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9、嗯，你可以养我了
陈兵今天休息。
接连两天的促销活动，又让他的周末泡汤了。
没办法，新来了一个年轻女上司，三把火烧的太邪了。整个销售部，无论男女，都过上了没有周末，估计也不会有节假日的悲惨生活。
陈兵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九，已经摸着奔三的门槛了。这时候最着急的，自然是另一半——可以和自己成家的另一半。
被女上司这三把火一烧，周末没了，没法陪新女友逛街，结果可想而知，陈兵的第二十八次相亲又以失败告终。
不过，陈兵绝不敢有怨言。
现在大学生工作都难找，而陈兵，仅仅是户口在申城本地的一个大专毕业生。据说，身为海归一族的女上司，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一类人。
周末加班，周一周二补修。旧女友被陪她逛街的人拐跑了，新女友还没出现，老妈安排的第二十九次相亲在今天晚上八点，所以陈兵正在计算机前狂打游戏。
电话响了，陈兵急忙拿起，一看！不是杨岸！是复大那位叫做李清涵的小姑娘。陈兵不仅仅是放下心来。
如果是杨岸打来，陈兵就有的忙了！很可能是下乡，到申城周边的县城或者乡镇去。方便面市场的整体转向，上女上司的严苛要求，让陈兵这类的销售人员，不得不一次一次的往乡下跑。
还好，不是杨岸！老妈安排的第29次相亲应该不会耽误！
很好，是李清涵！陈兵闭上眼睛，立时浮现出一个娇俏的身影。唉，旧人刚去，新人未来，和年轻一些的漂亮姑娘聊聊也好啊，如果感情和关系都能更深入一些，那就更好了。
“喂！有什么事吗？”陈兵尽量的压低声音，让它更温柔，更有磁性。
“陈哥啊，我是李清涵啊。我的一个朋友想要点方便面继续促销，杨姐同意了，让我找你！”
天！本以为有可能的艳遇，结果是拿着令箭来拉长工的，陈兵变得没好气起来，声音也为之一变，不再低沉：
“要多少？运到哪里？”
“先要一百箱吧！要多口味混装版的啊。你运到复大的南门附近就可以了，我们在那里等你。”
一百箱？不是要装整整一车？似乎只有沃尔玛、大润发之类的大卖场才会一次性吃下那么大量的货吧？
陈兵本想找理由拖延，可一听到那么大的量，心里的小算盘就被打乱了。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自己拖延而误事，只要女上司知道，苦日子就很可能到头了——被炒了鱿鱼。
看了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嗯，这样吧。我大概四点到！另外，数量太多，你们要给押金的！按出厂价吧，8000块钱。”
接了个电话，也就分了一小会神。电脑屏幕上，陈兵正玩着的角色不知道被哪个家伙砍死了。
郁闷的，他直接关闭了电源。
……
拥挤的公路，陈兵开着一辆小货车，一路狂按喇叭，不停超车，还时时的低声叫骂！
哪个该死的家伙，上午用车居然没加油！害得自己拐个大弯排队加油，耽误了整整半个小时！
今晚可是说好八点见面的！这一来一回，再加上见面前必须的梳妆打扮，恐怕晚饭就可能耽误。
“哎，他们不会是骗我们吧？”
萧楠有些发憷，他和李清涵下午三点四十五就等在了复大的南门。
四点左右，看见一辆小货车远远开来，本以为是厂家送方便面来了，萧楠就发出了手机短信。当然，他选的也是短信群发。
真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仅仅复大附近的考研一族，就有近千人在萧楠这里预订了方便面。当然，这一数据是由上午退钱的“顾客”提供的，是否准确，萧楠就不能肯定了。但是，仅仅这一数据就已经说明，复大附近，王政、赵晖这样的蚁族成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中午两点时，萧楠取钱之后，是已经发过一次短信的。
短信已经通知了，大概下午四点，在复大南门附近进行康师傅方便面的临时销售，价格是十块钱一包，为大家方便，建议提前准备零钱。
结果，四点没到，复大的南门附近，就有不少人在等待了。
如今，四点二十了，厂家答应的送货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居然还没送到！萧楠有些着急了。半条马路，已经站了好多好多的人。
