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史玉芳的心低沉到了极点,她像受到了莫大屈辱一般,迅速挣脱赵总的手含泪夺门而去。她一边小跑,一边暗自思忖道:“你是水,我是鱼,不就是鱼离不开水吗?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和当年的父亲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倒要看看我离开你这缸水后还能不能活,哼!”
赵总被史玉芳的夺门而逃吓得懵了好一阵,等他回过神来去追史玉芳时,史玉芳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没有了史玉芳这条鱼在身边,赵总像丢掉魂魄一样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他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和霸气,也没有了往日的愉悦和欢乐,整日望着金鱼缸出神,一看就是一个多钟头,总幻想着史玉芳会自己找路游回来。
而令赵总意想不到的是,第四天仍没有史玉芳任何消息,他有了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第五天,史玉芳却看见市报上登出了一条非常奇怪的寻人启事:一缸可怜的水在苦苦寻找一条鱼的爱情,我最爱的那条鱼你在哪里?你快游到我的身边来吧,我用一生一世来等你!——永远爱你的那缸水。
史玉芳看完寻人启事,禁不住嗤嗤冷笑了几声。“这不是樊笼在寻找金丝雀吗?”她愤然而起。
史玉芳不再理睬赵小川那一套水寻鱼的鬼把戏,她索性乘坐飞机到海南一家公司谋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位。
三年后,在海南一次商贸会上,赵小川意外地见到了史玉芳。
赵小川一把拉起史玉芳的手,一脸的惊诧和兴奋,他迫不及待地问:“玉芳,你过得还好吗?”
史玉芳挣脱赵小川的手,两手一摊,很自豪而不屑地说:“怎么?你以为我这条鱼离开了你这缸水的滋润就会死掉?告诉你,我这条鱼活得很鲜活!看见我这样,是不是很是失望?”
赵小川根本不被史玉芳带火药味的话语激怒,相反,他全然不顾四周围观的人群大声喊道:“你是鲜活了,可我却要死掉了!”
史玉芳听了赵小川的叫喊,无不蔑视地说:“我只听说过鱼离开水会死掉,从没有听说水离开鱼也会死掉的!你少在这胡诌了。”说完,正欲车身离去,却被赵小川一把拉进怀里。
赵小川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史玉芳,饱含热泪的说:“鱼离开一缸水,还可以到大海去畅游,但一缸水离开了一条鱼,心就被掏空了。掏空的心只有一个躯壳,这和死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史玉芳愣住了,心渐渐平稳下来,眼里也渐渐生出了渴盼已久的相思泪水……
2009年2月19日于宣恩汞水河畔
昙花
刹那间的美丽,一瞬即永远。
她不应该陪他看昙花的,那是一种别离的征兆。
那年她不过十六、七岁吧,正置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
乡下的房子大都有宽敞的院子。只记得时置盛夏,隔着矮矮的篱笆围墙,她看到隔壁住进了一个男孩子。他大概二十岁左右吧,黝黑的皮肤,个子高高的,很帅气的模样。
就那么一刹那,她的目光紧紧地黏在了他的身上,接着身体里仿佛也有东西被吸引过去,整个人就神情恍惚起来。
他的帅气与潇洒似乎都和别人无关,他不喜外出也不喜串门,太多的时候,都是抱着书本静静地坐在树萌下。
虽然每天都有见面,可是彼此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只知道他是邻家的侄儿,来乡下渡假的。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趁着他在院子里的时候,她总是拎着水壶,很傻气的给凉亭下的那株昙花浇水。
偶尔他会投来一两个不经意的眼神,这都会让她脸红好久,恨不得就向全世界宣告对他的喜欢。
记得那天他穿一件天蓝色的衬衫,向她走了过来,离得不远。他问:“丫头,你家院子里种着的是什么?”
