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大地洋溢着冬日少有的温暖,一楠家里今天来了不少的亲戚,因为农村有这样一个习惯,凡是亲戚家里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或者去参军入伍,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部都得过来祝贺或者送行,而当事人家里则要“杀鸡宰牛”的摆上两大桌,以示诚意,一楠的父母最终没有扭过自己的儿子,放弃了去重点大学就读的机会,毅然的选择了参军入伍。当时去学校拿成绩的时候一楠都没有去,赵老师见状,有些慌了,于是就打电话到一楠家里。刚巧是一楠接的电话,他没有说不读了,只是像古代大臣那样谎病说身体不适。于是赵老师只得将入学通知书交到王保欣的手里,嘱咐他务必交到何一楠的手上。拿到通知书后,一楠就力挽狂澜的说服了父母说去部队考军校,到时侯说不定还能“混上”几颗金豆呢!之后一楠就带着落榜的史军到邻省的轴承厂去打工了,一直到何斌打电话说入伍体检时,他才回到家里,这时也正值他的小侄子满月。
说到这里那位“级花”苏颜可算是掘地三尺的找何一楠了,早在一楠一鸣惊人追成绩那会儿她就把一楠当成了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拿通知书那天,她问谁,谁也不知道何一楠的消息,直到后来在一次聚会上偶然遇见了史军,她才知道了一楠从军的消息。此时距一楠去BJ只有两天了。为了让他安心的去入伍,苏颜决定了等他回来。
忙碌的征兵工作陆陆续续的展开了,先是体检,政审,后来就像坐牢似的在家里等消息,生怕名额定下后,在磕碰到,那样就算你爸是李刚都走不了了。
街上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由于冬季温度逐渐的降低,村里胡同口那些扎堆闲聊的老大爷和老大妈们也熙熙攘攘的回家里午睡了,以便下午更有精力的去议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一楠家里的筵席也差不多散了,街坊邻居都拍拍屁股回家了,只剩下几个近亲和一楠爸爸要好的朋友,在里屋一楠的舅妈还在像枝头麻雀一样唧唧喳喳不停的劝一楠说当兵没前途,还不如上大学呢!听的一楠的耳朵都快生茧了,心想:现在事业的不都是大学生吗!怎么没听说过解放军失业的。旁边的姨妈见到一楠表情有些沉重,心想:孩子这一走就是两三年不回来。在望望张华有些为嫂子的话感到“不愉快”,因而她就扮演着鸿门宴里项伯,时时刻刻的将一楠舅妈的话刺挑掉。直至一楠老爸的朋友将车停在了一楠的门口。
看看时间还有一会儿,一楠的姑姑还有姨妈就开始叮嘱一楠在部队要注意点、脑子活一点。之后就是一楠那位当过兵的伯父和叔叔,也不停的叮嘱如何如何的“讨好”班长。什么塔山不倒就是红塔山,玉溪常流就是玉溪。一楠心想这是去当兵呀!还是去学打哑语、演话剧呢?但是他伯父还是不厌烦的给一楠讲部队的那些事,甚至简单的教了一下一楠齐步走的手型。在一边的叔叔看没自己的插话时间,就跑到里屋把昨夜刚给一楠打好的背包拆了,又重新的打上。其实这看似无聊消磨时间的举动,实似是一个退伍十几年的老兵对军旅生活的怀念,包括一楠伯父的叮嘱也是为了重温那段军旅的记忆。
何斌的朋友看了看手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何斌才恍然大悟过来,一看时间。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记着你伯父给你的叮嘱啊”说完何斌的眼角就有些湿润了,一楠的妈妈和姨妈提着他的行李就往外走,一楠顿时感觉胸口堵堵的,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走到门口有两个街坊说了句:“一楠走了,回来就是两三年的事儿了”他在也忍不住了,开开车门的那一刻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掉,泪水滴在了绿色的作训服上,如同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荡漾起一圈圈的波纹,滴湿了一楠胸前一块军绿色的布。望着泪流满面的儿子,张华也忍不住的要落下泪来,但是她害怕一楠会因此更伤心,因而她拿出手绢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水,又急忙放了回去,生怕被一楠看见。车子平静的行驶在柏油路上,车里一楠爸爸的朋友还在说着当兵的优势,一楠的母亲也在继续叮嘱着儿子要多加衣服。只是一楠毫无心思关注这一切,眼睛不停的望着车外的一切,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忽然涌上一种想法:史军那个兔崽子去哪里了,他哪里知道史军现在正在县武装部的门口带着苏颜在那里等着为她送行呢!
