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风捂着疼得火辣的脸颊,怯生生望着师父,无辜的眼神似在质问师父为什么能够如此狠心,脑海里却是一片白茫。众弟子也是哑口无言,大厅又陷入了死寂。
“老八,你可知罪?”张小风整个人如根木头般僵在原地,耳畔虽然响起了师父沉重的嗓音,身体却迟迟未能反应过来。
“老八,为师问你,你可知罪?”这个中年道士,即广义峰首座周不正,语气突然转为严厉,犀利的眼神似要洞穿他的这个最小的徒儿。
时间似乎在张小风被重重打了一巴掌的时刻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可怜的张小风依旧呆呆站立于原地,一只手仍然保持着捂住脸颊的姿势,两只眼睛呆滞无神,嘴巴半开半合着,整个人宛若傻了的样子,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更不用说要回答师父的问话了。
“小风,师父问你话呢,你怎么也得哼一声呀?”作书生打扮的弟子用左肘轻轻碰了一下张小风的衣襟,生怕这件事情会牵连到自己的头上,脸上谨慎的表情显而易见,他趁着师父没注意到他的片刻,赶紧轻声提醒旁边的张小风,然而张小风还是像个木头人似的,对于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毫无知觉。
“老七,你替为师再给你这个不懂事的师弟一巴掌,好让他清醒清醒。”周不正淡淡说道,眼光瞧也不瞧书生一眼。
书生突然“啊”的一声,脑海里闪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立即要开声拒绝,却又不敢在众师兄的眼前当面落师父的面子,心里只不住地暗暗叫苦:“陆一首啊,陆一首,你命真苦呀,你命真苦,每次赌钱的时候就从没见你赢过,这次你又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弄来了这个差事------”这个叫陆一首的弟子转头望了张小风一眼,一只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脸色显得极是为难。
“师父,六师兄向来心狠手辣,残忍无道,以弟子看来,让六师兄出手教训师弟最为合适不过。”陆一首说着,狡黠的眼光刮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一个衣衫不整的魁梧男子,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得意之情。
周不正眼光瞪了这个衣衫不整的弟子一眼,脸上带有几分鄙夷之色,随即点点头表示老七的请求通过。这个衣衫不整的弟子马上吓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心中咒骂:“陆一首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有好事情你就自己一个人独揽,遇到坏事就尽往我杜大锤一个人身上砸!”当下嗫嗫嚅嚅地道:“师父,不------不是弟子不------不愿意,实是因为------弟------弟子------昨------昨天晚上练------练功不小心弄伤了双手,手掌无------无力,恐------恐怕连一个鸡蛋也捏------捏不碎。”他无意间眼角瞥见了一个脑袋大得出奇的弟子,脑海突然灵光一闪,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看五师兄身强体壮,气势更是非凡,恐怕定是近来修为大进,实力又是大大上了几层楼了,因此以弟子拙见,让五师兄出手教训教训八师弟,定能收到大大的奇效不可。”
这个脑袋大得出奇的弟子一心只想做个局外人,脑海里也只顾想着今天的早饭要吃些什么才对得起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忽然听见六师弟竟然硬生生拉自己趟这滩浑水,心中一紧,不由得惊慌失措了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惶恐地左看右看,想要寻求其他同门的帮助,可当他可怜巴巴的眼光一旦落到哪个同门的身上,这个同门如果不是无耻地装作没瞧见,就是假装抬头看天,似乎发现头顶上的天花板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变得极其具有鉴赏性。
