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迪知道了我和子晖的事,特地约我吃了一顿饭,是我们几个姐妹淘经常聚餐的一个雅致的小饭店,装修的风格是我喜欢的地中海风格,墙壁是天空的蔚蓝色,所有的窗户做成椭圆的造型,窗户的边上描成白色,特别清爽,异国情调的吊灯,微风吹过,白色薄纱的窗帘微微飘起,带来一帘幽梦,仿佛轻轻柔柔的就把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和这个静谧的环境隔开了,老板娘是个很有心的人,不仅把自己的小店装修的这么清雅、温暖,在菜式上也讲究既实惠又精致,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容,所以我们几个都是她忠实的回头客。
一迪和我一人捧着一杯碧螺春,慢悠悠的品着,茶香淡淡的缭绕在小小的包间内,让人神清气爽,氤氲的香气让对面的一迪显得更加妩媚了,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妮子,有段日子没见,出落得更俏了哈。”她放下茶,嗔怪的看着我:“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有段日子没见啦?出国回来也不主动找我聚聚,还是我主动约的你,最近有什么情况呀?”
我看着被空调热风吹得摇来晃去的薄纱窗帘,头脑里渐渐浮起一个人影,温润的笑容,优雅的举止,明亮的眼神,熟练地泡茶、斟茶,给我讲关于茶的典故,这个温润的男人我真的好久没见了,有些话我真的必须和他面对面说清楚了,一迪的问题又一次把我拉到了必须直面问题的边缘。
我慢慢的转着杯子,看着精致的茶叶在水中舒展的样子:“一迪,最近江帆怎么样?”一迪认真的看着我:“不太好,本来以为你们发展得好好的,我还暗暗窃喜自己完成了一桩功德,做了件成人之美的事情,可是看他最近没有你出国前那么意气风发了,也不像以前那么整天笑咪咪的的样子,我就估摸着是不是你出国这段日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
听一迪这么说,我的心慢慢地沉下去,聪敏的江帆果然猜出来了,在和他的相处过程中,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包了一层薄薄的茧,虽然看着不厚,却不能轻易戳破,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和他隔开一段距离,任他怎么努力,也进不来,聪明如他,心中看得很明白,可是优秀如他,依然愿意拿出诚意来守候我、等待我,这是我觉得感动、亦觉得内疚之处。我只能说他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子晖的再次出现,注定了江帆只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一个让我在内心愿意真心为他祈福的过客。
我索性把我和子晖重逢和旧情复燃的事都和一迪说了,一贯冷静如一迪,都讶抑的微微张开嘴,喃喃道:“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呀,这样千折百回的桥段都会发生在你身上,你的经历都可以去拍电影了!”
我自我解嘲的笑笑:“有人喜欢叱咤风云、金戈铁马的人生,有人喜欢平平淡淡、顺顺当当的人生,我呢,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只希望拥有一个自己喜欢的职业,拥有一个知我、爱我、疼我的人,我们相爱相守,一直到老。那是我最希冀的情感方式。你以为我愿意拥有这样跌宕起伏的爱情吗?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他断掉联系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一迪问我:“那你的心中完全放下包袱、对子晖没有一点点恨了吗?”
窗帘被吹起了一角,露出远处湛蓝的天空,望着那一点时隐时现的湛蓝,一丝微笑慢慢浮现在我的脸上:“曾今的恨,不是一点点,是可以燃烧我自己一般的浓烈,直到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才明白,之所以恨得浓烈,是因为爱的强烈,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除非没有了爱,才不会真恨,我一直欺骗自己把他给忘了,实际他从未从我心中走远。既然这样,我为何要放任自己纠缠于爱恨之间的苦海中?我决定放下,好好的接受他,不辜负我曾经投入的年少时光,不辜负我们俩在潜意识中固执相守的心意。不管将来还有什么变数,我不想错过现在。”
一迪往我的茶杯中添了一些水:“那么,江帆你预备怎么办?”
我幽幽地叹口气。
正说着,电话响了,是我喜欢的“雪绒花”,悠悠扬扬,带来冬季的韵致。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江帆来电。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他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布布?”
我低低的应了一声:“还好吗?”
“不好,我想见你。”
我没有踌躇:“好,馨馨小聚,我等你。”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一迪微微不忍的问:“就这样和一个好男人说再见?”
我苦笑:“不然怎么办?坐享齐人之福?消受不起呀!”
一迪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提前走了。
我百无聊赖的趴在饭店的桌子上,看着眼前的小小八音盒发呆,估计全世界没有几家饭店会在饭桌上摆着一个八音盒,馨馨小聚的老板娘却别具匠心的这样做了,她说客人无聊的时候会自己找点声音听听,也许愿意摆弄摆弄,解个闷。我拿起这个小小的、造型别致的八音盒把底部的发条上紧,再重新放回到桌面上,音乐缓缓的流出来,原来是我喜欢的《雪之梦》,淡淡的音乐,让人想起白雪皑皑的景色,仿佛能看见雪花飘飘悠悠的从天空落下来,像童话世界里从天空飘下的棉花糖,又像纯洁的天使,在天空中快乐的嬉戏。
正沉浸在美好意境中的我被轻轻的推门声惊醒了,我猛的看向门口,一双乌黑的眼睛深深的又带着一丝怜惜的看着我。
从进门到坐下,江帆一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的眼底下有浅浅的青色,估计是睡眠不太好,看起来有点憔悴。
我给他叫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我知道他最爱龙井的味道。
茶香清冽,茶气氤氲,他慢慢地一口一口轻啜着,空气有点凝重,也许是为了掩饰心底的不安,我一遍遍的上紧音乐盒的发条,一遍一遍的让那首《雪之梦》的轻灵曲调流泻出来,在空气中流转,萦绕在我们周围。
我怅惘的看着他:“生命中,有些人出现的太迟,就注定只能成为朋友而不是爱人。”
江帆微微垂下眼帘:“现在,就是这个在你生命中出现太迟的人该淡出的时候,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