她紧张地像会马上死掉,连舌头都打结,“昙花呗。”说完,脸色一红,踉跄地跑开了。
再次在院子里遇见他时。仍然不敢直视他,头也埋得更低,只听到他说:“丫头,昙花开花是什么样子的?浇那么多水不怕它死掉吗?”事实上昙花开放的姿态她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每一年的花开,等到她早上起床时,花都已经全谢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站了一会儿,便各自走开了。
日子不露痕迹地一天天慢慢溜走,从她那充满傻气与呆板的眼神便可看出,她是多么渴望能有机会与他相识。直到这天傍晚有人告诉她,等不到明早凌晨昙花就会全部开放。
这个消息令她激动的坐立不安,多希望能与他一起看昙花。在房间里徘徊了好几圈,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去找他。
一拉开房门,意料之外的,他就站在门口。
他的突然造访让她感到手足无措,想好的台词早就丢到九宵云外去。
“你?”她惊愕的神情可见一斑。
他说:“听说昙花快开了,陪我一起看好吗?”
男孩站在台阶下等她,那白色的月光像薄纱般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多么动人的景色啊。
夜渐渐深了,两个少年静静地坐在台阶上守着那株待放的昙花。
沉默了一会儿,男孩子说:“我还真怕来不及等到花开就离开了呢。”
“呃?”
“丫头,我……我……我……其实喜欢你。”他突然说。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抬头,迎着他闪烁的目光,顿时感觉连时间都在停滞。
“你知道吗?我注意你很久了,为了有更多的机会见到你,不管天气有多热,我都会呆在院子里……”
这是他在告白吗?她又惊又喜,幸福地快要掉下眼泪。
面前的昙花正在慢慢的,慢慢的,舒展它纯白花瓣的颜色,一朵又一朵。
她看见那露出来的雌蕊和雄蕊交错着相互密语。
他突然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喜欢我吗?”
“嗯。”她绯红着脸颊不停地点头。
他情不自禁吻了她。
他的吻像花瓣般温柔地落在额角,感觉好美。
夜越来越深,那白色的花也更加纯香。
“答应我,我走之后给我写信保持联系好吗?下个假期我一定再回来看你。”他说。
“你要走了吗?”
“嗯,对不起,快开学了,其实我早该走了,就是因为舍不得你。”
突然感觉好难过,她的心猛地一缩,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他迟疑一下:“你一定要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喔。”
“嗯。”低下头,她却在偷偷抹眼泪。
他拥着她,动作很轻。靠在他肩膀,她幽幽地啜泣。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两个人静静相拥,直到天气变凉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躺在床上,她一直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
在梦中,她看见他挥手向自己告别,惊醒后天已大亮。
跑去找他,发现他真的走了。
书桌上只留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地址。
昨夜那纯美的花想必已是满枝残枯了吧,她的心猛烈地揪着,好疼,刹那间她便哭红了眼睛。
故事到这里就完了。
后来她真得有与他保持信件往来,只是并没有等到他的约定。因为这家邻居突然卖掉乡下的住所而举家北迁。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后来与他互通的信件越来越少,竟然到最后失去了联系。
好多年过去,每次闻到昙花的香味,她都会想到少年时那个短暂的夏夜。
年华消逝在找寻的进程里
年华,消逝在找寻的进程里,有着浅浅爱的交换。
——题记
眷执墨粉饰,一支荷花悄然绽放,轻叹,无法描出那一抹轻灵。
眷作画的时候,枫总不忘给她一杯咖啡,然后在她身后静观,枫的眼睛亮若星辰,却冷若寒潭。他的睫毛很长,皮肤好白,柔弱无骨的美女也不及他美丽。