“六------六师弟,你------你干------干嘛扯上我呀?”这个五师兄名叫莫多痴,为人不善言辞,但待人礼貌周到,脾气更是少有的好,就是脑袋不太灵活,这或许与他喜好吃喝有关。莫多痴本来不叫莫多痴的,由于他好吃,有时候耽误了不少师父交代下来的事情,因此师父生气之下帮他更名为“莫多吃”,意在时刻提醒着这个弟子以后别再吃太多,而师娘却认为“莫多吃”这个名字显得俗套不雅,便自作主张把“莫多吃”中的“吃”换为“痴”,既能起到告诫作用又不落俗套,如此巧妙之极,师父也认可了。就这样经过师父与师娘的精心改良,莫多痴非常欣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并时常在其他同门面前引以为自豪呢。其实莫多痴除了爱美食之外,大多时候都会沉迷在修炼之中,在周不正的所有弟子当中,就数他的修为最高了。
“嘿嘿,五师兄,我也是无奈之下才会行此下策,你可得多多原谅啊!”杜大锤偷偷笑道,心头终于抛下了一大重负,瞧他神态,必是认定师父不会再为难他了。
“老五,你认为如何?”周不正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莫多痴这时望了望八师弟一眼,只见他捂住的脸颊边缘兀自渗出了五条指印鲜红的血痕,胸间怜悯之心登时大作,实在不忍心再给这个小师弟另外的一巴掌,这无异于在师弟的伤口上再添上一把盐,当下吸了口气,恳求道:“师父,弟子不忍心,请师父收回成命------弟------弟子感激不尽。”
周不正听了莫多痴替张小风求情的话后,冷哼了一声,道:“为师在这个世上足足活了几百年,除了被当年恩师骂过我做错了事情之外,在广陵门就从来没有被谁说过我做错过任何事------是任何事情!哼!今天竟然被自己的徒儿当着你们的面说我周不正做错了事情------”周不正脸色涨得通红,两只手指直直指着张小风,满脸怒容,恨声道:“今天无论如何,孽徒你还得再受一巴掌!”莫多痴登时无话可说,只得默默退到一旁。
张小风终于抬起头来,他望着师父凶巴巴的眼神兀自发呆,他瞬间觉得师父是如此的陌生,在他与周不正相处的这几年里,虽然师父平日里都是冷言冷语的行径,但也从来没有如此动怒过,他觉得师父今天实在太古怪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张小风的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心中怦怦跳动了两下,心道:“难------难道师父发现了我的秘密?”
就在这时刻,周不正向着剩下的其他几个弟子说道:“老四,老三,老二,老一,你们谁能替为师惩罚这个孽徒?”
一个头上没有一根发丝的弟子立马答道:“韦二锤虽很想替师父分忧,但近来弟子修习静心咒略有大悟,这当时刻不可擅用暴力,以免扰乱心神有碍于继续修习,弟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呀。”这个光头的弟子边感叹着,边用眼光扫了扫一个满脸麻豆的汉子。
这个满脸麻豆的弟子在周不正的八个弟子当中排行第三,绰号麻老三,由于广义峰的人在唤他的名字时都是叫“麻老三”,所以他本来的名字倒是渐渐为人所忘了,甚至连麻老三本人也对自己原来的名字没有了多大的印象。麻老三眼瞧四师弟以眼示意,立马会意,接着韦二锤的话头道:“师父,弟子最近也在修习静心咒,请师父见谅!”说着,还没等周不正点头便已自动退到一边去了。
剩下的两名弟子一个名为胡不道,排行老二,他的名字起源与莫多痴十分相似,只不过他并不似莫多痴那般好吃而已,他好的是胡说八道,一旦让他胡吹了起来,几头牛都拉他不回,而师娘最讨厌胡说八道的弟子,“胡不道”一名由此得来。一个名为赵大鹏,排行老一,这个赵大鹏的嗜好与众师弟迥然有异,就喜好睡觉,无论白天夜里,抑或在修炼的过程中,只要没有了师父师娘的监视,随时随刻都可安然入梦。他们两人眼见一个个都逃过了一劫,内心大是着急,自己更不想当这个“坏人”的角色,互相望了一眼,同声道:“师父,弟子最近也在修习静心咒,而且大有所成,请师父见谅!”说完,携手也退到了一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不正怒极反笑,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半响,才说道:“还真想不到啊,本门只是用来修心养性的静心咒,现下竟会流行了起来------”