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长枪依在
已是深夜时分,军营中的篝火除了警戒戍卫之用的大都也熄灭了。战士们也都进入熟睡之中,暂时不用去考虑生死攸关的厮杀之事。喧哗争闹的战场也得以趁机获得暂时的片刻宁静。
今夜,赵信值班守夜。奋战了七天七夜的嘉文也感到了一丝的疲倦,在交谈完毕,吃过手中的食物,便感到阵阵睡意袭来,依靠着倒扎在地上的长矛昏昏睡着了。
赵信见嘉文进入熟睡,便在阵地四处巡视一遍,查看军情,了解部队现在的状况。值得欣慰的是,虽然战士们身处险境,身体也比较疲惫,但是士气高昂,斗志不减。
最后,赵信来到了山丘顶端,迎着冰凉的夜风,俯瞰下去,只见自己的部队深深地陷在敌人的包围之中,处境十分的危机。虽然,夜色朦胧,他看不清敌人整体的军情,但是能深切感受到远处黑压压的诺克军营带给自己的压抑和冲击。此刻自己的部队就像是一个在暴风风眼中苦苦挣扎的一片枯叶,时刻都面临着撕碎的危机。
但是,此刻的赵信没有感到一点的绝望和恐惧,有得只是内心深入的一点忐忑。赵信本是诺克萨斯一个供人娱乐的角斗奴隶而已,承蒙嘉文二世的搭救知遇之恩,才有了今天的荣耀。可以说,德玛西亚和光盾家族对于赵信的恩情,他是无以为报,唯死而已的。作为一名高贵的德玛西亚战士,战死在与诺克萨斯的战斗中,是赵信为自己想过的最好的结局。只是现在,自己的生死不足为重,嘉文身为德玛西亚的皇子是绝不能在这里白白牺牲的。
为了报答光盾家族对自己的恩情,自己一定要保证嘉文的安全,赵信如此来心中默默念道。
“将军,人来了!”一名德玛西亚的校尉对赵信报告。
赵信应声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过去,看见几十名德玛西亚的战士整齐地列阵在自己面前。
校尉说道:“将军,按照您的命令,目前状态最好的五十名兄弟已经都集合在您的面前,精壮的战马也集合了起来,正在下面喂食草料。请将军下达命令!”
赵信道了一个“好”,纵眼望去。这些战士虽然连日苦战,身上的战甲变得脏污,但是保存完好,说明他们没有收到什么伤害,同时精神激昂,斗志焕然,可谓是德玛西亚士兵中的精锐分子。
赵信正色道:“德玛西亚皇家御林军听令!”
五十名士兵列装立正,等到命令的下达。
赵信说:“我们已经最后的关头了,再过几个钟头,我将带领剩余的全部士兵向诺克萨斯发动最后的袭击,直至战斗到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嘉文皇子趁着混乱,找到敌人的薄弱环节,拼死突围出去,誓死保证皇子的安全!。”
赵信的声音虽然不高,却也铮铮作响,掷地有声。那五十名早已准备马革裹尸的士兵立刻明白,赵信将用全军军士的性命为自己突围作掩护,制造机会,虽说是保护皇子,但是不也给了自己一条活命的机会么。一心想着战死的他们顿时呆愣住。面对死亡,他们无所畏惧,但是面临可能的生还机会却有点不知所措。
校尉也完全没有想到将目前部队最精锐的力量集合起来确实得到一个如此的命令,说:“将军,德玛西亚的士兵不会临阵脱逃,更不会丢下战友自己活命。我们一起突围,誓与将军共存亡!我们——”
校尉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赵信那深邃锐利的眼神便被打断止住了。校尉实在是没有办法形容此刻赵信那种抱有必死之心的眼神是包含了多么大的不甘,是多么的瘆人。
赵信面对校尉和士兵,嘴唇蠢动,想说也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淡淡说道:“吾辈从军,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今日之处境,一起突围,那就是谁也走不了,必要集中精锐,大部队作掩护,方有一搏之力。嘉文,身为德玛西亚的皇子和皇位继承人,和我们奋战到今日,他已经做到足够好了,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否则吾辈死不瞑目!一定要保住皇子!”
士兵们闻声感受到了赵信此刻的心情和用意,无不折服,也感慨不已。是的,嘉文,身为德玛西亚的皇子,高贵荣耀,是绝不能死于诺克萨斯之手的!
校尉和五十名士兵皆是只懂得厮杀的粗人,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得用军人的方式回应赵信,手持利刃,单膝跪礼,齐道:“谨遵将领!誓死保护皇子突围,至死方休!”
赵信闻声赶到欣慰无比,一种解脱之感不由地从心底升起,连道:“好!好!好!”
赵信又给校尉下达命令,将食物全部拿出,先供那五十名士兵吃饱喝足,然后再让所有的军士吃饱休息,养精蓄锐,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在这里,他们将用自己的鲜血再一次去铸就捍卫德玛西亚的至高荣誉!
最后一战,他们将誓死拼杀,直至流进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自然这一切的准备工作得悄悄进行,不能惊动了嘉文,更不惊动了诺克萨斯的哨兵,暴露了意图。
校尉接到命令之后,立刻执行,准备先轻轻地唤醒身边熟睡的士兵,却发现身边的士兵纷纷起身,神色庄严地望向赵信。原来,他们并未真正睡着,刚才的谈话却也是全部听见了。
赵信望着那些伫立在深夜的德玛西亚士兵,从他们那坚毅的目光中,明白了他们那颗必死之心。此刻,将军和士兵已经不需要在做什么语言上的交流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便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接到命令的士兵默默地大口吞下分到自己手中的食物,然后不懈衣甲,枕着刚刚磨得锋利的武器,呼呼地睡着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睡着了。有将军亲自为其守夜,他们可以毫无戒备放松地休息一宿,为最后一战攒住体力和精神,然后去迎接德玛西亚士兵最光荣的那个时刻!
恍惚之间,赵信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到接下来那最后一战的悲烈场景。此刻的他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对其的一点点期待和渴望。
如此思索着,赵信不由地将自己的长枪紧紧地攥在手中,随即枪指远方,充满杀意的目光也顺着枪尖的那点寒芒,死死地顶住远处那密密麻麻的诺克萨斯军营望。
长枪依在……
何人敢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