芷站在画卷的面前,凝视着眷:“你的画我喜欢,和我去书院,那里适合你。”
眷回首望着枫,眼睛里充满着渴望,他对她淡淡地点点头。
青梅竹马的情愫一直萦绕着他们,他敌不过她的渴望,他和她相拥随芷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个城市充满着喧嚣的霓虹,枫出没于酒吧的角落,用心吹出一曲曲萨克斯风,像一片风中飘落的枫叶,无奈、苍凉,却努力以最优美的姿态尽落如蝶。
书院里,眷用心描抹,那纸上,桃花正艳,枝头蝶儿飞过,可这些粉饰并不因眷的投入而还以颜色,眷依然无法描出那一抹轻灵。
芷偶尔也来看眷,对眷的无措,芷从不置一词,“没事,用心画吧,我对你有信心”
芷让她们住进她的别院,枫断然拒绝,有卑微的生活,却不能有低贱的爱情。他愿意和眷住在那潮湿的地下室。
枫总是很晚才能回来,他开门的时候,眷马上闭上眼睛,佯装睡得很香,然后枫轻轻地楼着眷,在眷的额头落下轻轻的吻痕。
柳条轻舞,燕子轻喃,一点一滴,见证着时光飞逝,因为逼仄,总有浅浅的婉约。
芷对枫说:“你的音乐很有天腻,不用去酒吧了,到我公司来吧。”
枫回望着眷,她无语,对他淡淡地点点头。
芷为枫置办有款的外套、名牌的领带,他和她很体面地出现在各个商务会所。
眷依然手执画笔,描绘着江南烟云弥漫下的那一支清荷,阳光在她身后氤氲着细碎的斑点,似如影的寂寞。
枫还没有回来,笔自她的手中滑落,那支清荷静静地绽放,有一丝淡淡地忧伤,有谁能看懂?她顼躁着,欣然取下这宣纸,准备撕去再画。
“等等,这画从你开始画的时候,我就开始看着,可以买给我吗?”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外的磊说。
她诧异,她的画居然会有人看上,虽然只是一介商人。
磊出了很大的价钱来买这幅画,之后的日子,磊频繁地出现在书院。
她何曾不知道他的用心,想想枫与芷的相随,她不得不需要钱。
而枫,是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
房间漆黑,地下室看不到外面的阳光,或许,从她们离开姑苏小镇,入定这个城市开始,他就已经不再属于她。迟早他都会离开她。
夜半,枫居然回来了,他默默地抽着烟,对面是呆坐在那里的眷。
眷,我们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在迷失我们自己。
泪,无声地滴落,枫无力,用心地抱着眷。
“枫,你还爱我吗?”
枫无声。
依偎在枫的怀里,枫的手臂自然坦露,眷狠狠地咬了一口,血缓缓流出。
枫没有挣扎,“眷,我会记着你,一辈子。”
枫走进芷的豪宅。眷搬进磊的房间。
磊给予物质的富足,弃眷于锦衣玉食里,唯独不会有爱情,眷的心情像一杯清咖啡,在时间的餐桌上越放越凉。有了名师的指点,眷的画大有长进,自然显出了那一抹轻灵来。
烟雨、小桥、流水、荷花,芷静候在眷的画展前,眼里渐渐有了湿润的亮光。
眷望着芷,已近不惑的女人,经过保养,看上去也不到30岁。
“想起她了吗?”眷说。
“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一直都在想她。”芷一脸地错愕。
“妈妈的含黛日记被我无意间偷偷看到后,我就开始喜欢上画画,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画出她那一抹轻灵。”
时间在芷空洞的眼神里回逝,年少的芷和黛疯狂地爱恋,奈何世俗无法容存她们的爱情,在烟雨迷蒙的江南,黛遇上了眷的父亲,并嫁给了他,把芷一个人留在风雨中。
“所以,你根本不爱枫,关联黛的点滴,你都要给予破坏,你带走枫,只不过是想看我难过。”“她为什么可以舍下我而去,她说的话至今一直萦绕在耳边,我恨你的父亲,恨他带走了黛,他已经不在,你是他的女儿,你就必然要为他付出代价。”
可黛何曾就是幸福,黛的画里,那一抹剪影一直都倒影在那淡雅的荷叶里,一支清荷绽放着湮灭时的叹息。
记忆就是这样,看到这花,想起那果。
“磊也是你放在我身边的一粒棋子。”眷说。
“不错,他守了我十几年,他明知道不能走进我的心里,却无法左右自己不随我的进展跟进。”芷转身看着眷。
年华,消逝在找寻的进程里,有着浅浅爱的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