呵呵”地笑了几声,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脱口吐了四个字。

“什么?寻灵感?”丑老板显然有点没心理准备,吃惊加鄙夷地瞪大了那双厚眼皮的三角眼,接着伸出根“短萝卜”在小孩儿脑门戳了戳,惹得小孩儿一阵龇牙咧嘴,揉着脑门叫痛。他倒是像刚出了口恶气般舒坦,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往柜台走,大喘气似的接着说:“你个猴崽子,现在恩科在即,你不老老实实在家里伺候你家公子背书,却来我这里耍滑偷懒,找什么灵感来!快走快走,要不然我告诉你家公子,好好修理修理你!”

“非也非也——哎呦”小孩儿边揉着脑门,边一下蹦过了那个被众人踏出凹痕的松木厚门槛,可由于衣服太大,他一个不小心在落地时踩着点衣角,差点没让他直接趴在书斋大厅里!这好尴尬,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找到一个支撑,大气还没喘匀,就赶紧为自己辩护:“老板怎知我是来耍滑偷懒的?圣人有云:‘诗如醴,润思泉’,童儿来此,正是为了帮公子完成一首诗赋的。”说罢,接着捋衣服,还恨恨地扯了扯!

“哈哈~小童儿的礼节还真是学得不少哩!只是这既不过年也不过节的,你这大礼一行,我还不知道该不该给点打赏钱!哈哈——”这丑老板该是在这铺子里没少闷得慌,如今有个笑料,可让他捡着了,干瘪瘪的笑声骤然在空旷旷的书斋里响个没完。

“哼,真难听!”小孩儿痛苦地堵着耳朵,白了那正捂着胖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的丑老板,嘟哝着。

“哎哟呦,笑死我了!你刚才说啥来着?”这丑老板总算缓过来了,哈着腰,伏在柜台上,边擦眼泪边问道。

“我是说——我来帮我家公子找灵感来了!”小孩儿着实被气着了,他也顾不得挽起肥衣袖,直接就掐着腰,努着嘴,扯着脖子,老大不情愿地重复了一遍。

“哦哦,对对,是这句!那你要怎么找啊?要买什么书吗?”这丑老板的脑袋还真是装了浆糊,可是还有一点他没忘,那就是——卖书啊!

“唉,真是‘三句不离老本行’!”小孩儿无奈地叹道,转而压着不耐烦,一字一顿地说:“老板,我刚才说了,我不是来买书的,我是来找,灵,感,的!”

“是啊,找灵感,我知道啦~可找灵感也得买书不是?”他用五根“短萝卜”摩挲着微双的下巴,另一只手胡乱地拨拉着算盘珠子,弄得噪声熏天!

“哎——呀——!老板大人,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我不要买书!我要看书!看书!看书!你懂不懂啊!?”小孩儿彻底发飙了,他表情痛苦地捂着耳朵,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跺得屋子尘土飞扬的。

“什么?!看书?!我没听错吧?”千篇一律的老表情,但多了个下巴快脱臼,他双手撑着柜台探出没有脖子的圆脑袋,活脱脱地像只——哎~活脱脱地像只癞蛤蟆!

“是,你没有听错!所以老板自去忙吧,小童儿寻得灵感后,自会走了,打扰不到老板什么的。”

“小猴崽子,你当这闻松书斋是你家开的啊?想看白书,等你嘴巴下长出毛再说吧!快走快走快走!真是晦气,大清早还没开张呢,就招来你这么个恼人的主儿!哎,怎么地,还得我动粗是怎地?”丑老板脸色一沉,立马露出了凶相,他挣挣着脸上的赘肉,大掌一拍柜台,震得浮灰乱喷,好是骇人!

“哎呀,老板,你怎么这么小气呢?我就是借着看看,我还不借走,就在你店里,有你看着,我又偷不走,干吗发这么大的火呢?”小孩儿也被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激灵,但还是正色着说得好像在情在理哦?

“哈,好笑了!那要是照你这么说,我这书斋就该大开方便之门,任人来随便看书,看完之后大家伙儿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是不?”丑老板忍不住了,他从柜台里转出来,直接指着小孩儿的鼻子,口水乱喷。

“呵——好像应该是这样……”

“哪儿来的野孩子!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儿给我满嘴跑胡话!看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嘴边没把门的野孩子!这还了得了?”丑老板腾地暴跳如雷,一身横肉都应该乱颤了,他伸出大手草草地挽了挽袖管,便要大耳刮子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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