“应该不会的。”李清涵对厂家的信心明显要强很多。果然，话音刚落，就有一辆小货车飞驰而来。
“这里！这里！”李清涵高声喊着，不停的挥舞双手。
对于美女印象深刻的陈兵，自然一眼就从一片绿草中发现了红花，第一眼就看到了李清涵。
“对不起，堵车，来晚了。”
“没关系，给，这是押金。”李清涵把萧楠今天刚取的八千块递给了陈兵。
一百箱，数量不少。陈兵并不愿意在这里消磨时光。更何况卸货这是体力活，陈大官人又怎么愿意浪费自己的体力？
“我今天要些事情要办，你们看能不能找几个朋友帮卸一下货？”陈兵认真的把钱数了两遍，一边开收条，一边说着。
“老赵！来帮个忙！”
赵晖也早早来到了这里，不过看见萧楠有美女相伴，就没好意思走近。招个手，算是打了招呼，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待。
萧楠的其他舍友，除了王政之类下午还要上培训课的，几乎都来到了这里，七个人，一听到萧楠招呼，立即走了过来。
加上萧楠，就是八个年轻小伙，一百箱货，也就几分钟的事情。货卸完了，陈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半。
还好，没耽误工夫！现在回家，还能好好吃顿晚饭，好好梳洗一下，准备今晚的约会。
第二十九次啊！这是陈兵的怨念。
“你们忙，我有事先走了！以后联系。”面对美女，尽管是赶着相亲，陈兵是不会忘记说几句客套话的。
萧楠的第一次商海传奇，就此开始。
现场的人很多，但个个都有一些腼腆。现场秩序，却是格外的齐整。
萧楠发货，李清涵收钱，他们旁边几个纸箱堆起来的临时书桌上，还放着三个笔记本，三支水性笔，供愿意留下电话号码或者其他意见的顾客自己登记。
销售的速度，很快！至少比商场、超市的速度快多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从萧楠手里接过一包或者两包方便面之后，就到李清涵那里交钱。只是，所有的人，每包都加上了一块！
“兄弟！你弄错了！这是现场促销！十块钱一包。”一开始，萧楠就大声提醒。可是第一个顾客交了钱之后却回过头来拍拍萧楠的肩膀。
“兄弟！没错！你赚钱也不容易。这一块钱要加！不是你，谁帮我们找来那么便宜的东西？！别的不说，今天上午，在101前你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就是要给大伙退一块钱这件事，就凭这！兄弟我，认你了！”
这个顾客说完，第一个走到旁边的临时书桌，拿起笔，就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萧楠还好，仅仅是有些发愣。李清涵却是两眼通红，眼泪都要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位顾客走了，接下来的顾客也大多如此。
拿起一包方便面，拍拍萧楠的肩膀，到李清涵面前交十一块钱，自己到旁边留言，默默的离开。
四点四十，“销售”了十分钟，萧楠就打开了第四个纸箱。平均一分钟卖出三包，本来已经够快的了。可是有个顾客还是嫌慢，自己打开一个纸箱，拿走一包，把钱交给李清涵。就到一旁留言去了。
“销售”的速度更是一下子爆炸般的几倍几十倍增长了。
秩序依然齐整，但是所有的人，都是自己从纸箱中将方便面取走，然后钱也不是交到李清涵或者萧楠手里，而是放进他们身前的两个空纸箱中。
在场的都算是读书人，都是随身带有笔和纸的。三支笔、三个笔记本，明显不符合需求，很多人都是自己从随身的背包取出纸笔，自己留言，然后放到第三个空纸箱中。
五点一刻，仅仅四十五分钟，就已经有七十多箱见底！不过排队的人群并不见少，相反却是更多！
一百箱肯定不够！复大今天下午的考研培训班刚刚下课，包括王政在内，也都是刚刚赶来。
“清涵，肯定不够，要不你再打个电话？”
“嗯！”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让厂家发货并不合适，可是面对现场的人群，李清涵无法拒绝。更何况，萧楠还很亲密的喊了一声“清涵”。
李清涵也不走开，直接拨通了杨岸的手机。
……………………
“杨姐，我们的方便面马上就卖完了，可是顾客还有很多很多，你看能不能帮忙补点？都是复习考研的学生，不好意思让他们等到下次。”
