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入院的第二天清晨,迫于社会舆论,政府决定提前举行通报大会。为了缓解民众的压力,他们不得不将这让人惊恐的真相公诸于世。苏离已然醒了过来,在他的执意要求下,一众人来到了举行通报大会的广场上。
辛预眯着眼睛,他打算好好听听人类是怎样解释这一切的。
广场上聚满了人,满满的横幅阻碍了大多人的视线。无一例外的是,每条被高举的横幅上都写着这样的几个字:“我们需要真相!”
政府官员走上讲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几度张嘴欲言又止,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凝视着手中的演讲稿。广场的人们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的表述着内心的不安。
许是那位官员不堪压力,放下了手中的演讲稿竟直接跑下了讲台。
苏离愣了愣:“这是什么?不就是一个简单的通报会吗?他们不是一直打算遮掩真相,拖到和天神族的谈判之后吗?看那个神情,是打算现在就说出真相吗?”
白桀语叹了口气:“你昏迷的两天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谈判已经没有必要了,兽族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类眼中,就算是谈判的结果能持续下去,种族的秘密也没法掩藏了。”
待那官员抛下演讲稿离去后,又一个男人走了上来。他满头白发,面对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并不慌张,他的面容上印有沧桑的时间印记。走到讲台后,只听他咳嗽了两声,慎重的拿起演讲稿。
“在人类生存的过程中,发展和维系这个美好的世界一直对于我们来说是一项重大的责任。在今天,我们不得不坦诚的将真相告知诸位。我们知道,万物的变迁过程总是出人意料的。数千年前,当人类从另一块大陆迁徙至此的时候,我们中的一些同伴,也就是先辈们在穿越的通道中产生了变异。我们把原来生存的大陆称之为原大陆,把那些变异的先辈们称之为异族。”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沉默的群众,又接着说:“在时光的考验下,异族的智者们接受了隐居于山窟都市的建议。为了构建当初迁徙至此的初衷,也就是理想乡,我们在共同努力。可是,道德的缺失使得人类社会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我们无心去责备我们的祖先,他们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现在也没有争论的必要了。当年烧死异族的错误决定让我们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人类和异族彻底的决裂,使我们的先辈一直生存在战火之中。然而,在一百年前,政府和异族的天神族代表签订了一百年共同生存条约。虽说如此,但为了不让群众面临莫大的惊恐和真相,我们不得不决定将异族彻底的隐瞒下去。时至今日,我们终于知道这一做法是多么的错误。在军队培养的一系列人造人和变异基因中,不少的民众因为不堪忍受痛苦而选择了自杀。我为他们惋惜,也为我们的做法深表遗憾。当兽族大军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类都市时,我们终于感受到了末日来临前的气氛。如果有想要了解真正历史的群众,可以去参阅史籍资料由宿白怀先生著作的《游荡在原大陆》一书,从即日起,政府全面解禁所谓的世界机密罪的法律法规。《游荡在原大陆》更名为《原大陆》作为专门史料向外出版和发售。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真正的末日来临,随后的日子里,政府工作人员将会出版一系列关于历史记载的书籍,欢迎大家前去查阅。
我们需要着重申明的是:所谓的一百年大限到来并非是世界末日的前兆,我们有信心和天神族谈判并续约《共同生存条款》,我们也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请大家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政府有信心面临这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我们不允许任何的失败。请相信我们!”
他深深鞠了一躬,眼角已被泪水沾湿。
苏离叹了口气:“避重就轻吗?政府还是没能跨出那关键的一步啊,毕竟向民众述说自己的立场,作为异族食物这种事还是难以启齿吗?”
辛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这套说辞能不能让民众满意。”
“我父亲的书里是没有关于食物这一段的记载的。”白桀语说:“他们应该能认同这种说法吧。”
已经了解了一切真相的吴萧一行人,现在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比起一般的群众,他们更是深知自己此刻的立场。
李警官若有所思,站在几人身旁。
“你们有接到什么任务吗?”辛预瞥了眼李警官。
李警官苦笑一声:“调动了所有的警力维护治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他看了眼苏离,又说:“苏离,你们真的要去第一营地吗?听洛秋说那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苏离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调查,那里应该有什么线索,我姐姐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呢,我能不去吗?”
