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陌上少年稀
血，这个世界只是血样浓雾。血，在墙上，在地上，在身上。抽搐的身体，渐渐静止。只是人形物事上，两只眼睛仍然不肯闭上。它还在流泪，流泪…只是，黄金的剪刀调转了方向，直直走向墙脚，血，一滴滴从剪刀上滴落。剪刀，就要落下，看着面前嗜血的人，幼稚的童音响起：“娘，您已经杀了爹，难道，还要杀了夜儿吗？”剪刀停在半空，使剪的人，却开始不断发抖，许久，没有说话。她伸出左手，想要触摸孩子柔嫩的面颊，却再也伸不手去，手上，全是鲜血，母亲的眼色徒然变得慌乱，因为面前的孩子，浑身上下，都被血浸泡着，正在瑟瑟发抖。“罢了。”她缩回手去，将右手的金剪，回手向心口一扎，任鲜血汩汩流下，只是回头望地上早已不在抽搐的丈夫，慢慢阖上双眼…
金座上，波斯的美女在身旁如蛇缠绵，醉眼迷离的他却陷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魇。“母亲，不要杀我。”他喃喃说道，却发现自己正向无底的深渊跌去。徒然坐起，把身边的美女吓了一跳。似乎想起来什么事，他问道：“是不是听道了什么？”“没有。”美女翻身滚到地下，全然不顾自己一丝不挂：“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夜公子。”“好。”说话的同时，他却出手，将美女纤细的脖颈掐断：“很好。第121个。”手法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他披衣下床。肉体的缠绵越来越不能满足他了。无数个清晨，他看着身边躺着的美女，有将她纤细脖颈掐碎的欲望。只是，他握紧了手指，仔细端详镜子里那张脸，夜，或许你早就死在那年冬天了。
“听说了吗，洛河东岸的事儿。”“怎么了？”“东岸薛家女人，用剪刀扎死了自家男人，听说，扎了43剪了。”“天啊，有这样的事儿？”“可不是，薛家屋子，都是血，都流到外面来了。”“这么惨？那个女人呢？”“杀了人以后，自杀了。想想，要是不自杀，怎么都得判个凌迟吧。”“这样歹毒的女人，肯定是什么魔物变的。自杀真是便宜她了。”“听说杀人时她孩子都在，可怜啊，才多大的孩子啊。”“还有个孩子呢？”“是啊，才十岁呢。”“这个孩子，肯定也是个魔物，要不然，他母亲怎会杀死他父亲呀。”“就是，真惨啊。这个孩子，也是个不详的人啊。”一出门，她就听道了这样的话语。“不会的，小夜不是个魔物。”她大声说道。“哟，这不是林家姑娘吗？莫非，她也受到了魔物的盅惑？”林嫣然怒道：“你们这群人，不要乱说。”一边向薛家跑去。这一定不是真的。薛家的婶婶，是那么的温柔，断然不会杀死自己的丈夫。
可是，她却看见，薛家的台阶上，暗红色的血迹，正往下淌。她捂住了嘴，不敢再往前走。可是，小夜。她闭眼冲进去，却再也受不了眼前的刺激，当场吐了出来。村里的人不是胡说，而是：地面上，暗红的血渍一片片，屋内，所有的器具上无不沾有鲜血。天啊！林嫣然不住后退。只是，一只纤弱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裙裾：“林姐姐，救我。”林嫣然大叫一声，几乎晕倒。一个小小的血人，正躺在她的脚边。“小夜。“林嫣然大呼，俯下身去，探了探孩子的鼻息，还有气。她立起，拔腿想去叫村边的郎中，却被孩子制止：“我没事，不是，我的血。”一头昏了过去。林嫣然迅速出去叫人。
“没事，只是惊吓过度。”村中的郎中仔细看了看，说道。“那就好了。”林嫣然答到。一开始见到他血人似的，林嫣然差点昏倒。再诊治过后，洗下半桶的血水，才发现小夜的身上，没有一个伤口。林嫣然哼着歌，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该怎么对自己的父亲说呢。