接到李清涵的电话，杨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五点十六，距离下班还有十四分钟。不过，时间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几乎就是工作狂的她来说，业绩和成效，才是关键！
李清涵电话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显然不像说假话的样子。
“陈兵呢？他是不是偷懒，给的货不够？”
对于陈兵，杨岸确实有些成见，第一反应，就是询问他的工作态度。
“不关陈哥的事，都是我们不好，没想到顾客会有那么多的！陈哥运来了整整一车！一百箱！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箱了！”
“一百箱？！”这回轮到杨岸愣住了。
李清涵前一次打电话给自己，是今天早上八点多。就算陈兵马上赶到公司发货，他们从九点不到开始销售，不到八个小时，卖出七十多件！。
天！一个小时一件！一分钟解决两大包！这是什么样的销售奇迹？即使是MBA出身的杨岸，一时之间，也感到难以想象。
“还要多少？”愣神过后，杨岸急忙问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
还要多少？李清涵其实也不知道，她的回答，也相当的不靠谱：
“我也不能肯定，也许是五十箱吧？但也可能是一百箱，甚至更多！”
杨岸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做出了决定：“你们先等着，我立刻让他们发货！要多少有多少！”
顾客是第一位的！这是杨岸的销售理念。
第一时间，就是通知下属，立刻装车！
紧接着，给销售部的所有员工发出短信：十分钟后全体在班人员在停车场集合！这些懒散的家伙，该上一下现场销售的观摩课了。
两件事情办妥，杨岸拨出了陈兵的手机号码。
……………………
陈兵没有把货车开回公司。
反正是办事，顺便借公车一用，这样回家也方便一些。
今晚的约会是千千万万不能耽误的！第二十九次相亲，多少有些让人发憷。唉，早点结束吧！
现在陈兵的心态，只要是女人，只要她愿嫁，年龄不超过四十的，第一时间就去办证！
相亲，根本就是演戏嘛！无论男女，都是演成最不像自己的样子，陈兵再也不能忍受了！
只是，相亲虽然痛苦，也总比空房独自战斗（别想歪了！打网游！）、天天听老妈的唠叨要强！把我“嫁娶”了吧，停车之时，陈兵对着上天暗暗祈祷。
他刚刚回到自家小区的停车场。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天！是女王的手机！陈兵的手在微微打颤。
“你好，是陈兵吧？我是杨岸！”
天！女王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友好？！陈兵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该不是没把货车开回公司这件事情吧？被女王抓住了把柄，一定没有好果子吃！陈兵久久的不敢出声。
终于，那边不耐烦了。
“喂，陈兵，你说话啊！马上告诉我，今天你给李清涵他们送货的地点在哪里！”
原来是虚惊一场，陈兵镇定了下来，自然是要编造理由解释一下的：
“哦，是经理啊！我手机刚掉水了，看不到来电显示，信号也不太好。他们，就在复大南门左侧三十米的位置，很好找的。”
“嗯，知道了！你也来一趟，现场观摩一下别人是怎么销售的！”
杨岸挂断了手机。陈兵只能哀嚎一声：“天哪！第二十九次相亲，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
萧楠并不知道，今天上午的还钱事件，早就滞留在复大附近的整个考研一族了。而且愈演愈烈，通过手机短信，电话倾诉等等方式，甚至已经传遍了复大所在的整个大学城。
复大、同大、财大，几所大学的蚁族，以他们独有的方式进行着信息传播。
如今，排着的长长队伍，三个院校的考研族都有，甚至理工大学，也有人出现在队伍之中。
很累！
昨天的那场暴雨，萧楠其实已经发烧，但还是亢奋的支持着。
很饿！
从四点半到现在，已经快四个小时了！萧楠也罢，李清涵也罢，哪怕一口面包、一滴水，两人都没有吃过。
“对不起！”萧楠轻轻的和李清涵说着，却不料已经很疲倦的小姑娘竟然又有了神采：
“没事！今晚你要请我吃鸭血粉丝汤！我要三碗！”
其实饿着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人。