李警官想了想,说:“我也要去,我去申请调动一队警力陪你们去。我想做点什么。”
辛预嘲讽地说:“人类去那无异于羊入虎口,你去能做什么呢?”
李警官毫不在意,只是莞尔一笑:“我早年救过一个少年,他是东漪族人,真正的一个人的种族。唯一的幸存者。”
“水系能力,东漪族?”辛预显得有些吃惊:“那是几千年前就已经灭亡的种族啊。”
李警官点了点头:“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就是性格有些怪异,我打算叫他跟我们一块去,好多种族的事情我也是从他那听说的,如果我不能调动警队前往的话,那就让他陪你们一起去吧,希望你们中有人能成为他在人类社会的第一个朋友。”
“可惜是个男的。”白桀语啧了啧嘴:“据说东漪族的女的都有沉鱼落雁之貌。”
吴萧似乎来了兴趣,但说话还是那么没有精神:“真那么漂亮啊,我好想见见。”
一旁的罗雯撅了撅嘴,向吴萧投去鄙视的目光。
辛预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对了,李警官,那个少女怎么样了?她怎么没来?”
罗雯说:“你是说安雅吗?一直在医院里哭呢,我怎么安慰她都不听。就知道哭,气死人了!”
项东搭话说:“她妹妹不是还在那个陈奇手里吗?人家一个小姑娘,担心妹妹也是应该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大大咧咧的。”
罗雯皱着眉头,小脸通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时候,苏离瞥了眼在讲台继续说话的政府官员,转身就要离开。
辛预叫住了他:“你要去哪啊?”苏离依旧迈步向前:“我的刀还在医院。李警官,你就把你说的那个人叫来吧,下午我们就出发。”
“这么快啊。”吴萧和项东异口同声的说:“我们也想去。”
苏离侧过脑袋,轻蔑地说:“去送死吗?”
“让我们一起去吧。”章相城居然也站了出来:“我已经把我父母送到了郊区,我也想做点什么啊。”
苏离不语,只是用眼神打量着三人。
罗雯也说:“我也去,我是警察,我要保护他们三个的安全。”李警官似乎感同身受,也在劝说着苏离:“让他们去吧,我可以把最新的科研兵器交给他们以作防身,那种武器还没有投入过实验,但却是军队目前最强的战斗武器。我们警队可以调配使用的有三十支,不在乎多他们几个。”
苏离不语,饶有所思。
章相城似乎有了足够的觉悟,在生死之间为了内心的期许而做出的比重,面对父母他定然是无愧于心的,就算是此去一路出了什么意外。现在他的面目表情上,承载了自豪和坚定。
“你真的要去吗?”苏离说,“我不保证你们任何人的安全。”
“去!”吴萧、项东、章相城众口同声,毫不犹豫。
“是吗?”苏离叹息一声,转头看向李警官:“兽族已经擅自把学校规划给自己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李警官说:“我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让陈奇说的一切发生。我是警察,你们学校属于我管辖的地方,如果兽族执意要伤害任何人类,我会毫不犹豫的和他们战斗。”
“你不怕你的行为会造成谈判的破裂吗?”苏离平静地看着李警官。
“我不认为有谈判的必要。”李警官皱着眉头,面容愠怒:“我们的祖先生活在那样残酷的环境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社会,却又告诉我大限将至,我怎么能容忍?谈判无所谓,如果能续约的话最好,不能续约,那就爆发全面战争吧。生存必须要有意义,这种苟延残喘的社会留他何用。无论如何,不管谈判结果如何,我都永远不会原谅这些畜生!”
“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和异族战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苏离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死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人而异吧。”李警官叹了口气,“我不会苟延残喘于世,做警察时候就已经有了面对死亡的觉悟。你让他们和你一起吧,就算是冲动之举他们也应该不会后悔。”
苏离不急于回答,而是转过头与眼前的三个期待的目光对视。
“你们呢,真的打算跟我一起去吗?就算是可能抛弃父母,别离亲情也要一起去?”
罗雯应答的十分爽快,似乎内心无所顾忌。但章相城还是因这直白的话语稍稍一愣。项东和吴萧在罗雯之后也满口答应了下来,他们阐述缘由虽断断续续,但却和李警官的如出一辙。
“那就走吧,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