“父亲，难道真的不能让小夜和我们在一起吗？”林嫣然仰起头，看着自己一向慈详的父亲。一向温和的父亲拈了拈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答道：“这种事，我们还是不要管得好。何况，那个孩子，确实在有些邪异的。”“这？”林嫣然有些诧异，父亲自小教她要积福为善，可是这次。正要答话，却听见有人急切地走过来，叫道：“林老夫子。”眼见来人正是洛河林家村的村长，林嫣然知趣地退了下去。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虽然退下，却立刻转身，躲在了内室的古董花瓶背后。
两人从前厅进入内室，还未坐稳，便听得村长急急说道：“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啊，村民们说薜家那个地方邪异，要把那地方烧了。”“咦？”林老夫子也颇为诧异，继而说道：“那个地方既已成了凶宅，烧掉也无所谓。”林嫣然心中一惊，不敢动弹。“这个好办，只是，他们还要将薜家后人一块烧掉。”“啊？”林老夫子惊呼：“这个是为了什么？”“村民们说，薜家孩子生得非常怪异。她娘怀胎十三月才将他生下来，出生之时，天狗食日，一落地，不哭反笑，将在场所有人惊呆了，认为是大凶的兆头。现在，又诅咒了自己的父母。”“这个，是人家的家务事，跟村里人没有什么关系吧。”林老夫子叹口气，说道。“可是，怪就怪在，自从发生了薜家那件事后，村里的甘露泉，便不再流淌了。”“甘露泉？”林老夫子拈须沉思，不再说话。“大家说，依照巫师的指示，只要将那孩子烧死，甘露泉，便重新可以出水。”林老夫子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走到了厅旁立着的大花瓶旁边，轻轻敲着花瓶，他问道：“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呢？”“今晚午时，到时请林老夫子务必出席。”“好的，一定。”林老夫子微笑着点头。
静静坐在太师椅上，林老夫子拈起长须，往花瓶后面望，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自己无力阻止。
洛河边，一个小女孩拉着另外一个稍小一些男孩的手，正在奋力往洛河边跑。时值冬季，洛河作为渭水下游的一个支流，却依然水流湍急。眼见渡头上有一叶扁舟，小女孩跳上小舟，伸出手来，微笑着拉他的手。只是，后面的人，已经追到河边了。他们也看到了河边的小舟。江河边的人都极通水性，立即跳上渡头，叫河中别的船只过来，林嫣然越发将小舟摇得快了，可是那渡头边村民已找来了船只，数人棹桨，远远地划过来了。纵是数九寒冬，林嫣然的头上也惊出了汗珠。千万不能，让他们追上。“林姑娘，林姑娘，你还是把那妖孽交出来吧。”林嫣然回头一望，正是刚刚找上门来的村长。“把妖孽交给我们，我们就放过你。”声音凄厉，宛如鬼哭。林嫣然听得这个声音，越发将桨摇得快了，这个人，就是想将小夜至于死地的林家巫师。
后面的船眼见快要追过来，林嫣然胆颤心惊，咬牙看小舟别一侧的小夜，亦闭着眼睛，牙关咬紧，浑身上下发抖。林嫣然骂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样怕死？别怕，就算死，我也陪着你。”小夜的眼睛蓦然睁上，身上，也不再发抖。只是，后面一道钢索破空而来，“铮”地一声，挂住了船的左舷。林嫣然心道不好，急忙用手用掰那钢爪，却见钢爪已破了舟身，紧紧钉在舟内。正要站起，却觉一股大力传来，将两人全部拉回数尺。原来，后面船上的村民眼见前面小舟顺风，速度极快，便用平时固定船只的锚头将前面小舟打破，并牵引锚绳，将前面小舟拉回。
这样的境地，林嫣然却没有发抖，问道：“小夜，怕死吗？”后面的小男孩紧紧攥住她的裙边，摇了摇头。“小夜，跳！”说完最后一句话，林嫣然已跃入水中。小夜不假思索，跟着跃入水中。后面的人惊呆了。这样的冰水，人一但进入，恐怕只能冻死了。村民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船上巫师说道：“既然上天亲自处罚他们，那我们就回村，等待火神祝融的到来。”村民们欢呼起来，调转船头，向上游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