八点多，还没吃饭的，是整个康师傅申城销售部的全体成员！
杨岸也来了，一个人，开着自己的保时捷，远远的停在街口不远的地方。
奇迹，真的是奇迹！
已经卖出四百多件了！这不是一整天，这是仅仅几个小时的努力。杨岸看的出来，李清涵他们两人销售的速度，几乎是一分钟两箱！
即使是大学生的促销，杨岸也是控制成本的。销售价格绝对不能低于出厂价格，否则大型批发商和大卖场肯定不干！
这也就是说，两位少年，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完成了三万多接近四万元的销售额。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是通过零售的形式。
几个小时三万元，已经超过很多超市全部商品的销售效率了！
创造这样的奇迹的人，竟然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甚至MBA和零售管理双料硕士的自己，都无法实现。
杨岸感慨的，还有很多很多。
譬如这些衣服普通甚至有些不堪的少年，他们在排队等待购买的时候，是那么的井然有序！他们离开了，一路欢快的笑脸，是那么的幸福。
幸福是什么？难道我拼命的证明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幸福。
这些少年，是些什么人？他们如此的卑微，却又如此的自律。杨岸相信，这样的人，也应该是很努力！他们的目标，应该很快就能实现。
……
终于结束了！
长长的队伍已经消失。
整条街道又已经空荡荡的。
康师傅销售部的其他工作人员，就在只剩下几个顾客的时候，得到了赦命，都已经离开了。
萧楠和李清涵身前，仅仅剩下四个纸箱。一个空空荡荡，还剩下两包方便面；三个满满的纸箱，两个装钱，一个装着朋友们的留言。
其他的纸箱，都已经被买方便面的朋友带走。据他们所说，想要一些纸箱装东西，就这样，就连多余的纸箱都已经消失。甚至，有的人拿了纸箱，还扔下钱就跑。萧楠今晚收入了一笔糊涂账。
一笔只有多，没有少的糊涂账！
究竟总数是多少，萧楠并不清楚。不过，萧楠知道，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属于厂家的；属于自己和李清涵的，其实也不算很多，这些朋友们的恩情，比这多的更多！
是恩情，彼此的恩情！萧楠造福了大家，大家也回馈了萧楠。
八点四十七，不晚。李清涵再次拨打了杨岸的电话。
好几万块钱装在纸箱和两个人的背包之中，都是穷人，都有些不放心。李清涵所能想到的，就是把它交还杨岸。
“喂，杨姐啊，对不起，那么晚了还打搅你。”
“喔，清涵啊，什么事？”
“今晚的方便面卖完了，我想把钱拿去给你。不过具体卖了多少，我们没有统计清楚，明天才能告诉你。”
每卖出一包方便面，李清涵就会在自己的小本上划上一划，每五包，就是一个“正”字，第一百箱卖完之后，萧楠也同样进行了记录。不过两人的小本本都划的密密麻麻，一时间也没法细数。
“我告诉你们吧。是四百七十三件加八包！”
统计人员离开前，杨岸就要求他们汇报具体数据。四百七十四件！最后一件，只剩了两包，杨岸也看的清清楚楚。具体的数字，竟然是她第一时间掌握！
“四百七十三件加八包？！”李清涵快乐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不过，却不是从手机话筒。显然，小姑娘这时候诉说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她身边那位少年！
杨岸打开了手机免提，慢慢开着自己的保时捷，向两人的方向开去。
“四百七十三件！萧楠，你今晚最少赚了四千七百三十块钱！嗯，你可以养我了！”
萧楠没想到，今天自己开的有些过火的玩笑和掩饰尴尬时的一句嘀咕，被李清涵记在了心里。而且还那么堂而皇之地脱口而出！
李清涵也没有想到，虽然拿远了电话！可是这句话还是被外人听到了！
杨岸的保时捷已经开到了他们的旁边，车门刚刚打开，车里。传出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
“上来吧！终于可以被人养活的女人！”
……
PS：快6000字了，又舍不得分拆成为三章，55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