车子顿了一下,何斌的朋友就把行李放下来。之后就离开了,好像说去哪里买轴承。不一会儿何斌开着福田皮卡也来到了武装部门口。何斌急匆匆的从车上跑下来在张华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张华从羽绒服的兜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从远处望去那厚度,至少也得有两三千的样子,之后就拉着一楠的手登进了福田皮卡里,扬长而去。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武装部侧门停的那辆高级的奔驰轿车,里面做着该市首富苏氏集团的大千金—苏颜。谈起苏氏集团无人不“谈虎色变”。该集团是该县轴承大世界最大的股东,控有大世界90%的股份。而大世界的固定资产是三个亿,也就是说他们一家人整天什么都不干,即使大世界关门倒闭,他们苏氏集团都可以拿到两个多亿的资产,所以苏颜的父亲苏振东是该市的首富。而且还多次上过该省的《金融时报》,可谓名利双收。苏颜和史军坐在车里,看见一楠又被他爸爸带走,于是史军就乘机下车和舅妈去聊天。苏颜则让司机跟着何斌的车后面。司机指了指后面的一大包东西,苏颜说过会在给他吧!福田皮卡行驶了几分钟就停在了县城酒店的门口。临进门前,何斌嘱咐一楠待会儿见了接兵干部要问好,显得咱们有礼貌。说完在柜台问了一下,就咚咚的上了酒店二楼,苏颜也在柜台问了一下,才知道何斌原来是给接兵干部送礼的,接着酒店老板娘就说到:“这两个接兵干部可捞了不少,今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过他们了”苏颜笑了笑说了句:“现在不就是金钱的社会吗”说完就走进了豪华轿车。
“咚咚”何斌敲了几下房门,这并不是该县的经济不好,连个门铃都装不起,而是两个接兵干部非要发扬我军“艰苦奋斗”的高尚品格,一边往自己的口袋装钱,一边满口的部队纪律和仁义道德。
门打开后,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也带着一个装着作训服的小子,笑容满面的从里面走出来,接兵干部还笑的跟向日葵似的说:“放心吧”然后转过头看见了何斌就让他们进到屋里了。何斌是个直爽的人拿着人民币就往该干部手里塞,起初该干部还跟要被**的少女一样,拼着命的挣扎。可是慢慢的就就范收下,真像个夜店的小姐,一沓人民币就给了你整个身体。将一楠介绍了几次给那个干部,目的是告诉他这是我儿子,到了首都BJ的部队里您可得照顾一点,随后又一句客套话这孩子还小。在一旁的一楠心里嘀咕:不小了,都成年了。该干部说笑着就答应了,心想:都是给过钱的,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的确如此,到了部队那哥们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提什么照顾。忙完这些事儿,一楠父子两个就从酒店开着福田皮卡驶向了武装部门口,接着苏颜的车子也跟在了后面紧接着该接兵干部也从里面出来了,三辆车依次停在了武装部大门口,此时里面已经站满了穿着绿色作训服的有为青年,一楠走下车看到了和母亲聊天的史军,瞥了他一眼就提着包往武装部里面走,史军跑过去,苏颜也提着一大包东西随着跑到门口,没想到一楠的那套衣服就是通行证,苏颜和史军都被两个武警拦在了外面,一楠进去后,武装部长就开始点名,点完名后就开始了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为家乡争光。多转几个士官,多评几个优秀士兵。接着扭过头看了看政委,政委摇摇头。武装部长就挥了下手,接着两辆大巴车就停在他们面前,张华在门外听说还要很长的路,心里一想什么都没有给一楠带,于是一张华就跑到附近的水果摊,买了一些水果,都没来的及找钱就跑了回去。恰好此时大巴车缓缓的开到了武装部门口,车里的人轻轻的拍着车窗,外面一群送行的人把大巴车的左右后三侧围的水泄不通,这时车里开始有人哭出了声,苏颜被挤到了人群外,史军看到后一个劲儿的往里给她挤,无奈这人群比万里长城还要坚固,怎么也挤不进去。幸亏张华回来的早,通过窗户把水果递了进去。何斌则在窗外不停的挥手。一楠感觉有些热泪盈眶了,就扭过头去。
太阳无意间已经转到了西方,红的像火烧着了似的。远去的大巴车缓缓的行驶在“阳光大道”,消失在了送行人的视线外。夜色慢慢落下,像给夜空洒下了一层黑色的薄纱。苏颜把东西甩到了史军的怀里后又夺了回来。叫过司机后回家给父母打了一生招呼就赶去市里火车站,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一楠今晚上在市里住下。明天上午十点钟的火车。这时武装部门口只剩下了史军一个人,就像刚刚演完一场华丽的电影,里面所有的人物角色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收拾残局、力挽狂澜的“大侠”。何斌夫妻两个回到家里,简单的吃了个晚饭,看了会电视就睡着了,大概是这段时因为一楠的事情确实有些劳累了吧。
苏颜在赶去的路上,静静的望着这个都市的一切,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梦见了何一楠复员后和她一起逛街、拍婚纱照、结婚…
而史军打个出租车到了县里的酒吧,开始了自己一醉方休的生活,酒吧里灯红酒绿,音响里响着裘海正《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优美的旋律,泪水却滴湿了他的衣领。对呀,她爱表哥。苏颜爱何一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